貘山人臉上還帶著一絲迷茫,他從與無燈道人、敖嫣的戰鬥中脫身後,便一路馬不停蹄朝南瞻部洲方向飛遁。
可沒想到最早遇到的那個女子竟然就在前麵等他,本來若論正常手段,此人是打不破他的‘魘境’的。
但很可惜,望舒的這具身體可不是普通的法身,乃是‘魔觀音’的法身。
貘山人剛用‘魘境’困住望舒,望舒便直接現出了‘魔觀音寶相’,直接勘破一切夢魘幻境,然後僅用了十息便將他擒住帶了回來。
又過了半刻鐘,貘山人眼珠動了動,隻因有人走了過來。
“真君,這就是那貘妖。”望舒指著地上的貘山人說道。
貘山人眼皮一抬,馬上就看到了一個劍眉星目,偉岸清朗的男子,男子麵帶微笑,眉宇間有神威凝而不露。
“你可知這裡是何處嗎?”望舒走上前來,低頭朝貘山人問道。
貘山人道:“不知,還望上仙相告。”
望舒微微一笑,說道:“這裡是青瓶山福德大司命神廟,知曉了嗎?”
貘山人吃驚道:“是靈台真君壇廟所在神山?”
望舒言道:“不錯,我是此山廟主望舒,現在有一件事事要問你。”
身後的莊衍抬手一招,修篁連忙走上前來拱手道:“老爺。”
莊衍說道:“去傳五蠡山神,帶他到清風亭見我。”
修篁躬身一拜道:“是,老爺。”
修篁走後,莊衍又對望舒說道:“你在此審問,待我傳詔時便將他押送至清風亭。”
望舒點頭笑道:“好的。”
莊衍又掃了貘山人一眼,隨後便轉身走向了廟宇大殿,此時貘山人材開口問道:“敢問望舒廟主,這位上神是?”
望舒道:“他就是靈台真君。”
“啊?”貘山人聽到這話臉色一變,道:“方才我並未見禮,靈台真君不會怪罪我吧?”
望舒笑道:“就憑你犯下的事兒,怪不怪罪又有什麼區彆呢?”
貘山人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問道:“敢問廟主,我犯了什麼罪?”
望舒淡淡地道:“不要裝了,你以為劫持宣靈侯的事我們不知道嗎?那日你逃走後,宣靈侯就是我們救走的。”
貘山人道:“廟主,你可親眼看到我劫持了宣靈侯?”
“沒有,但宣靈侯就在你住的地方,你敢說與你無關?”望舒言道。
貘山人道:“廟主此言差矣,其實當時我也是去救宣靈侯的,是奉了五蠡山神之命。”
望舒聽到這話頓時笑出了聲,目光清冽地看著貘山人道:“既然你不願意承認,那我隻好用些手段了。”
貘山人臉色一變,急忙說道:“廟主,你要逼供嗎?”
望舒正色道:“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我隻是想請你到我的‘大月魔境’中坐坐。”
望舒話音落下,頭頂立時升起一輪血色大月,那大月放出魔光,貘山人一個恍惚,元神立時被那魔光罩住,須臾陷入了幻境之中。
與此同時,青瓶山竹林山崖邊的清風亭外,五蠡山神帶著那八百大妖,押著敖嫣和無燈道人,一路喧喧嚷嚷地來到了清風亭外。
修篁走入亭中,朝莊衍拜道:“老爺,五蠡山神到了。”
莊衍抬頭看了過來,五蠡山神臉色一肅,飛快稽首下拜道:“五蠡山神拜見靈台真君。”
後方那八百大妖也紛紛跪地俯首拜道:“參見靈台真君。”
莊衍淡淡地道:“都起來吧。”
以五蠡山神為首的眾妖齊聲叩拜道:“謝真君。”然後紛紛站起身來。
此時五蠡山神從袖中取出符詔,上前兩步拜道:“啟稟真君,下神已將劫持宣靈侯之凶手捉拿歸案,現來複命,特拜真君。”
修篁上前接過符詔,轉身進入亭中遞給了莊衍。
莊衍隻是淡淡掃了一眼符詔,看也不看便問道:“將凶犯帶上來。”
五蠡山神應諾一聲,轉身揮手,立時便有四個大妖將無燈道人和敖嫣押了上來。
看著身受重傷氣機虛弱的二人,莊衍不由笑道:“原來是你們兩個,說吧,為什麼要劫持宣靈侯?”
一看到莊衍,無燈道人先是吃了一驚,然後飛快垂下頭去,一臉的頹然。
倒是敖嫣開始奮力掙紮起來,口中‘嗚嗚呀呀’說著什麼,但可惜身受重傷,口齒不清,聽不出她在說什麼。
倒是後方的五蠡山神拜道:“真君,下神已查實清楚,此二人合謀劫持宣靈侯,是為勒索泰山神府以獲利。”
“原來如此。”莊衍微微頷首。
此刻敖嫣掙紮的越發厲害,莊衍見狀,當即朝修篁說道:“給她喂一顆療傷靈丹,看看她想說什麼。”
修篁應聲領命,反倒是五蠡山神急忙說道:“真君,給這等凶犯療傷,似乎沒有必要吧?”
