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活軍大鬨縣衙的消息很快傳遍全城,等到援兵趕回縣衙時,周邊的大街小巷,高樓屋頂早已站滿圍觀群眾。
數百名縣兵與鄉勇將縣衙團團包圍,弓箭與火銃齊備。
僥幸逃出縣衙的胥吏躲在兵丁後麵大喊大叫,聲稱自己要手撕所有賊人。
“滾開都滾開!”
持刀的兵丁四處驅趕圍觀百姓,可當他們重回各自的站位,老百姓也跟著躡手躡腳返回剛才的位置。
“為何不速速進去剿賊?”
滿頭大汗的典史姍姍來遲,身後跟著上百名捕快與幫閒。
麵對典史老爺的質疑,沒了頂頭上司撐腰的小營兵沒敢甩臉子,倒是趙家鄉勇的領兵頭目完全不給麵子——
“賊人捉了衙門裡的老爺相威脅,還要我們給他們備好逃跑的馬車。”
“跟賊人談什麼?”
典史老爺又急又氣,他小舅子一族幾乎被殺乾淨,妻子整日在他麵前以淚洗麵,要他為妻族報仇雪恨。
眼下賊人又在他的轄區鬨事殺人,新仇舊恨算在一起簡直把他逼瘋。
他作勢便要帶領衝進去廝殺,卻被鄉勇頭目厲聲喝止,“要是大老爺因你我而死,上麵怪罪下來,這責任你擔的起嗎!”
“大老爺被捉了?”
典史隻覺當頭一棒,滿腦子的怒意削去七分。
站在照壁前,透過牌坊看過大門,典史果然瞧見一群渾身浴血的賊人,死死鎖住幾位衙門老爺的脖子,冰涼的刀尖抵在脖子上。
被綁的幾名司吏瑟瑟發抖,時不時發出救命的悲鳴聲。
隻是幾位縣令、縣丞這些主官的樣子尤其怪異,像是被打暈一般,整個人靠在賊人的懷裡,腦袋也像是肌無力倒在賊人肩膀上。
“賊人還要什麼?”
“他們還要一萬兩銀子。”
“一萬兩銀子?”
典史心說這賊人真是胃口大開,自己幾年撈來的油水都沒有一萬兩銀子,他們居然一開口是一萬。
典史回過頭看見幾輛馬車緩緩駛來,不可置信地詢問鄉勇頭目,“你真打算給他們馬車和銀子?”
“不,這隻是拖延時間的戲碼——賊人都在甬道之間,我派人繞後爬牆進內院,從儀門位置偷襲賊人後背。”
“好!”典史不禁對鄉勇頭目刮目相看,對方不愧是剿過幾次闖賊餘孽的老手,實戰經驗豐富啊。
隨著爬牆入院的鄉勇營兵形成規模,一支響箭驟然升空。
“就是現在!”
鄉勇頭目立時下令總攻,前後數百人齊刷刷湧進大門,原本就稀少的賊人此時已被重重包圍。
“血流成河,花滿天下!”
那些賊人見狀癲狂地笑起來,旋即殺掉手中幸存的司吏,至於縣令縣丞之類的,早已死的透透的了。
頓覺被騙的趙頭目勃然大怒,也顧不上被問責,揮刀向下劈,“殺了他們!”
片刻功夫,趙頭目忽然又追加一條指示,“抓幾個舌頭!”
他的話音剛落,隻見賊人拋出一枚黑乎乎的球體。
趙頭目心說不好,根據酒樓的目擊者聲稱,好似就有這麼一顆東西在二樓爆炸出驚人響動,且二樓死去的趙氏家奴,也多半是被這“賊人特製”的玩意震傷的雙耳。
說時遲那時快,他扭身向後撲去的一瞬間,黑球爆破。
然而黑球並未如想象中的發生劇烈爆破,而是噗的一聲猶如放屁一般炸開外殼。
難道是顆啞彈?
“殺賊!”典史的喊殺聲從身側傳來,緊接著便是猝不及防的嘔吐聲。
難道?
