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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偏偏就是自己這麼倒黴呢?
牙牙學語的年紀就莫名被拋棄,曾經將自己視若珍寶的家人對自己惡語相向。
隻因為母親又生了個看起來更為漂亮聰明的女嬰。
甚至從妹妹還未生下來的時候,父母便突然翻臉。
我也一瞬間從天堂掉入地獄。
隱約記得,我在三歲前從未餓過肚子。
但是在某一天,某一刻,我便再也沒有吃飽過。
可為什麼呢?
這是我一輩子也沒有想通的問題。
甚至到了現在,連最初的美好的記憶也模糊不清了。
我還記得,我被丟棄於一個雨夜。
那日是城中少見的大雨瓢潑的天氣。
那個時候的我雖然懵懂,但也清楚的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
因為他們就算是想要丟棄我,也絲毫沒有避諱過我的麵。
我知道爹娘要在今天把我丟出門。
我改變不了什麼,於是我小聲請求他們。
“能不能換一個天氣再不要我?”
“……”
沒有人說話,他們完全不理會我的問題。
我又重複了一遍,並且拚儘全力從麻木的臉上擠出討好的笑容來“爹爹,可不可以明天再扔我?”
我的手輕輕觸碰娘親的衣袖,無聲的請求著。
我感受到娘親的身體一顫,我以為她終於心軟了。
抬頭卻看到了她眼裡濃濃的厭惡。
“臟死了。”
“夫人彆生氣,天晴了我再帶你裁一件衣服就是了。”
祈求無果,我的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破開了一個口子。
似乎有什麼念頭在裡麵萌生出來。
我沒有哭,我自己走出了家門。
隻不過一瞬,渾身便濕透了。
而身後的爹娘也毫不猶豫關上了門院的大門。
那日的水漲到了我的小腿,我不知道該去哪裡,便一路漫無目的的走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意識的最後一刻,我感受到有冰冷的雨水鑽入我的鼻腔。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躺在一家破落的農戶家裡。
一開始,他們對我無微不至。
他們說我是上天派來的福星。
他們教會我曾經我沒學過的東西。
他們說我是福星,可日子卻一天天的變得更加艱難。
後麵有一天家裡來了個道士模樣的人,他告訴我的新爹娘。
他說他們撿錯了人,真正的孩子已經溺死在那場雨裡。
我看到爹爹的眼神一下子變了。
而娘親那雙永遠溫柔的眼睛,也突然變成了另一番模樣。
我隻覺得那模樣越發熟悉。
最後我恍然驚覺,眼前的眼睛,逐漸與那日將我驅逐出門那日,娘親的眼神慢慢重合。
厭惡至極。
我的內心一陣惶恐。
隨後我試探開口“娘親?”
“彆叫我娘!”
“喪門星!”
而距離上一次,這次隻過了一年。
偏偏這一年我體會到了曾經模糊的記憶中未曾體會到的。
於是這次我選擇死皮賴臉的留下。
他們將我踹出門,我便重新連滾帶爬的爬回去。
抓住他們的褲腳死活都不撒手。
凶狠的拳頭劈頭蓋臉的砸下來,我也沒有鬆手。
爹爹打累了,便將我像破布一樣甩在一旁,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隨後重重關上房門,不再看我。
我當時應該是快要死了吧。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奇跡般的活了過來。
甚至第三日在從未進食進水的情況下,又活蹦亂跳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而看到自己這個樣子,爹爹也十分驚訝。
或許他來這個房間裡看我,本來是打算將我的屍體丟到亂葬崗的。
卻沒想到我依舊好端端的站在那裡,還十分討好的對著他笑。
“真堅強呢。”
他看著我,露出了一個不明所以的笑容。
但是話裡的語氣卻是和之前寵溺的感覺一般無二。
我高興的看著他。
他也高興的看著我。
“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
他說出了剩餘的話。
而我則是僵住了伸出的雙手,整個身體,如墜冰窟。
被修補一般的心口,突然徹底碎裂開來,在寒冷的冬天好似有風猙獰的鑽了進去。
刺的生疼,最後又冷的麻木。
後來我是怎麼做的來著?
我既沒有像第一次那般毅然決然的走掉,也沒有卑微的像條狗一樣祈求。
我隻是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跟他們正常的吃了頓晚飯。
娘親摟著我,一如從前那般一樣體貼。
她給我擦著臉,誇獎道“是個好苗子,還是你有眼光。”
“這樣都不死,那就隻能說明這丫頭是個賤命,活該去做些營生的。”
爹爹十分得意的揚著嘴角“我們父女一場,這頓飯就算是送彆飯。”
“之後在那裡賺來的錢,都要給家裡,明白嗎?”
他用筷子敲打著我的頭。
又被娘親擋住。
“下手沒個輕重,彆刮壞了臉!”
隨後娘親親切的看著我,昏暗的燭光搖曳,她眼睛裡的精光連同燭光一起熠熠生輝,晃著我的眼。
“這頓飯要吃的開心些啊乖女兒,否則不吉利的。”
他們笑的很開心,我也笑的很開心。
直到他們的嘴角溢出鮮血來,他們的嘴角才驚恐的變了個弧度。
我從娘親的懷裡爬出來,看著她們驚恐又無措的捂著肚子。
爹爹瞠目欲裂,試圖最後過來拉住我的衣角。
而這個動作,讓我恍惚想起,我也曾兩次抬手試圖抓住那片小小的衣角。
於是我輕輕的後退兩步,就像當初的他們一樣。
我看到瀕死的他們苦苦掙紮,最後死不瞑目的睜大雙眼。
“斷頭飯要吃的開心啊,爹爹娘親。”
我伸手扯了扯他們的嘴角,帶出了滿手的血。
“否則不吉利啊。”
我守著他們的身體到了天明,然後拿走了所有的錢財,順著小路一路走。
終於,我回到了曾經的家。
妹妹確實很漂亮,也很聰明。
她隻遠遠看了一眼我滿臉血汙便知道嫌棄的躲去一旁。
但最後還是施舍般的扔給我一塊饅頭。
然後善良的說一句“喏,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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