“嗯?”莊衍目光看向五蠡山神,五蠡山神連忙謹身肅立,其後莊衍才開口於說道:“總要讓人說話。”
五蠡山神不敢再言語,隨著修篁將靈丹送入敖嫣口中,片刻之後敖嫣身上的氣機便活泛了起來,又過了片刻後,敖嫣的神色也恢複了許多。
此時傷勢漸好,敖嫣連忙開口說道:“真君容稟,小龍此前便是一方水府龍王,曾在宣靈侯帳下聽命近千年。小龍這些年雖有瀆職之處,但絕沒做過什麼惡事,更彆說劫持宣靈侯勒索泰山神府無,此實荒謬,乃五蠡山神空口誣陷,往真君明察。”
莊衍聽到這話,也扭頭朝五蠡山神問道:“五蠡山神,敖嫣的話你聽到了?你是哪裡來的證據?”
五蠡山神並不慌亂,隻拱手拜道:“啟稟真君,是有小妖親眼所見,稟報於我。”
“那小妖呢?帶上來。”莊衍說道。
五蠡山神道:“真君見諒,那小妖得了下神賞賜,早已回山去了。”
說到這裡,五蠡山神看了看莊衍,繼續說道:“還請真君給下神數日時間,下神去尋那小妖前來作證。”
莊衍擺手笑道:“無妨,既然你這裡的證人不在場,那就讓我這裡的證人上場吧。”
“呃?”五蠡山神愣了一下,眼底泛起一絲疑惑之色,他偷偷看了一眼莊衍神情,卻什麼也沒看出來。
就在五蠡山神疑惑之際,一陣清風拂麵,下一刻望舒便出現在了清風亭外。
一看到望舒,包括五蠡山神在內的眾妖一瞬間就呆住了,眼中滿是驚豔之色。
就連地上的無燈道人都瞪大了眼睛,半晌後才驚歎道:“真好看!”
確實,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望舒都是毫無疑義的美,就連敖嫣此刻也開始自慚形穢起來。
那八百大妖一個個都看呆了,隻有五蠡山神猛地反應過來,然後便見望舒將貘山人丟到了地上。
這一瞬間,五蠡山神寒毛直豎,頭皮發麻,整個人身體變得僵硬起來,就連全身血液都冷了下來。
“五蠡山神,你認識他嗎?”莊衍笑著問道。
五蠡山神頹然地坐在地上,旋即朝莊衍拱手言道:“回真君,此人與小神有些交情。”
“嗯。”莊衍點頭道:“你承認就好。”
說罷,莊衍又看向地上的貘山人,淡淡地道:“說吧,是去十八層地獄,還是銷賬後直接輪回,你就隻有這一次機會。”
早已被望舒大月魔境折磨得生不如死的貘山人抬起頭來,指著五蠡山神說道:“是他找到我,讓我劫持宣靈侯,並勒索泰山天齊神府。”
“勒索什麼?”莊衍問道。
貘山人道:“紫錢,等泰山神府的錢一到手,他就將我打敗,並將宣靈侯‘救’回去,紫錢也帶回去,然後他升官,我發財。”
莊衍輕笑一聲,道:“想的倒是挺好,就是膽子也太大了。”
五蠡山神倏然起身道:“真君,此妖構陷正神,罪大惡極,理當斬首。”
說罷,隻見五蠡山神縱步上前,周身氣勢一發,便要斬殺貘山人。
就在這一刻,望舒抬手一掌,一道太陰魔光轟然打出,直接將五蠡山神擊飛出去,並同時破除了他身上的一切道法神術。
五蠡山神重重砸落在地,口中溢出一股精血,想要掙紮起身,卻一瞬間氣血逆湧,頭暈眼花、筋骨酥軟地倒了下去。
那八百大妖見狀無不大驚失色,紛紛站起身來茫然地朝地上的五蠡山神看去。
但其中一個大妖反應極快,飛速轉身跪地拜道:“真君恕罪,我等隻是聽命行事,並不知五蠡山神有何罪孽。”
聽到這個大妖的話,其餘大妖也趕緊跟著跪在地上,朝莊衍請罪並說明情況。
莊衍點頭說道:“我知你等隻是奉命行事,並不加罪你等,先前死去的那些大妖,也會受領‘神道功德’,往人間道轉世輪回。”
所謂‘神道功德’,是天庭天律規定,專門對那些幫助各方神府辦事的生靈的優待。
就像五蠡山神召來的這些大妖,他們聽從五蠡山神的命令,為五蠡山神府做事,死後便有一絲‘神道功德’,地府便會給其優待,不會清算罪業,過了地府流程後便直接送往人間道中輪回轉世。
所以五蠡山神可以處置,但這些大妖卻不能處置,一則他們隻是奉命行事,善惡功罪與他們無關。二則如果連他們一起清算,以後誰還敢給你天庭正神辦事?
