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書寧呼吸一滯。
因為他最後的那句話,直擊她的心臟!
她太渴望擁有一個家了。
一個屬於自己、可以遮風避雨,再也不用擔心被趕出來的地方。
鐘書寧很早就明白,自己的婚姻由不得她做主,不是周柏宇,鐘家也會給她安排其他聯姻對象。
愛情對她而言,是個奢侈的東西。
關鍵是,不需要回頭求鐘家或者周柏宇,她就可以解決眼下所有的困難。
她可恥地心動了。
腳踝刺痛,渾身被雨水浸透,此時被空調風吹著,竟有些昏昏然,鐘書寧看向身側的男人:“賀先生,跟我結婚,可能會給你帶來不少麻煩。”
“你的事,對我來說,並不麻煩。”
鐘書寧在心裡低笑。
是啊,賀聞禮在京城都是權貴爭相討好的存在,周家、鐘家對他構不成威脅。
“我是個孤兒,沒有背景和依靠,不能給你提供任何幫助。”鐘書寧咬了咬唇。
“背景顯赫,未必就真的好。”
大家族勾心鬥角,他說得倒也是實話。
“再者說……”賀聞禮補充道,“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提供幫助。”
賀家,包括他,已足夠強大!
他根本不需要依靠聯姻再去鞏固什麼。
鐘書寧大概是被車內的空調風吹昏了腦袋,也許是賀聞禮剛才的話,對她帶有致命的誘惑力。
如果真的跟他結婚,那是她賺了。
賀聞禮條件太過優越,按照他的說法,自己隻需要演好他的妻子,就能擁有一切。
想幫助孤兒院度過眼下的困難不易,她回頭去求鐘家,隻會讓自己更卑微,這輩子都會被他們拿捏在手裡。
她對愛情本就不抱希望,所以他的提議對她而言,太具誘惑力。
而且,他們都覺得自己跟賀聞禮說話,都是她高攀。
如果她嫁給了賀聞禮,豈不是可以狠狠打他們的臉?
那一刻,鐘書寧覺得自己很可恥……
她想,
墮落下去!
“賀先生,您會後悔的。”
賀聞禮嘴角輕翹,並未回答她的話,隻喊了聲陳最,說道:
“開車……”
“回家。”
——
鐘書寧中途就後悔了,這半個月發生太多事,她心裡亂糟糟的,被趕出家門,鐘家對孤兒院撤銷捐助,步步緊逼,忽然……
就天降巨餅。
此時想來,很荒唐!
她是瘋了嗎?
那可是賀聞禮!
對她而言,不僅陌生,還高不可攀,自己怎麼就稀裡糊塗跟他走到結婚這一步了。
如果現在說後悔,賀聞禮該不會認為自己故意戲耍他吧。
就好似他之前給的風衣。
她並不想要,可又不能隨意丟棄,還得小心拿著。
鐘書寧用餘光打量賀聞禮,他偏頭看著窗外,看不到任何表情,而車子緩緩駛入了青州最頂級的彆墅區蘭庭內。
蘭庭是青州最奢華的彆墅區,雨幕水霧下,周圍綠植都披上一層水色。
一切都顯得那般不真實。
她曾聽周柏宇說起過一嘴,賀聞禮住在某家酒店,很多想結識他的人都會去酒店蹲點,沒想到他在青州還有住所。
車子駛入車庫,鐘書寧恍然在夢裡。
當賀聞禮下車後,鐘書寧才注意到他後側的衣服……
全都濕透了!
她怔了數秒,想起自從他把傘遮到自己頭頂,她的身上似乎就沒再落下一片雨。
即使是周柏宇,嘴上說喜歡她,似乎也沒嗬護到這個地步。
賀聞禮究竟是抱著什麼心態娶她?
就隻是覺得她順眼,又是個孤兒,無依無靠,好掌控?
鐘書寧隨他進入室內,由於身上都是水,她站在客廳,不敢隨意坐。
顯得拘謹而小心。
一位五十左右的阿姨走過來。
“這是張媽,我不喜歡人多,所以這裡平時隻有她在。”賀聞禮介紹。
鐘書寧客氣地和她打招呼,張媽則讓她脫下被淋濕的風衣外套,給她遞了條大毛巾擦拭身上的水漬,還有一杯溫牛奶。
“坐吧。”賀聞禮示意她坐到自己對麵。
他脫了外套,白衣黑褲,手指隨意解開領口的兩粒扣子,露出優越的脖頸與下頜線,相比較平日的嚴肅矜貴,顯得隨性又散漫。
隻是眸底漆黑如墨,深不可測。
陳最則拿著電腦坐在一邊,似乎在敲打些什麼。
鐘書寧顯得很拘束,不敢和他對視,就隻能打量這間彆墅,半晌,才說了句:“房子裝修挺好看的。”
她尷尬極了,覺得自己說出這種話,好蠢。
沒想到賀聞禮卻問她,“你喜歡?”
