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植桐回到財務科的時候,馬薇將信轉交給他。
“謝謝。”唐植桐把小王同學精心為自己準備的保暖外設脫下來。
現在雖說還沒有到三九天,但戶外已經結冰,白天的最高溫度在零度以上,但晚上得有零下十來度,一覺起來,昨天下的雪都沒化。
馬薇以笑代替回答,經過與付彩雲聊天,她才知道眼前的男人掌握的技能有些出乎自己意料。
唐植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著手裡的信,寄件地址是東交民巷,心裡就有了估計。
等打開信,果不其然,是張新平的回信。
張新平的信很直白,說自個已經與老程聯係好了,約定29日下了班去他辦公室,讓唐植桐務必賞臉。
唐植桐看看信封外麵的郵戳,感情這是昨天投遞的,要是今兒自己不來,可能就錯過了。
前麵在給張新平和程海回信的時候,唐植桐想過小聚的場所問題。
這年頭聚個餐,難哦。
一般來說,家裡不太合適,因為麵積小,而飯館等地方又排隊,挺難排上號,再說飯館也有下班的點,假如哥幾個想儘興,選飯館就不太合適了。
雖然自己家麵積大一點,但自家不方便大模大樣的往外薅菜。
總而言之,工作單位反而更合適一些,無論是小食堂,還是辦公室,隻要是沒人就成。
加上唐植桐和張新平認識是程海拉的線,雖然後麵單獨去找過張新平一次,但畢竟沒有過程海的手。
既然這次還是程海居中通知,那這次聚會依舊由程海出麵組織比較合適,所以在寫信的時候,唐植桐沒有越俎代庖。
至於辦公室嘛,去誰那都一樣,反正晚上都沒幾個人,不過唐植桐估計他倆不太樂意來押運處,畢竟已經出了城,屬於城外。
今天下班回家,唐植桐又“帶”了五六十斤玉米,估計這個星期結束,自己報的那個數就差不多了,也能將奶奶早年買的陶缸裝滿。
這是兩家人災年的底氣,不能馬虎。
吃飯的時候,唐植桐跟家裡人說了自己明兒晚上跟朋友坐坐,不在家吃的消息。
“那你可得給人家留糧票。”張桂芳聽後,主動提醒道。
“行,那您一會給我半斤糧票吧。”唐植桐答應的爽快,雖然還沒有到最困難的時候,但現在去彆人家吃飯留糧票已經慢慢開始流行了。
“要不要帶瓶酒?空手去不太合適吧?咱媽給拿來的酒還有幾瓶。”小王同學問了一句。
“那酒太好,不合適。回頭我從酒館打上一斤帶著。”唐植桐搖頭拒絕了,葉誌娟給的茅子都是幾年前的,哪怕是放現在也是喝一瓶少一瓶,再說了,朋友之間聚會不太適合用高檔酒。
就唐植桐以前那些有限的經驗來講,招待甲方或求人辦事,科級以下,五糧液、劍南春、青花汾20,都是可以的,如果能上飛天、生肖,那氣氛將會更融洽,成功概率也會更高。
如果是在科與處之間,最好隻考慮飛天或生肖,原箱的那種,整箱。
如果是處往上,就了,問就是不知道,就是知道也特麼不敢說。
再往上嘛,更是超出了唐植桐能接觸的範圍,無從得知,想必是四菜一湯。
12月26日,星期二,給佟旺送魚的日子。
唐植桐依舊是那個點往回走,但由於路麵結冰,騎的並不快。
唐植桐專門為佟旺準備了個小本本,每次送完魚都會找機會記上一筆。
不能少了,否則佟旺不願意,也不能多了,省的給佟旺留下自己貨很多的印象。
第一批魚還差著50斤,今兒就全給了,再額外給10斤。
六九就開始暖和了,魚蝦容易變質,剩下的290斤爭取五九之前送完。
瞧瞧這為客戶考慮的勁兒,唐植桐差點給自己個五星好評。
來到鐘鼓樓這邊,唐植桐依舊沒有進去打招呼的意思。
佟旺準備的麻袋夠用,唐植桐打算後續都不見了,反正自己也不差錢了,不值得再去冒險。
再一次把魚蝦“扔”進院子,唐植桐就顛兒了,回財務科還得做工資表,前兩天發了煤,發工資的時候得扣出來。
墨跡到下班,唐植桐收拾好東西下班,先去花市的小酒館打酒。
何佩蘭的小酒館不算大,有六七張桌子,哪怕坐滿也就小三十個人。
酒館裡沒有座無虛席,但人也不算少,大多是拚桌,每個人麵前都擺了一個小酒壺、一個酒盅,個人喝個人的。
有的點了個小菜,四分錢一塊腐乳,一分錢兩根的疙瘩條,有的則是乾喝。
能點的起菜的大部分是附近有家底的老酒膩子,或者工廠裡下班後的青年工人。
哪怕是拚桌,也無法拉遠人與人的距離,大家都熱絡的聊著天,有的在聊附近的奇聞異事,有的在說小道消息,更有甚至操著一口地道的京腔趁著酒勁發泄著心裡的不滿。
總有幾個老青皮嘛,何老板忙活著自己的,裝作聽不見,這年頭又不是《茶館》時的亂世,談個國事是正常的,極少有人因此被如何如何,除非跟糞霸似的激起了民憤。
年輕人可能因為有穩定工作的緣故,心裡沒那麼多牢騷,哪怕是有家有口,但現在家裡事務大多是媳婦在家操持,也不用輔導孩子功課,下班後有大把的時間能跟朋友坐下來閒聊幾句。
聊的除了工作外,大多是隱晦的葷段子,每當朋友et到癢癢處時,都會發出一陣哄笑。
小酒館裡充斥著酒氣、煙氣、笑聲,頗有一絲世外桃源的意思。
何佩蘭的小酒館依舊是延續了老做派,來者都是客,隻要打酒,無論喝多久,都不會往外趕人,這也許是個人酒館比合營或國營受歡迎的原因之一吧。
“何姐,來斤二鍋頭,不過得借您個瓶子用。”唐植桐進門後跟何佩蘭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