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人說她搞不定莊少洲,她就是花錢也要搞定,假的也要裝成真的。
陳薇奇不是忍讓的性格,她驕傲,要強,記仇,小心眼。有誰要看她摔得很慘,她就越要站得更高。
每當這種時候,周霽馳就會溫柔地抱她在懷裡,問她會不會累。
“是很累啊,但我看到她們想踩我又沒本事踩我的樣子,我就好開心,還得諂媚地誇我穿得漂亮,笑死啦。”陳薇奇得意地昂著腦袋,一雙嫵媚上挑的狐狸眼很明亮。
“也許她們在真心誇讚你。”
男人的聲音像清冽的流水,嘶嘶從耳邊淌過。
她笑,戳著男人骨相優越的鼻子,“阿馳,彆把人想得太好了。這個圈子就是拜高踩低,弱肉強食,但凡我哪天落魄了,或者栽了個跟頭,我肯定被她們踩成碎片。”
男人沉默了片刻,隨後點頭,眸色真摯,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你不會,你永遠都會風光。但我希望你能真正開心。”
“我就是真開心!”
陳薇奇嗔他一眼,不懂他為什麼就是不肯信,“你這麼辛苦拍戲,不就是為了拿影帝嗎,你要狠狠打那些看低你的人的臉,阿馳,你不止會拿一座,你還會去威尼斯,戛納,奧斯卡…阿馳,你會成為這個時代的巨星,紅透半邊天。”
男人笑著握住她飛揚的手,“我隻是喜歡拍戲,其他的我不在乎。”
趕在她生氣之前,他補充:“不過拿影帝了身價的確會更高,能給薇薇的買更多好看的石頭。”
…………
滋滋滋。
耳邊好似淌過流水的白噪音,又或者像一段來自久遠電台被遺棄的電波。
陳薇奇看著眼前軒昂挺拔的男人,眼眸始終帶著笑意,隻是笑意很浮,和她刻意帶點嬌媚的聲音一樣。
都不太真心。
莊少洲知道陳薇奇這個女人對他沒一點真心,她的真心都耗在彆人那兒,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她就側麵暗示過他了。
當他那晚聽不出來嗎?主動提起前任,看似是雲淡風輕,毫不在乎,實則是在乎到了極點,就連分手了都要護著。
怕他對她心上人做些什麼,所以提前撇清乾係,安他的心。
“需要我做什麼。”莊少洲勾出一絲笑來。
“陪我參加酒會就好,還有…”陳薇奇頓了頓,眼中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掩飾,“需要莊生扮演一位合格的未婚夫,不知道會不會太過分?”
“未婚夫”三個字讓莊少洲不動聲色地滾了下喉結,“怎麼才算合格。”
“對我百依百順,聽我的話,黏我,寵我…就這些,一小時而已,應該不會很難熬,如果這要求很過分,我可以加錢。”
加錢二字咬著重音。
“……………”
莊少洲輕笑了聲,他忽然覺得陳薇奇很可愛。
他瘋了,他這是斯德哥爾摩。
“成交?”陳薇奇歪了下腦袋,耳垂上複雜的珍珠耳環在空中輕輕晃蕩。
莊少洲低低地嗯了聲,抬手把領帶束得更規整。他今日穿得非常正式,金色的袖扣領針皆是考究,暗藍色的領帶泛著光澤感,係著一個優雅的埃爾德雷奇結。
這是一種非常複雜的領帶係法,因為太複雜太費時而逐漸淡出視野,鮮少有紳士會係。也不知係這種領結的紳士要去見多重要的人,才願意在一條領帶上花費如此的心思。
“這個領結很特彆。”陳薇奇第一次見到有男人係這種領結,像一朵含苞的玫瑰花。
莊少洲瞥她,“你喜歡嗎。”
很曖昧的一句,陳薇奇心頭驚了下,防備性地後退半步,看著他。她覺得他有些輕佻了,是看見漂亮女人就會這樣嗎,故意說些讓氣氛曖昧的話。
莊少洲無聲地笑了笑,紳士地抬起臂彎示意她搭上來,“走吧,未婚妻。”
陳薇奇眨了下眼睛,緩緩地伸出手,輕搭在他的臂彎。不知為何,心臟有些發緊,也有些說不出的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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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男靚女的組合在哪裡都惹眼,更何況是陳薇奇和莊少洲。都是圈裡公認的頂級顏值,還有身高、氣場、氣質都如此契合,走在一起居然沒有誰的風頭勝過誰,他們看上去像一對交相輝映的璧人,出乎意料地契合。
酒店的員工、客人頻頻打量他們,有外地來的客人悄聲問前台小姐,今天是不是有明星在酒店參加活動。
陳薇奇感受到許多視線落過來,這加劇了她內心的彆扭。
一周前他們還是社交場上點頭之交的路人,此時,他們將以未婚夫妻的名義同框出現,不可能不彆扭。
進電梯後,隻有他們兩人,一不說話氣氛就靜極,細微的軌道運行聲在耳邊嘶嘶而過,這種安靜暴露了她的不自然。
最變態的是轎壁裡麵裝飾著光可鑒人的水晶鏡,雪花似的切割造型,從各種角度照著他們。
陳薇奇又在心裡罵了一遍易思齡,神經,一個電梯都要整花活。
“你看上去挺高的。”陳薇奇裝作淡定地找話聊。
“還行。”莊少洲透過其中一片鏡子,看見陳薇奇那雙站得筆直的腿。
陳薇奇翹了下唇角,“莊生好謙虛,你看上去估計有一八八了。”
也許不止,她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平視過去隻能看見他的喉結、下頜。
“今年還沒有量,去年的指標是一米九一。”
這麼高?
