“攢錢買車!”
程開顏騎車,後座載著小姨,在胡同裡穿行,路上不少坑坑窪窪的小泥水坑,車輪不時陷入泥坑,每一次轉動都伴隨著泥水四濺的聲音。
所以他騎得很小心,生怕把蔣婷摔了下來。
現在的北京城,道路發展相仿迅速,一些馬路上已經鋪上了瀝青,但水泥地和泥巴路依舊占據主要地位。
像胡同、大街小巷裡,能有青石磚鋪上就不錯了,但凡到了下雨下雪,這路能爛的你不想出門,特彆是三環以及開外的地區,基本上就是泥巴路了。
蔣婷現在住在地壇公園附近的一個筒子樓裡,她現在要搬到北師大的教師宿舍裡,據說是分了個兩室一廳。
騎了快半個小時,總算是到了。
眼前立著幾棟東西朝向的赫魯曉夫樓,門口掛了個某某局家屬大院的牌子。
上到三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個不大不小的三室一廳。
蔣婷默默進屋,程開顏跟在身後。
進到臥室,一張彩色結婚照擺在床頭上,畫麵裡是一對穿著西服和潔白婚紗的新人,後麵是**。
這新娘自然就是蔣婷。
‘這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程開顏看了會,心想道。
這時蔣婷抬著幾個大紙箱子給他,“怎麼了?”
“沒什麼,這樣不好搬吧?騎自行車你還是得用袋子裝,箱子裝的話除非你有小汽車。”
程開顏琢磨一會兒,說道。前世他也因為租房搬了很多次家,對此也有自己的心得。
“是小汽車。”
“嗯?!哦……”
花了十幾分鐘,將十多個箱子抱到樓下,然後再清點一番有沒有掉下的東西,兩人這才鎖門下樓。
待了一會兒,果不其然,樓下一輛軍綠色吉普車停在麵前,司機是個警衛員他問:“夫人,都清點好了嗎?”
夫人?
程開顏挑了挑眉,乖乖,蔣姨嫁的是二代啊?
又是夫人,又是吉普車的……難怪看不上我當外甥女婿!
不過你都嫁得這麼牛了,還讓我來當苦力……這合適嗎?
程開顏一時無言,想到前世的一則短視頻,女的有男友,還讓舔狗幫忙搬家,理由是怕男友累著了。
她真的我哭死!
……
接下來就快多了,雖然北師大在西北邊,離這裡有十好幾公裡,但對於汽車而言這就是小意思,十分鐘就到了北師大。
又是一陣搬上搬下,忙了好半天時間到了下午五點,外麵雨也停了。
程開顏出了一下午苦力,累得在木頭沙發上躺屍,蔣婷則拿著掃把打掃衛生。
“呼呼~”
蔣婷手裡握著掃把,倚在餐桌上也是累得不輕,白皙俏臉上布著細密的汗水。
她走到房間拿了兩塊毛巾一塊自己擦擦汗,一塊扔給程開顏:“辛苦了開顏,今天真是麻煩你了,要不是有你在,我估計得忙到晚上都搞不定。”
說到這裡,蔣婷不免失笑一聲,看向程開顏的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小事,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就算我跟曉莉姐不成了,但我媽跟您可是姐妹呢。”
程開顏咧嘴一笑,沒當回事,不過話鋒一轉,“姨今天管晚飯吧?”
“噗嗤~放心吧!”
蔣婷聽到這裡,不禁噗嗤一笑,給了程開顏一記嫵媚動人的白眼,“皇帝還不餓大頭兵呢,帶你出來,還能把你餓著?帶你去下館子。”
……
國營飯店。
五點多,就快下班了。
服務員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等待下班。
廚房裡大廚也停了火,嘴裡念叨著:“不要來客!不要來客!”
這時,門外進來了一男一女,女的穿著件灰色呢子大衣,領子上係著件紅色圍巾,男的樣貌比較嫩,但氣質較為成熟,穿著件六五式軍大衣。
“蔣老師,來吃飯的嗎?”
服務員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剛想說快下班了,看到是蔣婷便笑著開口道。
蔣姨點點頭,她在北師大上班,是這裡的常客。
隧拉著程開顏坐在窗戶邊,拿著菜單說:“小同誌,來一份紅燒肉,海米燒茄子,還有一道醬牛肉。”
“都是肉菜啊?大氣啊蔣姨!”
程開顏滿意的點頭,也不枉今天累了一下午。
國營飯店呢,先點菜,再交錢交票,最後菜好了自個兒去拿。
不過再過十多天就是1980年了,國營飯店吃飯其實也可以不用票,隻是用票更便宜一些。
作為北師大的副教授,票多得是,蔣婷壓根就不缺。
等了一會兒,菜上來了。
醬牛肉香氣撲鼻,紅燒肉油汪汪看著就很有食欲……
程開顏夾了塊紅燒肉送進嘴裡,滾燙的酥爛的紅燒肉裹挾著汁水鮮香四溢,都不用咬,細細一抿頃刻間就化開,落入腹中。
吃飽喝足,三個菜吃了兩塊多。
還剩下一些,蔣婷見狀又找飯店借了個飯盒打包帶走,她是熟客,這點麵子還是有的,將飯盒遞給程開顏,“玉秀姐估計還沒吃飯,你待會捎回去給她。”
“嗯。”
於是程開顏將蔣婷送回宿舍,臨走前,蔣婷把自行車借給程開顏還給他拿了個手電筒。
北風呼嘯,吹得帽簷一陣亂動。
程開顏這些日子對京城的地圖熟悉了不少,倒不至於迷路,在一個轉角,陡然看到一對熟悉的身影。
“嗤---”
一個急刹車,程開顏撥動鈴鐺。
“叮鈴鈴叮鈴鈴~”
鈴聲讓街道上的行人紛紛駐足,那對身影也是如此。
“尚翠姐?妞妞?你們怎麼在這兒?”
程開顏騎車到二人身邊,驚訝的問道。
披頭散發,麵色慘白的尚翠穿著件打個補丁的襖子,懷裡用被單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在街道上遊蕩。
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抬頭一看。
這正是曾經在火車上有過一飯之恩的小同誌程開顏!
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尚翠看到故人,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哽咽道:“小程同誌!”
……
北太平莊一處不足十平米的屋裡,尚翠木木的坐在床上。
臉上既有食不果腹的菜色,也有麵對故人的窘迫。
懷裡抱著的小女孩酣睡著,夢中還念叨著好餓,令她心碎不已。
前些天抵達京城之後,她便打定決心不找到丈夫絕不回去。
臨行前,年邁的老父老母在土裡刨食攢下來的錢給了她一半,現如今這十幾塊錢用來吃飯,租房已經用的所剩無幾。
尚翠本想著要在京城打打零工,可人家不要身份不明的人。
還是一個偷摸摸開在學校附近的私營飯店老板娘,看她可憐,才時不時讓她去刷刷盤子,以此來換得一些飯菜。
不過依舊過得很艱難,經常餓肚子。
沒一會兒,房門開了,程開顏提著兩籠熱乎乎的包子走了進來,這是他剛買的。
“吃吧吃吧。”
聽到這話,尚翠眼淚又嘩嘩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