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演武大會,快去看呀!”
鄉民們呼朋引伴,成群結隊聚集街道上緩緩向寨門移動。
交接完運輸的金屬礦石,林江河從倉庫裡走出,彙入人流。幾名孩童從一旁快速跑過,興奮的念叨著要看稀奇。
昔日“楊家村”隻是百來人的小小村落,如今已經發展成人口上千,商販蜂擁而至的小鎮。
“哇!這些古代人好真實啊!服裝,頭巾,鞋子都比古裝劇都要考據一百倍!”
“真是撿到寶了。就這還是內測的水平,要是放開公測,我都不敢想有多少人湧進來。”
“韃子在哪,我要殺韃子!”
林江河淺笑著搖搖頭,好似感慨頑童靈活好動。
他每次間隔押送貨物前來楊家寨,都會聽見“靈兵”的驚歎怪叫,已經見怪不怪。
新的靈兵不再簡單粗暴爬出泥土,而是從一棟寬大的府邸裡走出來。
他與少數鄉民知道,這些靈兵是李天師以“泥人”幻化而成,但對於新來的墾荒百姓來說,這些人隻是李先生更信任的親兵護衛。
林江河推測,這屢有靈兵出沒的府邸,乃是“靈兵”協助天師打造的一座“通靈祭壇”,以便不定期喚出更多靈兵悍將。
僅僅根據他的觀察,靈兵的總數已是他初到楊家寨的數倍,按照這個增長速度下去,未來可期啊……
鄉民們喜歡熱鬨的場景,一個個熱情洋溢,結伴出城觀賞楊家寨定期舉辦的演武大會。
林江河隨著人群流動,耳邊時不時傳來鄉民對李先生及其家丁的讚揚——
李老爺的家丁不擾民,不欠賬,甚至偶爾幫助莊稼漢做點力所能及的小事,一點沒有官軍的粗鄙匪氣。
隻是其中一批家丁略顯古怪,上房揭瓦,奏樂蹦跳,逗狗追雞,甚至拿著大把大把的銅錢送給小孩子,一問起來就說,“爺有錢,任性”,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
不過這些古怪行徑都是細枝末節,對於鄉民商販來說,掙錢才是硬道理。
要知道家丁們都領著李老爺發放的工錢,手裡頭錢糧充足,每每購買商品都是出手闊綽,著實讓一批小人物賺到了第一桶金。
甚至有人出錢在寨子邊上建了商鋪。
更多的資金,意味著商販能提供更多貨物,更多的貨物會降低物價,於是城鎮的工商氛圍在消費與物價雙重刺激下,漸漸繁榮起來。
深受消費恩惠的商販,鋪子老板,巴不得李老爺招募的家丁長工越多越好,那他們就能賺更多錢。
寨子外麵的空地較多,鄉民們大多隨便挑一塊空地坐下,林江河也入鄉隨俗,跟仆人一起席地而坐。
“烤餅,好吃的烤餅,新鮮出爐的烤餅咯!”頭腦靈活的小販背著藤箱,走過人群兜售烤餅。
來這掙外快的小販不少,麻花,濁酒,魚乾,窩窩頭,甚至還有人在這推銷織物、補品。
林江河買了兩塊烤餅。
看著小販開心的道謝,感受著周圍鄉民熱鬨議論的聲音,林江河隻覺這種和諧的環境讓人很安心。
大概這就是太平盛世的和諧生活吧,沒有強盜土匪襲擾,沒有苛捐雜稅壓身,也沒有紛紛擾擾的戰亂。
真是安逸呢。
如果可以,林江河真想在這裡住上一輩子……
“來了!他們來了!”一個半大小子宛若狂熱粉絲見到心心念念的偶像,跳起來大聲呼喚。
一條隊列嚴整的家丁隊列從另一處兵寨走出,家丁們齊聲唱著通俗易懂的軍歌,沿路前進的行軍隊列猶如一條威猛的長龍。
演武點周邊圍上籬笆,手持兵刃的“靈兵”在籬笆前看守,不許一般人隨意靠近。
理由是當心流彈。
由此待在外圍的鄉民,除了看清家丁的隊列輪廓以外,鄉民們看不清一些家丁手中黑乎乎的武器是短矛還是鐵管子。
“看見了嗎!那是我兒子!他也在李老爺的家丁隊!”
一個鄉民激動地唾沫橫飛,拉著身邊的陌生人,瘋狂介紹隊列中的某個家丁。
可是其他人根本看不清家丁,更彆說在一群標準的製服下,一眼選中鄉民所指的目標本就是件難事。
“快看,是李老爺!”
