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鼻青臉腫的羅西坐在教堂當中,看著利奧的祝聖儀式。和其他賓客不一樣,羅西身上到處都疼,以至於他一打瞌睡,就會被臉上的傷給疼醒。一旁的恩裡克也沒打瞌睡,因為他在努力憋笑。
要不是昨天晚上恩裡克救下羅西,利奧就要損失一員大將了。
“......我們謙卑地來到您的麵前,懇求您以您的聖靈祝聖這位您所揀選的人,使他成為我們教會中的主教,與普世主教共同繼承宗徒的使命,作為羔羊們的牧人。”
安塞爾莫站在祭壇上,利奧跪在地上,麵對著這位主教。
論及神學,安塞爾莫相當在行。
即使是如此繁雜的
“願您的聖神降臨,傾注在您所揀選的這位人身上,使他充滿智慧和力量,能夠忠實地履行主教的職責,宣講您的聖言,牧養您的羊群。”
禱詞念完。
安塞爾莫將福音書拿開,從助祭的手上拿過了一頂主教冠冕。
潔白的禮冠邊緣,繡著金色的花邊。仿佛是天堂的聖潔,以人間最奢靡之物襯托。
當禮冠被戴上以後,利奧抬起了頭。他從安塞爾莫手中接過權杖,以及福音書。從這一刻開始,他就是真正的比薩主教了。
利奧回過頭,看向了賓客們。
原本還在打著瞌睡的賓客,瞬間抖擻精神,開始鼓掌。
手握著權杖的利奧環視了一圈,看著場下的賓客們,心中油然升起一絲自豪感。
這一切,都源於一個小機會。
利奧把握住了。
於是,他現在成為了全托斯卡納最具權柄的人。如同火箭般的上升速度,難免讓利奧感覺有些意氣風發。
“諸位!”
利奧的聲音回蕩在教堂當中,所有的賓客也都回過了神來。在結束了漫長又無聊的祝聖儀式之後,這些賓客們都感覺鬆了一口氣。
終於到了最重要的部分。
“我還記得我身上背負的職責,那就是為保衛羅馬,征募到足夠的士兵!卡普阿伯爵理查德,這個野心家,威脅到了聖城羅馬,威脅到了聖伯多祿的宗座!教皇也承諾所有參與這場戰爭的士兵,都將升入天堂!”
安塞爾莫站在利奧身側,攥緊的拳頭表明了他的不甘。
他知道,其實並沒有什麼所謂的承諾。
這一切都是利奧的謊言。
可他敢揭穿嗎?
賓客們也不是傻子。
教廷拿著虔誠來PUA,放在幾十年前或許還有人信。但近幾年,教廷不斷地動亂,把自己的公信力都給搞沒了,那就需要更加強而有力的東西來吸引信徒。
比如金錢。
“我絕不是貪圖小利之輩,教廷也絕非吝嗇的世俗君主!”
“任何一個追隨我,保衛教廷的人,都將獲得豐厚的報酬。這是教皇冕下的承諾,他在上帝麵前做出的承諾!教廷會給戰士們應有的報酬!”
一聽到這個承諾,賓客們頓時就沸騰了起來。
什麼是騎士?
說白了,還是打工人。
在歐洲中世紀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想靠著種田發家致富,那是真的難。
法國有一家騎士三代種田,把自己從地主種成了富農。
所以,絕大部分騎士的收入來源,還是靠搶劫。但搶劫畢竟不穩定,而工資這種事情,對騎士來說那就是旱澇保收的好事。
“我們願意跟隨您!”
科西嘉人最先喊了起來。
緊隨其後,比薩士兵和倫巴第重步兵,也跟著起哄。
他們都是職業的戰士,尤其是比薩的市民兵。他們在三年前就跟著喬瓦尼一起打到了西西裡,現在再打到卡普阿去也未嘗不可。
“我們也願意!”
一些年輕的托斯卡納騎士,也忍不住這樣的誘惑。他們大多是初入職場的青年,都想著搏一搏。
隻是,阿爾貝托之類的老騎士,沒有跟著起哄。他們都是求穩的老職員,
其實這都在預料之中。
利奧早就做好準備了。
“所有願意跟我走的戰士,明天上午到盧卡城門處集合。我會在那裡與你們相會。”
說完,利奧就招了招手,帶著自己的仆從們離開了。
裡卡多作為利奧的秘書,跟在利奧的身邊,手上拿著一個筆記本,腋間還夾著一本冊子,都是用科雷佐拉的紙製成的小冊子。
“大人,最近的邀請。”
“說。”
“紡織工頭阿德裡亞諾。”
聽到這種人的邀請,利奧都是直接拒絕的。盧卡城裡有的東西,比薩基本都有,而且航運也更加方便,論忠誠度也比盧卡高得多。
“他是絲綢商人。”
裡卡多補充道:“據說他的人從君士坦丁堡弄來了絲綢製作技術,現在已經可以生產了......大人?”
還沒等裡卡多說完,利奧就從他的手中拿來了小冊子,看了起來。
看完,利奧就把小冊子塞了回去。
“到時候去告訴執政官,通知阿德裡亞諾,讓他搬到科雷佐拉修道院去。”
“是。”
處理完了這件事,裡卡多又拿出了新的事情出來。
利奧走到了羅西麵前。他看著羅西狼狽的模樣,不由得感到有一些好笑。雖說他睡彆人老婆確實缺德,被抓住也的確慘,但要不是他,利奧和瑪蒂爾達之間也就不會有那些事。
“你這個樣子,可以嗎?”利奧問道,“彆等到了卡普阿,你還是鼻青臉腫的。”
“我肯定可以。”
羅西站了起來,伸出右手捶在胸口。
下一秒,身上傳來的疼痛讓羅西呲牙咧嘴,就像個小醜演員似的蹦來蹦去。恩裡克也沒能繃住,直接大笑了起來。
......
羅馬城中。
拉特蘭宮中格外焦灼,一群群教士在宮中來回奔走,還夾雜著一些議論聲。樞機主教團齊聚於此,幾乎所有人的麵色都相當凝重。
沒過多久,樞機主教們便進入了拉特蘭宮中最隱蔽的偏廳。
教皇亞曆山大正坐在偏廳中央,在他的右手邊,希爾德布蘭德主教麵色不悅,仿佛在因為最近的事而感到氣憤。
事實上,大家都知道。
洛林的軍隊,折在了托斯卡納。當初教皇派出去的特使,居然反水了。
隨著所有樞機主教落座,希爾德布蘭德才開口。
“諸位,近來教廷事務不順。守舊派教士利奧違抗教廷命令,濫用異端審判,謀殺教廷使者,強迫主教祝聖,動用私刑,買賣聖職,結黨營私,違背獨身,甚至還攻擊教廷守護者洛林公爵的軍隊。”
一項項罪名,聽得樞機主教們都膽戰心驚。
利奧隻是一個小小的教廷特使,誰知出去以後居然搞了這麼大的事情。
所有人心中都有疑問。
他難道不怕嗎?
“還有一件事。”
希爾德布蘭德深吸了一口氣,麵色陰沉如烏雲,將第二件事托出。
“卡普阿伯爵理查德,他已經帶著他的諾曼人軍隊抵達了阿爾泰納,距離羅馬最多就剩三天的行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