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遙遠的邊境處,一個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龐大身影直衝天際。
一棵參天巨樹幾乎要頂破天空,上麵紅豔豔的果子此時變得更紅,就如同被人的鮮血染過一般。
此刻它正在不斷向上生長著。
相思樹的心中一顫:“聖然果樹?”
那處下方還有拿起水盆的百姓,接連的乾旱讓他們存留下的水本就不多,卻還是每日湊齊一些來供養相思樹及聖然果樹的本體。
如此突生變故,他們也隻是有些奇怪的後退兩步,隨即直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異變。
相思樹隻覺自己的心中蒙上一層陰影,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她的周身,她顫抖著聲音開口。
“……它在乾什麼?”
下一刻,濃鬱的血腥氣在那果子上麵湧現出來,即使相隔萬裡,相思樹亦是聞到了那上麵殘暴的氣息。
紅色且致命的血腥氣揮散在那處城池的上空,下方的弟子迅速反應,卻隻來得及將百姓送往至安全區域。
下一瞬間他便被那血腥之氣衝撞進五臟六腑,頃刻間口鼻溢血而亡。
“不!!!”
相思樹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她的速度成百上千倍的增長,幾乎是拚了命的往回趕。
而剩餘的陣法宗弟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心神亂了一拍。
不過很快他們便鎮定下來,他們嘗試著用陣法抵擋那奇怪的紅色血腥氣,亦或是將聖然果樹移出至城外。
卻不曾想皆是無功而返。
萬般無奈之下,他們隻好先將自身的陣法煉化,隨即籠罩在大片城池的上空,短暫的阻止那血腥之氣的入侵。
這樣做雖說生了效果,但凡人來說,還是不可避免的會吸入一些血腥氣。
已經有身子較弱的凡人的口中緩緩溢出鮮血,雖然性命無礙,可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陣法宗的弟子看到這一幕皆是心急如焚。
“如果大師兄在就好了。”
不知是誰突然說了一句。
這句話之後眾人齊齊沉默了下來。
“張玉,”嘹亮的聲音響起,是一個腰間綁著綢帶的弟子,“這世間的人有千千萬,沒有大師兄,我們亦是經過層層選拔,隨後拔尖而出的人。”
“就算沒有人為我們引路,我們也應當知道該怎麼做!誰還不是天之驕子了?”
一句話猶如一聲巨響,瞬間在眾人的心頭炸開。
是啊,他們已經跟在各種天賦異稟的人身後太久。
卻忘了,就算身前無人領隊,他們身後卻是有許許多多需要他們去保護的人。
千萬人中,比自己實力強大的人數不勝數,可自己身後需要保護的,亦不在少數。
重擔,家中父母扛得,家中兄長姊妹扛得!國家帝王扛得,軍中將士亦扛得!
而他們,亦可成為獨挑大梁的柱子,無需任何人引路!
名喚張玉的人突然一笑,隨即不假思索,手指放置眉心處,一縷銀白絲線瞬間被其引出。
那絲線摻雜著生魂精魄,承載出他全部的修為靈力,一絲一線耗費的皆是他的生機。
守護陣法他早已牢記於心,而如今這用儘他渾身氣力所鑄成的陣法,他的心中無愧於天地,無愧於自己。
“這種獨挑大梁的光輝時刻,我自然搶先一步!”
話畢,陣法大成!
陣法落下之時涵蓋住了數名瑟瑟發抖的百姓,血腥之氣終於無法再向前移動半步。
而張玉的眼神渙散,下一刻便從空中直直墜落。
原本豔陽高照的天空在此刻突然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來。
張玉的身子就這樣直直的掉落在百姓的身前。
有人尖叫一聲,絕望的淚珠瞬間遍布滿臉。
有人小心翼翼的伸出雙手,替早已麵容乾枯的張玉遮擋冰涼的雨水。
慢慢的,一雙又一雙顫抖的雙手托舉起,撐起一小片陰影。
他們的頭埋得極深,地上砸落的早已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如此多的青年才俊。
如此多站在頂尖的人。
就這樣先一步倒在了他們的麵前。
到底何時才是個頭呢?
……
陣法宗弟子全軍覆沒。
城中百姓無一人傷亡。
……
相思樹趕到之時,聖然果樹已然將天捅出了一個窟窿來。
它的半邊樹乾沒入在虛空之中,而下半部分的紅色果子原本沁人的幽香在此刻已經變成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你做了什麼!”
相思樹瞬間化為本體,淡綠色的光輝籠罩在那一個個陣法的上方。
同時她對著遠遠比自己高大百倍不止的聖然果樹怒目而視。
然而聖然果樹的樹乾劇烈抖動一陣,隨後竟是話也未說,血腥之氣瞬間便衝著相思樹絞殺而來。
紅色的鮮豔欲滴的果子越來越成熟了。
果子與樹枝相連,此刻搖搖欲墜。
相思樹莫名心中一顫。
也顧不上聖然果樹此時的攻擊。
她下意識揮動自己的藤條,將那直直向對麵垂落的果子接住。
下一瞬,那果子猛然爆裂開來。
竟是直接將相思樹的藤條腐蝕乾淨。
莫大的痛苦襲來,相思樹強忍著才未痛呼出聲。
而聖然果樹的攻擊並未就此停止,接下來的攻擊甚至更加瘋狂。
相思樹拚命抵抗,卻仍舊被侵蝕的樹身上出現一個個空洞。
強烈的疼痛中令她的意識都有些許的模糊。
恍惚間,她看見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相思樹搖了搖頭,那身影卻又突然消失在原地。
她死死的支撐著,眼中已然泛起淚光。
“這裡如此危險,還好眠眠不在。”
……
外界的情況如此焦灼,季球球有些著急的回頭看向已經複原了一半身體的江眠。
天金守在江眠的旁邊:“天水,你也不必太過於著急,江眠這麼聰明,他出此下策,定然是有她的道理。”
季球球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能有什麼道理?眠眠這是已經被逼入絕路了,所以才不得不用死遁來暫時逃離對方的掌控,求得一線生機。”
天土擔憂開口:“可如此這般,就算江眠重新複活回來,也未必是那墮神的對手呀。”
季球球的眸色一暗,它看著水幕上麵一個又一個身殉的宗門弟子:“或許是如果不壓榨出自己身上的最後一絲價值,她就算死也不會心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