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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魔司和妖魔、世家之間爆發數次衝突,情況愈發凝重。
這天傍晚。
夕陽西下,紅光遍地。
百花郡內城,鎮魔司李道玄的書房當中。
“上次沒能把洪九象那老家夥給留下來,當真是可惜。”李道玄的目光透過窗戶,看著遠處粼粼波光的江麵。
“咳咳!”
他說著說著,便忍不住咳嗽出聲。
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紅,伸手在嘴角一擦。
低頭一看。
枯瘦的掌心當中一片血紅。
李道玄的眉頭微蹙,歎息一聲,將手上沾染的血跡擦乾。
“沒事吧。”這個動作雖然隱秘,但還是被身旁的一個陰柔青年注意到。
青年目光微蹙,隨即有些關切的問道。
“哈哈哈,沒事兒!”李道玄朗聲一笑,“老毛病而已,不用為我擔心。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再乾兩年。”
“嗯,那就好。”青年見到他臉上笑容,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說。
青年名叫慕容寒霜。
是三名負責斬妖副都司中的最後一位。
另外兩人則分彆是蘇橫之前見過的王心龍和洛霜。
慕容寒霜長相相當俊美,男生女相,皮膚白皙,鼻梁高挺。再加上一身玄衣,目光深邃。如果是行走在現代都市,是那種絕對能讓年輕少女回頭尖叫的類型。
除此之外,慕容寒霜此人還是李道玄師姐的遺子。
李道玄修行的是道家玄功。
一生禁欲,沒有子嗣。
再加上一些愧疚補償之情,對於慕容寒霜,李道玄一直是當做自己的親子來進行對待。
慕容寒霜也相當爭氣,在鎮魔司中立功無數。
不到四十歲,便已經成為鎮魔司的副都司。
不過,這些都是六七十年前的事情了。慕容寒霜之所以看著年輕,是因為融合妖骸的緣故。他現在的實際年齡,也已經超過百歲。
“剛才我們說到哪裡來著……”李道玄抓了抓腦袋,將話題重新引回正軌。
“洪九象上次沒能達成目標,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王心龍沉聲道。
“我們最好還是主動出擊。”洛霜蹙眉道,“如果交戰發生在內城,會有許多無辜百姓被牽連進去。打起來也束手束腳,對我們很不利。”
不大的房間裡。
李道玄,再加上三名實力強橫的副都司。
此時都在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洛霜說的不錯。”王心龍道,“不過世家的土堡內部,也是戒備森嚴。我們最好是能打個出其不意,這樣才能收到奇效。”
“時間拖的越久,對我們越不利。”慕容寒霜說,“越快越好。”
他頓了頓,繼續道,“最好,今晚我們就開始行動!”
“嗯!”李道玄點頭,沒有否決。
“不再等等嗎?”洛霜眉頭微蹙,“蘇橫還在閉關,應該快要結束。等他出來之後,我們一同行動,把握會大上不少。”
洛霜雖然和蘇橫隻見過一麵。
也沒見過蘇橫的全力。
但僅僅是他展現出來的部分實力,也足夠駭人了。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李道玄聞言,搖搖頭,“我們能想到的事情,敵人也能想到。”
“你的意思是說,世家和妖魔的人也有可能趁此機會來偷襲?”
“不錯。”李道玄點頭。
“也有道理。”洛霜略作思考,認為李道玄說的不錯。
她退後一步,當即不再繼續開口。
“既然大家都沒什麼意見,那麼……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李道玄微笑道,“大家都回去準備準備,這一仗打完之後,這百花郡,也該徹底變天了。”
“隻是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洛霜輕聲歎息道。
“哈哈哈,彆說這種喪氣話!”王心龍伸出大手,拍拍洛霜的肩膀。
兩人轉身離開房間,李道玄也隨後跟上。
他走了幾步。
停下。
轉身看到慕容寒霜還在房間中。
低著頭,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洛霜和王心龍似乎也意識到情況不對,也紛紛轉身。
夕陽紅光下。
慕容寒霜獨自矗立在陰影中。
一道模糊的線條,將四人清晰的左右分割。
“是在想什麼事情嗎?”李道玄雙手背在身後,像是老農那樣微笑著開口道。
“沒什麼……”慕容寒霜抬起頭,“隻是突然有些想起母親了。”
“師姐啊,”李道玄點點頭。
“提到這個,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李道玄對王心龍交代道,“鎮魔塔第九層的那個大妖魔,似乎還有一個遺子在外活動。最近鬨出來挺大的幾件事情。這次衝突,它也有可能趁亂摻和。記得留下信息,提醒蘇橫一下,讓他注意。”
“我明白。”王心龍重重點頭。
……
……
……
蒼龍山腳下的一處廢棄村落。
黃泥斷牆,雜草叢生。
大片的房屋院牆都已經坍塌,夕陽的紅光順著磚瓦空隙照射進來,能夠看到大片的灰塵瓦礫和廢棄家具。
此時……
李道玄口中那個需要特意提防的妖魔遺子,便出現在這片不起眼的村落中。
“翰林,不是說要救你母親嗎,為什麼突然來到這個地方。”
饕餮的神通發動。
伴隨著細細的紅光,一張遍布利齒的大嘴出現在俊秀男子的下巴上,發出一連串的怪笑。
“鎮魔塔可不在這個偏僻旮旯啊,你該不會是迷路了吧,哈哈哈!”