鄉勇頭目也嗅到一股難以名狀的味道,那味道越來越濃烈複雜,隨著味道的精髓襲來,鄉勇頭目也耐受不住,哇的一聲嘔出肚子裡的存貨。
這居然是特製的“臭彈”!
這味道就像是老奶奶的裹腳布泡在棺材裡透七七四十九天,掏出來裹上腐爛的臭雞蛋液,再跟榴蓮煮一天,隔壁小孩都能臭哭咯。
“嘔!”
劇烈的嘔吐聲此起彼伏,再勇武的鄉勇也擋不住這種“生化攻擊”。哪怕是捂住口鼻憋氣,也會被頑固的臭味滲入鼻腔。
原本還是優勢兵力的鄉勇頓時喪失大半的戰鬥力。
而這超強度的臭味,在一群嗅覺降到最低的玩家感官裡,反而是種淡淡的清香。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手雷爆破安知香臭!”
殘存的玩家挾大臭之威再殺強敵,有人施展出失傳已久的“雙刀流”,恍若化作戰鬥陀螺瘋狂切割周身的敵人,其他玩家也各顯神通,險些擊潰暫無抵抗之力的縣城武裝。
可惜,殘存的玩家數量實在太少,況且先前進入縣衙一戰損耗了太多體力,終究被數十倍精力充沛的敵人擊敗。
剩下幾名玩家儘數被擒,唯有一人滿頭是血仍在抵抗。
此人胸口鼓鼓囊囊的,像是女裝男裝的壯碩婦人,可這一臉橫肉又不像是扮男的女人。
“死到臨頭還不懼死,是條漢子。隻要你供出乞活賊的名單和藏身處,我就饒你不死。”
鄉勇頭目啐了口唾沫,卻總覺得身上臭臭的,還能嗅到那似曾相識的恐怖味道。
“不可!”
“典史老爺有何指教?”
“你抓的舌頭夠多了,這個交給我,我要報仇!”典史老爺被臭味熏到酸水都嘔出,沒能趕上生死戰鬥。
“典史?”那渾身浴血,刀身塗滿血肉汙泥的賊人忽然開腔,左手探進腰帶拿出一個小木棍,“伱就是那個妻族一家被咱滅門的商城典史麼?”
“你這賊廝!我殺了你!”
典史激烈的情緒反應驗證了他的身份,隻見那賊人嘴角勾起一抹誇張的弧度,他一口咬開小木棍,木棍頂端忽地亮起一團明亮的火星,竟是火折子。
那賊人用火折子探進懷中停頓一會,旋即癲狂大笑,直衝迎麵走來的典史,“哈哈哈哈哈哈,我也要拿小BOSS人頭啦!”
“博思?”鄉勇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就見典史與賊人完成了照麵的簡單拚殺。
擁有憤怒加持的典史顯然更會用刀,一擊彈飛賊人兵刃的同時,扭轉刀尖的方向狠狠刺入賊人的肚腹。
“正遠老弟,我給你報仇啦!”典史猶覺得不夠解氣,握緊刀柄反複旋轉,隻為給賊人製造更多痛苦。
誰料那賊人,不躲不閃,竟是自己踏步向前,使得刀尖沒入身體,甚至從背後刺出。
“抓,到,你,了……”那賊人伸出猶如鐵鉗的雙臂,死死勒住典史的腰。
後者還不知發生什麼,忙向周邊人喊話,“快過來幫把手,把他扒開!”
捕快們應聲向前,鄉勇頭目也下意識向前走了幾步。
忽然,典史看見賊人衣襟位置燃燒起來,火焰向四周擴張,留下的空隙處使人看清懷中藏匿的東西。
竟是兩顆用繩索捆綁在一起的手雷!
臭氣彈?
隨著轟隆一聲巨響,被動連接的兩人被巨力掀翻,碎裂的破片無差彆四散飛濺,正巧有幾枚紮中鄉勇頭目下意識抬起護臉的右手。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右手!我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