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國不興,談何安寧。
何言寧。
這是我名字的由來。
我的養父母原是臨城的高官,因看不慣皇帝的無所作為,手中拿起鋤頭,帶著幾百百姓就敢接兵起義。
父親被押送砍頭的時候,手上的凍瘡甚至還未曾好轉。
他那時看著我,五大三粗的漢子哭的淚流滿麵。
“我的兒,可惜為父的腦袋還是太笨,造福不了百姓,也沒辦法教給你更多的大道理。”
“如今又連累我們全家送死,爹後悔啊!”
那時我尚且年幼,我自小便知道我不是爹娘親生。
但他們從未苛待於我。
事實上,爹娘有著菩薩心腸,祖上又多有積蓄,買來了這高管名頭本想是造福百姓。
卻未曾想父親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如此浩大的帝都,他在這小小城池就算再努力,也蕩不起什麼波瀾。
在我慢慢長大之時,府中的一半事務便都是我來處理的。
父親倒是想自己親自來,倒是一個事務他要琢磨半天,我看著堆積成山的書本,著實替他著急。
他時常看著我欣慰不已。
同時又慶幸我不是他親生的,否則以他的實力,怕是生不出我這樣聰明的。
他起義這件事我是不知道的。
也沒有想過父親會如此衝動,偏偏還有個一股腦支持他的母親。
當我得知的時候,已經站在了那高高的砍頭台上了。
彼時,我口中還吃著有些喇嘴的粗糧,看到圍觀的百姓和痛哭流涕的父親,一臉懵逼。
父親這些年,雖然事務處理的有些慢,但可謂是勞心勞力。
但是當看到城池中許多百姓一窩蜂的衝上來懇求不要砍頭的時候,我還是被小小的震驚了一下。
我從不知,父親原來也有這樣的號召力。
難怪,在這個吃不飽飯的時代,還能有幾百個壯丁願意跟著父親送死。
父親看到下方百姓,他的眼中愧意更甚,他不願再拖累百姓,卻也不願就這樣去死。
他跪在地上,三兩下就將頭磕出血來。
母親在旁邊心疼的哭泣,她死死抱著我的身體,告訴我不要怕。
其實我倒是沒什麼所謂,也不是很怕。
倒是母親,腿抖得厲害。
於是我暗自用力,用肩膀托舉起母親顫抖的身體。
“草民起義,罪該萬死,陛下寬容,放過我幾百個無知兄弟,草民鬥膽,再請陛下留下我兒性命,
我兒聰慧,兩歲便可念詞,三歲便能說出些許道理,詩詞也早就牢記於心,
他此等聰慧,自然知道是草民做錯了事,定不會視陛下為仇人,懇請陛下,放他一條生路!
日後,他定然可為陛下分憂啊!!”
父親當時應該也隻是想著拚一把,卻不曾想,由於百姓阻攔,來掌事的又和父親早年有些交情,便這樣在台上拖延了兩日。
所幸,皇宮內傳來口諭。
陛下竟真的放過了我,要求便是要我過去,他要親自看我是否如父親所說那般厲害。
我當時不清楚為什麼陛下會聽信父親的一麵之詞。
直到我進入皇宮,發現了摞的比小山還要高的奏折時,突然頓悟了。
若說我當真是沒有一絲怨恨皇帝的情緒,那是不可能的。
我這一路顛沛流離,看過大富大貴的人,也看過了路邊流離失所的乞丐,百姓叫苦不迭,世間烏煙瘴氣,這都是皇帝無能所致。
直到我看到皇帝日夜操勞,整整半日,竟然隻勉強看完十本奏折的時候。
我突然就想起父親點著蠟燭,費勁去看書本上的字眼的模樣。
這樣我也理解了,為何入宮前皇帝要給我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那樣的下馬威。
或許他根本就不了解才叫下馬威,他安排的院落人家,本就是玉城最中心的區域,吃穿住行,都比我在臨城的時候好太多了。
他想讓我在進入皇宮前敲打我一下。
卻不曾想我反而在那裡待的胖了好幾斤。
而就那幾天的時間,我遇見了我此生唯一入眼的姑娘。
說實話,我從未見過那般厚臉皮的。
大街上拉拉扯扯,一個勁的拽我的褲腰帶。
我的身子骨一向比較弱,被那樣拉扯下,竟一不小心被對方撲倒。
感受著懷裡不大的一個小人晃來晃去,偏偏還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
又看了看自己被解開一半的褲腰帶。
我再三吸氣,才沒讓自己氣死過去。
好在最後那姑娘的爹爹及時趕到,這才將我救了出來。
我看著姑娘滿臉不服氣的模樣,她驕橫的指著我:“我江眠就要他做我的夫君!”
縱使我飽讀詩書,也忍不住羞的滿臉通紅。
這這這小女子,真是!
可怕的是,她爹爹竟然真的低頭思索這件事的可行程度。
我扭頭想跑,下一秒又被一聲慘叫留住腳步。
一扭頭就看見,一個漂亮的女人,兩隻手掐住一老一小的耳朵,直接將他們二人拎回了府。
臨走還給了我一個歉意滿滿的眼神。
我順勢虛弱倒地。
果不其然,那掐住小姑娘耳朵的手又來回轉了幾圈。
“啊啊啊!!”
小姑娘的哭喊響徹天地,就這還不忘記拚命回頭看我。
“小夫君!!你等著我啊!!我一定會八抬大轎娶你!對你負責的!!”
我:……
我揮揮衣袖輕巧起身。
末了,我抬頭看了一眼。
江宅。
江小姑娘挺不要臉的。
看起來腦子也不太好使,要是聰明些或許就沒有這麼猥瑣了。
巧的是,我所住的院落正在江宅旁邊。
雖然我的身體確實一般,但也不至於被嚇一下就稱病不起。
我聽著江姑娘在隔壁猥瑣的和她爹商量用多少金子把我抬回家,又聽見她娘罵罵咧咧的又把他們拎走。
我想了想,也好,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裝病,讓皇上知道我對他完全沒有任何威脅。
就是可惜了江姑娘,年紀輕輕,屁股差點被打爛。
不過聽說隻打了一下就暈過去了。
倒是沒想到,看起來血氣十足一嗓門能吼十裡地,竟然這麼柔弱。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偷聽。
那日我隻是正好無聊,用耳朵貼著牆玩。
正好,聽見了對方院子裡的對話。
“眠眠,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