“饕餮大爺,我能求求伱安靜一會兒嗎,一小會兒就行。”徐翰林聲音溫柔,懇求道,“我想一個人在這裡安靜一會兒。”
“好吧,不過你得告訴我為什麼來這個鬼地方才行。”
饕餮大咧咧的開口道。
“這裡是我的家,我在這裡生活了十三年。”徐翰林聲音中滿是悵惘。
他緩步向前。
在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中,在泥土的芬芳裡,來到偏僻處的一間院落。
推開老舊的木門,進入院內。
映入眼簾的,是大片大片盛開的牽牛花和野薔薇。
如此的茂盛,整間院落當中幾乎沒有能夠讓人落腳的地方。
院落正中是一座巨大槐樹。
槐樹下是用木頭製作而成的板凳和石桌。
石桌上刻著棋盤,擺放著茶具。茶具和石桌上麵都已經堆滿了灰塵。
“二十多年了,自從母親被抓,我還是第一次回到這裡。”徐翰林輕輕伸手拿起茶杯,擦拭著上麵的灰塵,輕聲開口道:
“那些和母親生活過的,留在這裡的記憶實在是太美好。”
“美好到不真實,像是夢境一樣。”徐翰林說,“而越是美好的東西,在失去的時候,便越是痛苦。”
“饕餮大爺……”
徐翰林開口,卻沒有聲音。
片刻的沉默後,“你不是不讓我開口說話嗎?”饕餮反問道。
“我想找個人說說話,誰都行。”徐翰林將茶杯放下,眼睛已經微微發紅。
他微笑道,“你在這裡看到了什麼?”
“花,許多花。”饕餮回答,“可惜我認不出品種。”
“沒關係,我可以教你。”徐翰林溫柔道,“這些小喇叭一樣的花是牽牛花,黃色的是菊花,白色的是月季。成串成串從架子上垂下來的是紫藤,大把大把生長在草叢裡的是滿天星。”
“你的母親很喜歡花?”饕餮咕噥道,“真是個奇怪的妖魔。”
“不……”徐翰林臉上的笑意收斂,搖頭道,“是我喜歡花,所以母親栽了滿院子的花海。現在大多都已經荒廢掉了,二十年前,這片院子裡各種顏色,各種姿態的花朵都有。”
“嗯,那畫麵一定很美。”饕餮說,“雖然我欣賞不來就是了。”
“是啊,那的確很美。”徐翰林歎息道,“可是後來,我認識一個江湖藝人。他告訴我蛇這種生物,對花粉是很敏感的。這滿院子的花海,對我來說是美景,對母親來說卻是一種折磨。但她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
“她很愛你。”饕餮沉聲道。
“還有這株槐樹。”徐翰林將擦拭乾淨的茶杯放下,緩緩起身,伸手撫摸著槐樹蒼老粗糙的樹乾。
“這顆槐樹,我誕生那年,母親親手栽種的。”徐翰林抬起頭,“一眨眼,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看到那半張瑤琴了嗎?”
徐翰林繼續向前,小心翼翼的跨過花海。
在雜草叢生的垃圾堆裡,將半張木製的瑤琴輕輕抱在懷中。
“那年江燈節,我見到村落中彆的夥伴都去江邊玩耍,參加燈展。我也想去,但母親不允許。那時候我不理解為什麼,我和她生氣,軟磨硬泡,最後母親同意了。”
“饕餮,你知道嗎。我好後悔,我真的好後悔啊……”
徐翰林的聲音中隱隱帶上一絲哭腔,他低頭,伸手捂著自己的臉,肩膀忍不住的顫抖。
“就是因為這次江燈節,才導致母親被鎮魔司的人發現。再後來沒多久,母親便被鎮魔司的人抓走。這張瑤琴就是在江燈節上買來的。”
“二十多年了,母親失蹤那天的事情我都記得。”徐翰林聲音低沉道。
“那群雜種,肯定是布下了天羅地網。”饕餮惡狠狠的說,“他們沒人性的,為了對付妖魔,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不……”
徐翰林搖頭道,“一個母親,怎麼會將自己的孩子暴露在危險當中呢。”
“那是很尋常的一個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