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走這邊絕對沒有問題。”
大胡子戈弗雷騎在馬上，圍繞在他身邊的幾個貴族們紛紛大吐苦水，向大胡子戈弗雷訴說著自己的麻煩。
“這個地方我十年前早就來過了，你們放心好了，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問題不是這個啊，舅舅。”
魯汶的雷尼爾攤開雙手道：“士兵們都很疲憊，我們必須得要休息。您看那些士兵，他們都要累死了。我也一樣，我們都需要休息。”
戈弗雷的視線隨著自己外甥的手指看去。
風塵仆仆的士兵們，看上去的確勞累，而且還夾雜著各種各樣的抱怨。
老練的戈弗雷，選擇了無視這些抱怨。
他拍著自己外甥的肩說：“雷尼爾，真正的男人是需要曆練的。想當年，我剛來托斯卡納的時候......”
“雷尼爾你個碧樣的當然不急了。”
一個年輕的伯爵手持長劍，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你就是一個沒有領地的臭次子而已，我們都有自己的領地，難道要把時間耗在這裡嗎？”
“赫爾曼！你怎麼說話的！”
大胡子戈弗雷對赫爾曼也很不滿，直接嗬斥了這位年輕人。
“我是伯爵，我想怎麼說話就怎麼說話！”赫爾曼也一點都不讓，“我們都是您的外甥，有什麼不可以說的。你憑什麼偏袒雷尼爾？就憑他沒有領地？”
“你不要欺人太甚，赫爾曼。”雷尼爾臉上的表情也很難堪。
他的兄長是魯汶伯爵，照理來說，他也應該有一份地。
但他那摳門的哥哥，不光什麼都沒給他留，甚至都不給他留在家裡的機會。
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隻是不說。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要是拿出來罵人，那實在有點太難聽了。譬如當下，雷尼爾看上去就像是顆炸彈，再點一下就會爆。
“我從來都沒有偏袒誰，赫爾曼。”
大胡子戈弗雷來到了赫爾曼麵前，語氣變得柔和了起來。
“伱們都是好孩子，我知道。而且赫爾曼，你看我這不也在趕時間嗎？難道我不需要安慰一下雷尼爾嗎？”
“我不覺得這個人有什麼好安慰的。”
赫爾曼昂著下巴，看著雷尼爾，幾乎是明著瞧不起雷尼爾。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之際，年長一些的埃莫伯爵才姍姍來遲。
“赫爾曼，雷尼爾，你們先不要爭吵了。”
埃莫伯爵將兩人拉開，避免了血腥的決鬥。隨後他才摸著自己的胡子，開始斡旋了起來。
這位伯爵一出現，大胡子戈弗雷的眼睛就眯了起來。
作為洛林公國內頗具權勢的一名貴族，埃莫伯爵一直在擴張自己的影響力。
這讓大胡子戈弗雷很不爽。
你的影響力大了，那公爵該是誰呢？
“我的建議呢，是快點行軍，這樣把戰事結束以後，你我就可以回到各自的領地了，赫爾曼，你說對嗎？”
埃莫伯爵看著赫爾曼，眼神看上去無比真誠。
“就是這個道理啊，戈弗雷。”
赫爾曼借著埃莫伯爵的話柄，直言不諱。
大胡子戈弗雷幾乎一眼就能看出，埃莫伯爵這是借刀殺人。赫爾曼雖然勇武，但實在是沒腦子。
雖然埃莫伯爵說的沒錯，但大胡子戈弗雷就是不喜歡他。因此，他絕對不會讓埃莫伯爵影響自己的決策，最好是能敲打一下埃莫伯爵。
於是，大胡子戈弗雷的想法變了。
“你是統帥嗎，埃莫伯爵？”大胡子戈弗雷的臉色陰沉。
埃莫伯爵搖了搖頭，明知故問道：“您這是什麼意思呢，公爵殿下？”
“什麼意思......這支軍隊是我的！”
大胡子戈弗雷忽然暴怒，即使是早有準備的埃莫伯爵也被嚇了一跳。
“隻有我能對這支軍隊下令，所有人都必須聽我的命令！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在為自己的那點小算盤發愁！我的良苦用心，全都被你們這群白眼狼吃了！”
在他盛怒的同時，他那臭名昭著的大胡子，也隨著他的嘴唇一同顫抖著。
周圍忽然變得很安靜，剛才的爭執也消失了。
然而，怒吼能壓下騷亂，卻壓不下人心。
“給士兵們休息半天的時間，然後再繼續進軍。讓他們好好準備，待會兒不要再讓我聽到任何抱怨聲！”
話音剛落，大胡子戈弗雷就咳了幾聲。
他咳嗽的時候，幾名貴族都看著他，眼神交雜，神色各異。
年事已高的大胡子戈弗雷，或許沒有什麼時間了。
這也是他為什麼要南下來托斯卡納。
“咳咳，我......”
“我會帶著我的士兵們先行出發。”赫爾曼說道。
隨後，他瞥了一眼雷尼爾，冷笑了一聲之後。雷尼爾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就在這樣的矛盾當中，洛林的人心開始離散。
大胡子戈弗雷也在雷尼爾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大帳當中。
他剛坐下，就拿起一壺葡萄酒灌進嘴裡。
潤了潤嗓子之後，大胡子戈弗雷才揮了揮手，讓雷尼爾從自己的大帳中出去。
外麵的士兵也還在抱怨著。
“一會兒說走，一會兒說留。上帝啊，我們的鍋都收起來了，難道現在又要架起來嗎？”
“赫爾曼的人說要走，他媽的，我們也要走。”
“到底是哪個婊子養的給我們下的命令？”
“公爵？他今天就是皇帝老爺來了，他也是個婊子養的。”
這些詛咒和辱罵之聲傳進了戈弗雷耳中，讓他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他還記得，自己曾經和先代皇帝纏鬥的時候，每一個士兵都忠於自己。
可現在，自己手頭的兵，都是些什麼人呢？
“雷尼爾，雷尼爾！”
大胡子戈弗雷再次把雷尼爾喊了進來。
“去把外麵那些亂喊亂叫的王八蛋抓起來，把他們的頭砍了。”
雷尼爾看著自己的舅舅，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可是，舅舅，這樣做的話會讓人心不穩……”
“你不要管那麼多，按我的命令去做就行了！”大胡子戈弗雷語氣嚴肅，“再讓他們胡說八道下去，這仗就沒法打了。”
沉默片刻之後，雷尼爾微微欠首。
“如您所願。”
他剛要走出去，大胡子戈弗雷又忽然喊住了他，讓他有些愕然地回過頭去。
“雷尼爾，赫爾曼真的走了嗎？”
大胡子戈弗雷看著雷尼爾，眼裡有一絲不願相信。
回答他的卻是沉默。
在死一般的寂靜之後，大胡子戈弗雷揮了揮手，示意讓雷尼爾出去。雷尼爾也照做了，但剛一出去，就聽到了自己背後響起了陶器摔碎的聲音。
雷尼爾搖了搖頭，露出了無奈的神色。大帳門口的護衛們也一樣，和雷尼爾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