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路過崇文門的時候,唐植桐看到城門樓子上有影影綽綽的人影,掃了一眼,都是些衣衫襤褸的人。
這地方挺好的,起碼能遮風擋雨。
來到郵電學院,唐植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將小王同學昨天交給自己的全國飯票轉交給同學。
其實昨天唐植桐就留意到這兩位同學看自己的眼神有點躲閃,既有拿到實踐工資的興奮,又有點期盼糧票卻抹不開臉詢問的意思在裡麵。
這事不能怪小王同學,22號是星期天,排隊買糧的特彆多,有個大姐起糧票的時候沒能擠進去,星期一上午上班,下午特意請了半天假去排隊。
等糧票到小王同學手裡已經是星期二了,這不,星期三才交到兩位同學手裡。
麵對兩位同學的道謝,唐植桐客氣的擺擺手。
這年頭交通不便、信息交流也慢,辦點事確實有諸多不便。
今天是學院裡發糧票、水票、澡票的日子,唐植桐下午去後勤處領的時候,就被魏之楨叫住了。
“小唐同誌,昨天顏處打電話找你來著,我過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走了,沒啥事吧?”魏之楨把唐植桐拉到門外,先表達了自己的關心。
“謝謝魏老師,還是上次那個醫術推廣的事,沒啥事。”唐植桐自然不能將實情說出來,找了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糊弄了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魏之楨搓搓手,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小唐同誌,學院裡從滬縣那邊訂了一批教學器材。由於那邊一直沒能確定供貨日期,現在聯係車皮也來不及了,你看……”
“魏老師,這批教學器材體積不大吧?”唐植桐當然懂魏之楨的意思,但前提是不能影響押運科正常押運。
“有四張辦公桌大小吧,說實話單獨要個車皮也值不當的,但無論是臥鋪還是硬座,也都帶不了。”魏之楨一臉期待的看著唐植桐,說道。
“您告訴我一下車次,我回去跟方處彙報一下,我覺得問題不大。等到貨後,您再協調人手去押運科接貨就行。”唐植桐點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和魏之楨確定好車次,領了票據,唐植桐就立馬回了教室。
今天的事挺多,把票發下去,唐植桐收拾好人物品,立馬顛兒了。
物資局離郵電學院近一些,唐植桐先去找顏雄飛。
唐植桐要去跟顏雄飛確定一下王波所屬的公社、生產隊,雖然這事很小,但不適合在電話裡說,最好還是當麵交流。
來到物資局後,顏雄飛辦公室外麵有人在等。
“小同誌,排一下隊吧。”唐植桐站在門口,正琢磨要不要敲門的時候,旁邊等候多時的人不樂意了。
雖然大家都不認識,也不是一個係統的,但唐植桐還是笑嗬嗬的點點頭。
按理說直接進去,顏雄飛也不會有意見,但唐植桐還是決定按正常流程,好歹能給老顏留個好印象。
聽到外麵有人說話,旁邊辦公室有人露頭,問道唐植桐:“這位同誌,你找顏處?”
“嗯。您是顏處的秘書?”唐植桐猜測的問道。
“對,我姓張。”張秘書點頭確認道。
“張秘書好,我姓唐,我找顏處是關於昨天下午的事情。”唐植桐說著,還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給秘書一個時間緊迫的暗示。
秘書這個職位,職彆不會很高,但在這個年代絕對能算得上領導的第一心腹。
“好。您稍等一下。”張秘書聽唐植桐這麼說,心下明了,昨天顏處可是請假外出了,雖然他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一定是能讓自己領導特彆關注的。
唐植桐點點頭,沒再言語,也不管在那邊長凳上坐著等彙報的人,自顧自的站在牆角點上一顆煙。
而張秘書則站在顏雄飛門口,準備等裡麵的人出來,第一個進去跟顏雄飛彙報。
一顆煙的工夫,裡麵的人出來,張秘書進去。
等張秘書出來的時候,就輪到唐植桐進去了,旁邊等著的人也沒脾氣,隻能繼續等著。
“小唐,來,坐,坐。”顏雄飛很客氣,不僅站起身來跟唐植桐握了下手,還掏出煙來給他散了一顆。
“謝謝顏處。”唐植桐沒有立馬坐下,而是掏出火柴,劃了一根,先給顏雄飛點煙,然後是自己,最後雙方才落座。
點上煙的工夫,張秘書端著一杯水進來:“唐同誌,請喝茶。”
“謝謝。”唐植桐又站起身來,給張秘書點頭示意,等張秘書走出辦公室,關上門後,才再次落座。
“小唐,這是有消息了?”辦公室隔音性差,顏雄飛聲音並不大。
“大有希望。我跟婦聯那邊溝通了一下,那邊想問一下王波的籍貫。”儘管很有把握,但唐植桐沒有把話說滿。
這種表達方式,唐植桐是在做牛馬的時候跟人學的。
出去談項目時,沒有哪個甲方會直截了當的打包票。
不僅甲方不會直接說100%,就連銷售跟公司彙報,也不會說有十分把握。
銷售是擔心公司追著,甲方嘛,不宜多說。
“哎呀!怪我沒說清楚,他是西邊XX公社第X隊的。你瞧這事辦的,還讓你單獨跑一趟。”顏雄飛不好意思的說道。
“,顏處您客氣了,我來您這挺順路的,您不嫌我打擾您辦公就行。”
“不打擾,實不相瞞,你今天不來,我還打算一會過去找呢。”顏雄飛自嘲的搖搖頭,說道:“這麼多年了,沒跟人因為自己的私事開過口,很多事也沒好意思問明白。”
“顏處您太謙虛了,這哪是私事?舉賢不避親嘛,您這也是為國選才。您有什麼不清楚的,儘管問。”
“你呀你,是個會說話的。”聽唐植桐這麼說,顏雄飛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意。
“嘿嘿。”唐植桐沒再搭話,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等著顏雄飛的下文。
嗯,是茶,不是高碎、高沫,這待遇確實相當高了。
“實不相瞞,現在農村苦啊,今年下半年,那邊的食用油供應就停了,現在才剛有少量供應。”顏雄飛邊說邊搖頭。
昨晚夫妻倆談起過這個問題,顏雄飛心裡是有有猜想的,按照慣例來說,是會管飯的,但這種管飯的慣例絕大多數是針對於參加會議的乾部、代表,然而這次的群體是普通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