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呂大人,從你謀害太子妃起,可曾想過今日的家破人亡?”
朱棡騎馬緩緩踏至呂家廳堂,便是看向眼前悲痛欲絕的呂本,戲謔道。
“想過,可縱然千錯萬錯,都是老夫的錯,何至於滅我呂家全族!”
“而陛下這般作為,就不怕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嘛!”
呂本抬起那雙已經遍布血絲的眼眸,方才看向朱棡聲音沙啞道。
正所謂福禍相依,所以呂本既然下定決心謀害常清韻,便是已經做好了承擔相對應的風險。
隻是未曾想過,朱元璋下手會這般狠辣,竟然完全不顧呂家在江南的聲望,直接下旨斬儘殺絕。
“謀害太子妃,等同於篡位謀逆之罪,豈是你一個人可以抵消?”
“至於,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
“嗬嗬,若是天下讀書人都是你呂家這般的狼心狗肺,那寒了便寒了吧。”
“更何況,你呂家憑什麼可以代表天下讀書人?”
“而且在孤王看來,滅了你呂家的九族,已經是法外開恩了,彆不知足。”
麵對呂本的質問,朱棡的嘴角又是勾起一抹玩味道。
呂本聞言,身體便不由得一顫,就連眼中最後一抹光亮也是逐漸熄滅,隻剩下深深的絕望和不甘。
“再者對於你呂家的行為,陛下自然會公之於眾。”
“讓全天下的讀書人,乃至於百姓都瞧瞧,江南名門的呂家,自詡文人風骨的呂家。”
“為了自家閨女可以上位太子妃,究竟可以肮臟到什麼地步。”
麵對的呂本的絕望與不甘,朱棡更是俯下身,調侃笑道:“不過呂家也算是遺臭萬年了,而能被曆史銘記,其實想想也不錯,是吧?”
確實,畢竟以呂家犯下的罪孽,彆說是天下的讀書人,便是同為江南士族的文官集團,也絕對不會為呂家出聲。
而且呂家意圖謀害太子妃之罪,已然坐死,絕不可能有翻盤之機。
再者就是呂家滅亡已成定局,那這些隻顧自身利益的江南文官,隻會更加的落井下石,甚至將呂家從江南抹去。
畢竟江南可並未呂家一家,而是諸多家族維係,那豈能因為呂家一顆老鼠屎而壞了一鍋湯?
所以最好的主意,便是將呂家的痕跡徹底抹平。
“噗——”
呂本聽到這裡之時,胸口更是一陣劇烈起伏,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撕扯著他的心肺。
頃刻間,呂本隻覺得一股腥甜在喉嚨中翻湧而動,便是一口殷紅的鮮血自嘴角溢出,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但縱然是這般,呂本也未曾倒下,反而是將視線緩緩移向院落中的斷壁殘垣。
這裡散落著的不僅是磚石瓦礫,更是所有呂家親族的屍體,景象淒涼,滿目瘡痍。
而看到這一幕,呂本便是已經支撐不住了,隨後猛然倒地,塵埃隨之揚起,又迅速落定。
當然,也是在這塵埃落定的最後一刻,呂本方才幡然醒悟過來。
若是呂家從來都沒有對那個位子,有過非分之想,那呂家豈能落到這個下場?
可若真讓呂本重來一回,呂本也還是會謀害常清韻。
“今夜過後,江南名門呂家,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聲望,恐怕是要毀於一旦了。”
而此時,當朝相國胡惟庸也是立於窗戶前,遠遠看向呂家升起的火光,輕輕搖了搖頭道。
“勾結禦醫,暗害太子妃,這般罪責,已經是等同於謀逆之舉,呂家滅的不冤。”
站在胡惟庸身旁的朱亮祖,倒是冷哼一聲道。
說到底,朱亮祖還是淮西勳貴,那從自身利益出發,那對於呂家的所為,也不可能不生氣。
“的確是不冤,但呂家的所作所為,本相國倒也能明白。”
隨後胡惟庸便又是坐回了首位,方才看向朱亮祖輕聲道。
“相國,這是什麼意思?”
朱亮祖頓時有些不解的看向胡惟庸問道:“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隱秘不成?”
“嗬嗬,永嘉侯,老夫問你,如今朝堂上的文臣,哪裡人氏居多?”
胡惟庸輕輕搖頭,便是看向朱亮祖反問道。
“文臣大多來自浙東與江南。”
朱亮祖想了想,方才看向胡惟庸回道。
“沒錯,的確是來自於浙東與江南。”
“而現如今的朝堂上,便是淮西勳貴、浙東先生、江南文臣。”
“可原本能與淮西抗衡的浙東先生,在劉伯溫死後,已經是走向沒落了。”
“那陛下便需要另一股勢力來平衡朝堂,用以製衡淮西勳貴,所以這才有了太子殿下納了呂家女為側妃。”
“但縱然是這般,江南文臣依舊被淮西穩穩壓製,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所以這一步,不僅僅是呂家,而是江南所有的士族都是非進不可。”
“不然未來太子殿下繼位大統,等待江南士族的便隻有淮西的屠刀。”
胡惟庸拿起茶盞抿了一口後,這才看向朱亮祖侃侃而談道。
“所以呂家謀害太子妃,本就是必然之事。”
朱亮祖聞言,也是微微思索道。
“嗯,呂家想動的便不隻是太子妃,應該還有皇長孫。”
“畢竟想真正撼動淮西,使江南士族上位,便唯有趕儘殺絕。”
“所以呂氏不僅要登上太子正妃的寶座,更是要讓自己的孩子登上那個位子。”
“還有就是經此一役後,太子妃也會有所防備,那要是再想加害太子妃,恐怕就是難如登天了。”
說話間,胡惟庸的眼中又是閃過一抹深邃道。
“嗯,若真是這般,我淮西豈能有活路!”
而等胡惟庸的話音落下,朱亮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眼中更是升起滿滿的驚駭之色。
“你倒是還算聰明。”
“畢竟若是呂家真的害死了太子妃,從而使得呂家女成為太子正妃,那誕下的皇孫,必然不可能得到淮西的支持。”
“那為了自家的江山,你猜陛下會如何?太子會如何?”
胡惟庸又是意味深長的看向朱亮祖笑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那為了後世子孫,陛下做一回漢高祖又如何?”
朱亮祖默然點頭道。
“的確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這一朝、下一朝,不管是陛下,還是太子殿下都能壓製淮西。”
“但下下一朝,誰又能壓製淮西?”
“一個與淮西不曾有半點關係的皇帝,又如何坐穩江山?”
胡惟庸仍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