聽到莊衍的話,這八百大妖一瞬間齊齊鬆了口氣,紛紛感恩戴德,朝著莊衍頂禮膜拜。
莊衍擺手說道:“爾等從哪裡來便回哪裡去,今後要好生修行,多行善事,莫要作惡,早日成仙。”
大妖們聞言,紛紛叩首拜道:“謹遵真君教誨。”
隨後眾妖叩首拜辭莊衍,紛紛起身離去了。
待眾妖走後,莊衍便命望舒將五蠡山神和貘山人押送泰山天齊神府,交由天齊審定罪案。
在望舒將二人送往天齊神府時,莊衍又朝敖嫣看了過去,“你可以走了。”
敖嫣愣住,半晌後才反應過來,問道:“真君是要放我離去?”
莊衍點點頭,道:“你的罪過當初已與水神司職被褫奪時銷清了,今日又是被人誣陷抓來,眼下水落石出,自然要放你離去。”
聽到這話,敖嫣頓時俯首在地,口中拜道:“真君英明神偉,明斷千秋,小神感激不儘。”
莊衍笑道:“不要你感激什麼,隻要你下山後尋一處清淨之地好生修行,日後得成大道,造福眾生便是最好的了。”
“是。”敖嫣拜道:“真君教誨,小神謹記。”
“去吧。”莊衍淡淡地道。
敖嫣也起身拜辭離去,但走出沒兩步,便轉身朝無燈道人看來。
莊衍說道:“他還不能走。”
敖嫣聞言,也沒有多說什麼,朝莊衍躬身一拜後便轉身離去。
敖嫣走後,莊衍正視無燈道人,說道:“有一個賬要與你算,當初你受那孔翎雇傭,前去劫殺我部屬火靈真仙,可有此事?”
無燈道人聞言,沒有反駁,點頭答道:“回靈台真君,確有此事。”
莊衍頷首道:“承認便好,這樣吧,本君給你一個負荊請罪的機會。你現在自己前往泰山神府,找火靈真仙請罪,看她如何處置你。”說完,揮手除去了他身上的束縛。
聽到這話無燈道人微微一怔,旋即說道:“真君不怕我跑了嗎?”
莊衍笑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若是不想在三界內混了,你大可以跑。”
無燈道人歎了口氣,說道:“真君神通,小道自是知曉。”
說罷,無燈道人強撐著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朝莊衍稽首拜道:“多謝真君給小道負荊請罪的機會,小道這便前往泰山神府向火靈道友請罪。”
說完,無燈道人便大禮拜辭莊衍,然後搖搖晃晃地下山去了。
一天後,望舒帶著火靈真仙整理的案卷返回了青瓶山,並呈遞給了莊衍。
莊衍打開案卷仔細看來,五蠡山神已經認罪畫押,貘山人自不必提,也已認罪畫押。
火靈真仙在上麵擬定了對二人的刑罰,判處貘山人斬刑,神魂投入餓鬼道輪回。
五蠡山神皮灝褫奪一切官品職司,判斬,神魂打入阿鼻地獄受苦五百年,然後投入畜生道輪回轉世。
莊衍朝望舒問道:“這五蠡山神是不是還有妻子?”
望舒點頭道:“是的,在審問中得知,五蠡山神皮灝還有一妻一子,妻名‘婁光夫人’,子名‘炬明’。”
莊衍又問道:“他們知不知道皮灝和貘山人勾結的事?”
望舒說道:“婁光夫人知曉,炬明應該不知曉。”
莊衍點了點頭,然後在那案卷上批準了對皮灝和貘山人的刑罰,但還在後麵加上了一條:婁光夫人流放小荒界,三千年內遇赦不赦。
三界現世中,除了‘閻浮大世界’這個萬界中心的大千世界外,還有諸天萬界。
而這些諸天萬界都是小千世界,不僅元炁、資源十分貧瘠,甚至有些世界連靈氣都沒有。
這個小荒界便是下界的一個極度貧瘠的世界,婁光夫人雖為地仙道行,但被流放到此界,能活過三千年就已是萬幸,就彆想再在道行法力上有什麼進步了。
案卷在莊衍朱批之後,便被望舒又送往了泰山神府,交到了火靈真仙手中。
三日後,五蠡山神皮灝與貘山人在泰山斬妖台上被斬首,神魂分彆押送地府處刑。
五日後,婁光夫人被抓到了泰山,判處了流放小荒界之刑。
泰山因是東嶽大帝神府道場,故而設有‘天地界關’,可以直接通往閻浮大世界以外的所有諸天萬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