陳薇奇小小震驚了下,又不知該說什麼,於是笑了笑:“那真的是…很高了。高個男生穿衣好看呢。”
莊少洲抬了抬唇角,轉過臉看她。
這個高度差讓他唇瓣稍低就能觸碰到她的發絲,起伏的呼吸都灑落在她頭頂,他輕描淡寫地說:“很高嗎?比你前男友高3.5厘米而已。”
陳薇奇沒能立刻從這句話中反應過來,愣在那,這一刹的情緒偽裝不了,儘數被莊少洲看在眼裡。
她倏地仰起臉,撞進對方那雙似笑非笑的眸。
“莊少洲!!”
她惱羞成怒,當即把手從他的臂彎中撤離,可是對方似乎知道她會這樣,手臂驟然伸過去,強勢地攬住她腰肢,把她整個人扣進懷裡。
他的手臂力量遠比想象中可怕,她掙脫不了分毫,隻能被迫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那種溫暖和清苦交織的味道,像一片金色的曠野,被陽光烤得很熱。
“莊少洲,你彆太過分。”陳薇奇繃著身體,手掌撐住他胸口,儘量不讓自己的身體貼著他。
莊少洲摟她摟得更緊——
鏡子裡,他們交疊的身影曖昧又美麗。他口吻似有些疑惑,淡淡地,“不是都已經放下了嗎,怎麼一提到他你就炸毛。”
陳薇奇冷笑,可垂下來的指尖在微微顫抖,“彆賊喊捉賊,我都沒提你那一大堆前女友,你倒是先來膈應我。”
“你從哪裡道聽途說我有一大堆前女友?”莊少洲稍微俯身,一張浸在濃影中的臉靠近她。
那種很複雜的香氣蔓延過來,佛手柑依舊濃鬱。
陳薇奇被迫往後仰,纖細的腰折出弧度,僅有的支點都在他的手臂,她鎮定地承接他幽深的視線,反唇相譏:“恐怕不需要我刻意打聽,莊少爺的風流韻事就會自己跑到我耳朵裡麵,反正都人儘皆知了。我就想問問,莊少爺是對彆的女人隨心所欲慣了,才這樣不打招呼就對我摟摟抱抱?”
叮地一聲,電梯到了,六十七層。
莊少洲最後看了她幾眼,鬆開了力道,對她的牙尖嘴利很無奈,陳薇奇迅速從他懷裡撤離,兩人交疊時的溫度還殘留著,她不自然地拿手撫住那隻臂膀。
陳薇奇快步踏出電梯,裙擺紛飛。
“走慢點。”莊少洲大步流星跟上去,提醒她彆摔了。
陳薇奇不聽,走得更快,像是要甩掉他。
莊少洲就這樣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視線落在她如霜勝雪的後頸肌膚,快要走到酒廊入口時,他忽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臂,“不管你信不信,陳薇奇,我沒有前女友。”
她連名帶姓喊他,所以他也要連名帶姓喊回來?