鐘書寧以為他問的是裝修風格,就點了下頭。
“喜歡的話,房子就送給你。”
“……”
“以後這裡就屬於你,遮風避雨,你再也不用擔心被人趕出去。”
鐘書寧咬唇。
隻是這個避風港未免太奢華了些。
“地下車庫的車,你喜歡哪個都隨意開,不喜歡再重新買,不想開車我也可以安排司機接送。”
鐘書寧喝了口熱牛奶,隻覺得整個人都飄飄然了。
“我不需要任何婚前財產公正,以後我每年賺的錢,都有你的一半,衣食住行,所有開銷我來出,每月還會給你一筆零花錢,至於你的工資,自己做主。”
“?!”
鐘書寧猛地抬頭看向賀聞禮。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工資?
他願意讓自己出去工作?
她和周柏宇訂婚時,周家曾旁敲側擊說過,希望她婚後可以全心照顧家庭,就是讓她當個家庭主婦。
“但你需要當好我的妻子,尤其在我家人麵前,都不能讓他們看出破綻。”賀聞禮看著她,“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我們……不是演戲嗎?”鐘書寧問得小心。
既然是演戲,他根本不需要和她共享日後賺到的每一分錢。
“我的家裡人都不傻,我也不喜歡把破綻留給彆人。”
意思就是:
就算是演戲,也要絕對逼真。
這個婚,
必須是真結。
說話間,陳最已經將一式兩份的婚前協議文件拿到兩人麵前,賀聞禮剛才所說已經以書麵形式呈現出來,還涉及衣食住行各方麵。
陳最看向鐘書寧:“鐘小姐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提出來,我馬上更改。”
“我們結婚,要公開?”鐘書寧看向賀聞禮。
“隨你,也可視情況而定。”
結這個婚,她絕對不吃虧。
“賀先生,這對您來說,太虧了。”
“我們需要的東西不一樣,各取所需,就不存在吃虧。”
也是,對賀聞禮來說,金錢估計隻是堆數字。
他盯著鐘書寧,“你還有什麼要求?”
“既然是假的,那總要有個時限,我們什麼時候離婚?”
賀聞禮背靠沙發,看著她,嘴角揚起的弧度,意味不明,鐘書寧隻覺得頭皮發麻。
陳最目光從電腦上移開。
離婚?
這都還沒結,就想著分開?
賀聞禮隻溫聲一笑,說了句:“婚姻至少存續五年,如果期間有特殊情況出現,我們再談,不過你想提前違約的話,需要支付賠償金。”
“……”
賠償金?
那肯定是她支付不起的數額。
鐘書寧覺得自己意識又開始模糊了。
“那您要是遇到喜歡的人,我會配合您辦理離婚,你放心,隻要你想離婚,我絕對不會糾纏。”
賀聞禮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
鐘書寧咬了咬唇,隻要簽個字,她的人生就將徹底改變,她與賀聞禮接觸不多,但直覺告訴她:
他是個好人!
這是所有名媛都夢想能嫁的人,自己絕對不虧。
“簽了字,抽空再去領證。”賀聞禮說著,拿出鋼筆,在兩份文件最後一頁簽上自己的名字。
他筆力遒勁,筆鋒處也藏著颯颯風骨、凜凜涼氣,隨後將文件和筆反手遞給鐘書寧。
她放下牛奶,猶豫再三。
鐘書寧覺得可恥,她想墮落了。
這一切不真實的好似在做夢。
如果是在夢裡,那她是不是可以拋去理智,隨心所欲一次。
當她在文件上簽了名字,陳最快步上前,將文件“奪”過,好似下一秒,就怕鐘書寧撕毀協議,抱在懷裡,看向賀聞禮,“爺,我馬上聯係律師做公正。”
鐘書寧咬唇:
深更半夜,還下著雨,不用這麼著急吧。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甚至沒有給她思考、猶豫和反悔的時間。
“你早點休息。”賀聞禮起身時,鐘書寧也急忙站起來,卻忘了自己腳踝的傷,起得太急,疼痛引起得不適,讓她狠吸口涼氣。
腳沒站穩,她本能想抓個東西撐住身體,結果手臂一緊……
賀聞禮跨步上前,托住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穩穩扶住。
他的存在感太強,鐘書寧頭皮發緊。
尤其是他此時的手心,緊貼她的小臂,手心很熱,好似帶著燒人的火意,燙得她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能站穩嗎?”
說話間,賀聞禮已經抽回手。
克製親近得恰到好處,不會讓人覺得被侵犯。
“可以,我的腿傷是老毛病了。”鐘書寧笑得抱歉,“謝謝。”
“你太客氣了,賀太太。”
“……”
鐘書寧大腦宕機了。
賀太太?
這三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溫雅得讓人心顫。
賀聞禮語氣平靜:“我覺得你應該提前適應這個稱呼,你說呢?賀太太……”
她難以置信得看向賀聞禮,被這聲稱呼磨得耳尖微微有些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