林江河循聲看去,果然瞧見
隻聽一聲號角劃破長空。
家丁隊列突然在行軍途中變化陣型,好似前方遭遇敵軍衝鋒。
三百人的部隊瞬間結合成三個實心方陣,緊接著戰鼓快速響起,三個實心方陣又變作三個空心方陣。
“這!”
家丁們快速結陣的能力,讓林江河忍不住咂舌。
這比他見過的官軍變陣還要迅捷嚴整!
可他聽說李先生的家丁,八成以上都出莊稼漢,少數是礦工纖夫。
他不懂軍隊打仗,但知道一群農民拚湊起來就是鄉勇,打打山賊土匪還行,可要是與強敵作戰,那是萬萬不可的。
他萬萬沒想到李先生一手“撒豆成兵”出神入化,居然對治軍練兵也有涉獵。
一群家丁在隊列最前方數十米處,紛紛放好木樁和木板。
這是在乾什麼?
正思索著,周身的鄉民激動的呼喊起來,好似有什麼重要戲碼即將登場。
林江河遠望前方,數百名手持長矛、“短矛”的家丁排成兩排,隊列中的鼓手敲響戰鼓與嗩呐。
隨著鼓點與嗩呐的節奏,家丁們井然有序地邁動左右步伐,然後在適當的位置立定停下。
“演武還帶戲台班子?”
林江河不由得噗哧笑出聲,但轉念一想,李老爺那可不是一般人,他老人家做的事一定暗藏深意。
隨著家丁隊一人抽出腰間軍刀,重重朝著眼前的空氣劈砍而下。
那些手持黑乎乎“短矛”的家丁好似激活了什麼開關,一排排黑色鐵管噴出濃烈的煙霧,噴發而出的彈丸擊打在木板和木樁上啪啪作響,碎裂的木屑四處飛濺。
林江河登時低呼,這分明是鳥銃!
打完槍彈,第一排銃手接過後排人遞來的鳥銃繼續齊射。看不清的彈丸飛馳而出,充當槍靶的木板被打的千瘡百孔。
鳥銃這種簡單易上手的大殺器,可是朝廷嚴禁的。
當然了,眼下基層吏治**,兵亂四起,官府也沒餘裕過問一個明麵上的大戶是否私造鳥銃。
就是造了又如何?
河南年年有義軍、官軍過兵,府縣州城紛紛自籌錢款加固城牆,而地方的大戶財主們,也都修築寨牆,私購兵器,不僅抵禦吃大戶的義兵,還要抵禦匪盜般的官軍。
朝廷也時而調遣地方鄉勇助戰,私藏一些違禁武器根本不算事。
家丁們的嚴整齊射帶來的震撼感還沒消退,幾輛分彆由數匹馱馬拖拉的大號兵器出現在視野裡。
家丁分成幾組,分彆搬來幾塊更大更厚的木板,擺在軍陣數百步外的前方。
林江河眯著眼睛審視那大號管狀物的模樣。
難道?
林江河心中冒出一個驚喜的預感。
果不其然,幾名家丁操作之下,幾個粗管子被點燃,齊聲放出更猛烈的巨響,好似晴天霹靂在耳邊炸響,林江河被突如其來的爆裂聲響,驚得差點丟掉烤餅。
居然真是火炮?
隻是這炮的形製與顏色不同,倒像是外層箍鐵的木炮。
林江河不懂火炮的優劣程度,隻知道到幾門木炮接連發射數輪後,遠處的木板相繼被打碎。
天呐!
林江河張了張嘴,想說幾句讚揚的話,但大腦實在過於震驚,隻能嘴巴重複閉合,說不出一句讚美的話。
林江河覺得自己傻了。
天師的靈兵已經悍勇無比,還把一群莊稼漢練成嚴整之軍,甚至配備了犀利的鳥銃和木炮。
李先生的實力真是恐怖如斯,那他為何還縮在山腳下練兵屯墾呢?
難道?
震驚感稍稍平息,林江河嘴角勾起一道壓製不住的弧度,心中冒出幾個大字——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這可是本朝太祖問鼎天下的立國方略啊。
林江河心說,自己的揣測沒錯,天師既然下山入世,便存了一分大爭天下的念頭。
就在林江河自我腦補之際,忽然瞧見一名家丁,快速穿過看演武的人群,奔向天師所在。
像是有什麼緊急事情要當麵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