陳薇奇腳步一停,笑兩聲,聲音甜膩到惡心人,“莊少爺,我還沒有傻到這種程度。不過有沒有的也不需要對我解釋,我又不在乎咯。”
莊少洲僵了一下。她又不在乎。
他真是自找苦吃。早知道她不能惹,還非要招她一下,最後槍林彈雨都返還到他自己身上。
他鬆開手,幾不可察地呼出氣息,“不信就不信吧,沒指望你信。這件事以後再說。”
陳薇奇不以為意地彆過臉,誰跟他以後再說。
莊少洲平靜的眸色深處有暗流在緩慢地流動,喉結滾了一下,再次開口時,語氣浸著溫柔,低著聲哄她,“剛才是我招惹你,不如事後再找我算賬。現在重要的是陪你進去,都花了這麼多錢買我一小時,你也不想浪費掉吧。”
陳薇奇哼了一聲,剛想硬氣地說她不需要了,就聽見他繼續說:“陳小姐,我這裡不接受撤單。算你五折,一小時一千萬好了,也不貴。”
他輕飄飄地說不貴。
陳薇奇心想你不如去搶銀行好了!一小時打五折一千萬!!但轉頭一想,他就是開銀行的資本家!
“是不貴呢,沒想到莊先生這麼便宜。”陳薇奇優雅地點頭。
莊少洲輕輕瞥她一眼,笑了聲,忽然有點想抽煙,他忍住一陣從身體隱秘深處泛上來的渴,重新把臂彎給她,優雅的儀態讓他看上去風度翩翩。
他真是從頭到腳都是標準的,合乎女生一切幻想的貴公子。可誰知道那斯文的西裝之下,藏著一具怎樣凶猛的,強悍的身體,他僅用一隻手臂就能製住她整個人,猝不及防的力量霸道又危險。
他根本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紳士。
陳薇奇當然不蠢,從沒覺得莊少洲很紳士,反正她也不是什麼任人揉搓的端莊淑女,他敢對她不客氣,她就敢帶著陳北庫砸莊宅,然後讓陳北檀收拾爛攤子。
瑩潤如瓷的手指搭上去,陳薇奇微笑:“一千萬,莊先生,你要讓我值回票價。”
莊少洲自然是會讓她物有所值,不過這不是重要的。
不遠處,被弗洛伊德玫瑰花和大型裝置藝術妝點的酒廊入口,觥籌交錯的光影浮動著,注定了今日這場酒會有多熱鬨。
他漫不經心,卻又有些意味深長地問,“確定嗎,陳小姐,進去就不能反悔了。我不接受這種反悔。”
陳薇奇心頭一凜。聽懂了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和莊少洲一起出現在社交場上,就意味著他們的婚事再無回旋的餘地,塵埃落定了。
陳薇奇的手指不受控地摩挲了兩下,擦著他質地精良的西裝。
港島這樣小而喧嘩的地方,她要結婚的消息總有一天會傳到他的耳朵裡。
他會難過,還是祝福,還是…一笑而過?她知道他不會恨她。
陳薇奇不敢再想了,她感受到有一柄不怎麼鋒利的刀在割著她的神經末梢,令她酸痛。
“進去吧。”她垂下臉,很低地說出來,手指茫然地攥緊他的袖口。
剛剛有多驕傲,尖銳,倔強,當這一切都煙消雲散後,就有多易碎和脆弱。
——魯伯特之淚。
莊少洲突然想到了這個名詞,她真是像極了,堅硬又脆弱,讓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他眸色暗下去,把她緊緊揪著他袖口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牽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冰,莊少洲用力握緊,神情慵懶,好似在做一件很自然的事——手指從她的指縫中穿過,扣進去。
陳薇奇呼吸微窒,看著他們十指相扣的手,她感覺自己握著一顆火種,灼熱地跳動著。
他的體溫很高,手指連心,這種溫度一直燒進心頭,讓她一時忘記了很多東西。
隻記得這種從未有過的熱度。
“等會記得笑漂亮點,未婚妻。”
莊少洲手掌施力,輕地一拽,牽著她往那個紙醉金迷的舞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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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廊今日開業,請來了一些知名藝術家做講解,為賓客介紹那些看上去晦澀難懂的藝術品、畫作。
當然,最重頭的還是那幅常玉的小馬。易家大小姐在拍賣場上一擲千金,用一點三個億拍下,時隔一年後,她把這幅畫拿來妝點她的酒廊,就掛在最顯眼的那麵牆上,罩著水晶玻璃。
許多不常露麵的客人都是衝著一睹這幅畫的真容而來的。
易思齡剛剛在媒體麵前完成了這幅畫的揭幕儀式,風光正盛,笑意盈盈地接過帥氣服務生奉上的香檳,倒入香檳塔。
伴隨著金色液體飛流直下,人群中隱隱出現微妙的騷動,許是哪個大人物遲到出場,引來一疊聲問好。
易思齡不大高興了。誰這麼囂張,來她的酒會還敢遲到,但還是保持優雅,不在乎這些,看都不看,直到聽清楚那聲“莊少”,她敏感地頓了下,抬眸看過去。
這兩個字十分鐘之前是她們話題的焦點,此時,又成了滿場的焦點。
高大英俊的男人在人群中有著鶴立雞群的卓然,如此風度翩翩,不怪那些眼高於頂的千金名媛迷他戀他討論他,也不單單是因為他姓莊。
男人牽著陳薇奇的手,禮數周全又不怎麼走心地回應著那些寒暄。
燈如清輝,照著他們登對的身影,黑色矜貴倜儻,藍色清而媚,就像一道招搖的風景,比那幅價值一點三億港幣的畫更搶眼。
拿俊男靚女來形容有點詞彙貧瘠。
易思齡傻掉,手裡的香檳嘩啦啦地往下流。
陳薇奇看見易思齡發愣的表情,噗嗤一聲笑出來,覺得這一千萬花得好值。
她承認,她爽了。
莊少洲正在和人寒暄,驀地聽見這聲俏皮的笑,目光回正,問她怎麼了,陳薇奇轉過頭來,笑容仍舊慣性掛在唇邊,眸中閃著晶晶亮亮的光芒。
“看見了一些有趣的。”陳薇奇笑著說。
莊少洲怔了下,很克製地握緊她的手。
這是陳薇奇第一次在他麵前流露出可愛的一麵,無意識地,如此動人。
她是微微上挑的眼型,眼尾略高於眼角,加上眼裂長,雙眼皮褶子深,注定了那是一雙風情萬種眼,不笑或笑得傲慢時,華麗又清冷,一旦笑得明媚就很嬌,懶懶的嬌媚。
她此時此刻很像一隻捉弄了小鳥的狐狸,一點點淘氣,一點點得意。
莊少洲看著她,放輕聲,似乎怕驚擾她這一點笑容,“什麼是有趣的。”
“帶你去見我的好姐妹。”陳薇奇壓低聲,隨後像特務交接密報,“你拿錢辦事。”
莊少洲哼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原來她花一千萬就是為了在塑料姐妹麵前出口氣。
陳薇奇牽著莊少洲走到香檳塔前,經過那幾個臉色發白,想打招呼又踟躕不前的小跟班,她一個眼神也沒給,至於陳心棠,她等會再來教訓,先排著。
易思齡看著陳薇奇走過來,嘴角不受控地向下垮又要擠出笑容,導致她的表情奇奇怪怪,手緊緊握著那支冰冰涼涼的香檳。
她今天的酒會已經完全變成陳薇奇和她新男人的見麵會了。
新男人。
不是上個月才和周霽馳分手嗎!陳薇奇換男人的速度怎麼比她換衣服的速度還快,而且各個都是鬼咁靚…
易思齡大腦亂糟糟,直到陳薇奇走到她麵前,優雅地,隨意地,把香檳塔最頂端的那一杯酒輕輕取下來,不動聲色地贏得了一場戰役的勝利。
易思齡睜大眼睛,那杯酒…
是今天酒會的主人才有資格拿的……
陳薇奇對易思齡揚了揚香檳,“寶貝,我不需要介紹吧,你不是還評價過莊少是我們圈裡唯一幾個你看得上臉的男人嗎。”
“???”
易思齡懵圈。她完全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種話,不對,就算是說過,這種私下的玩笑話怎麼能拿到台麵上說啊!?陳薇奇就是在搞她!
莊少洲怎麼看不出來這兩個女孩之間的暗潮洶湧,他紳士地打圓場,“易小姐,薇薇就喜歡開玩笑。”改為去摟陳薇奇的腰,臂彎溫柔地納她入懷中。
陳薇奇還不太適應在公共場合和莊少洲這樣親昵,剛想提醒他不需要演這麼膩,就聽見他沉斂、正式的語氣:“薇薇說易小姐是她最好的朋友,還說我們今年結婚時一定要請易小姐當伴娘。”
他在說什麼?今年結婚?今年還剩不到一半!
陳薇奇表情微變,在莊少洲懷中掙了一下,被他不動聲色地按住。
此話一出,場內的騷動越發沸騰,眾人互相交換眼神——
陳莊兩家聯姻了。
什麼酒會什麼一個億的畫什麼藝術不藝術,都抵不過這樁大事,很快就有恭喜聲,隨後,恭喜聲接連不斷,眾人爭先恐後來敬酒,諂媚地恭維陳薇奇今天美到豔壓群芳,誇讚他們是金童玉女,還說什麼全港島再也找不出這樣般配的戀人。
易思齡看著完全跑偏的酒會現場,氣得臉都發綠。
她給陳薇奇當個屁的伴娘!她現在就要打999!讓阿r把這個搶她風頭的女人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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