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歡叫,“呀,你們坐車了!”
他倆下車,撲魯褲子,曲文幫他們拍屁股上的磚麵兒。小林說:“咱們學校圍牆怎麼不用磚呢坯多難看呐。”小全說:“一大圈那得多少磚呐”“咱們的坯拿來燒不行嗎”“磚是有規格的。”“咱們按標準打唄。”“人家能給你燒嗎”“給他錢不就得了。”曉宇聽不下去,說:“你給呀”
走了一會沙土路,走上泥土路,儘是泥濘後乾涸的棱子——車轍印,牛馬的蹄子印,硌腳。再走過荒地,走塔頭上,塔頭間有水,有綠蘚水草。水,是雨雪存下來的,從上水庫來的在中間窪地流,聚集處是藍色,溪流處為白色,窄處如遊絲。
山坡連綿起伏,坡上麥苗碧綠連片,有裸露的褐白,那是陡峭的地方,有長條線的間隔,是人行之路。
老人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古代神話說人是水和土做的,水土與人密不可分呐。
南頭,大麵積的水是長青水庫,孩子們叫它下水庫,因為上遊還有水庫,叫上水庫,再往上還有水庫,叫大上水庫。其實上麵的水庫也有名,叫東風,紅旗,但沒有多少人會那樣叫。
下水庫泛著絲絲波紋,上方的空氣在顫抖。它比樹葉壯觀多了!——它是一個森林,蓄積著人們生產生活需要的水。老單說,水是靈動的,構成各種循環;變成氣體不夠“持重穩定”,變成固體,則失去了活力。
岸坡的小樹林像帽子,綠草處像嬌嫩的臉。孩子們甩著胳膊沿著山腳走。
“水鴨子。”永和指著說。蘆葦深處,它們起起落落,和草上的蚊蟲,花上的蜜蜂有著相似之處。
沒等孩子們走近,水上禽鳥陸續飛起來,立著身體翅膀,像起落的風箏。它們是南方歸來的候鳥。河湖是它們旅途歇息的大樹哇。老單說,候鳥是移動的水溫計,是水的生靈。它們像最初登陸的動物,是因為繁殖的溫度需要,也是幼崽安全的需要。潔白的毛羽,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小林使勁跑,小家說小林:“你還能追上天呐”小林撿土塊打,夠不著。
小寧看,“那是大雁吧”小文說:“那就是鵝。”曉宇問:“鵝和大雁有什麼區彆”小文不高興,反問:“你說呢”小明嗍勒牙花子,吸一種味兒,像腐乳的味道,然後慢慢說:“大雁是鴨子。”小武歪脖子說:“不是吧”立本說:“鵝是大雁的一種,在地上飼養時間長了就是鵝。鴨子也是大雁的一種。”小家說:“鵝是飛不動,身子胖,走路都搖搖擺擺的。”學著搖擺走。小明擺手,說:“大雁輕,不能長太大。”永和說:“身體得小,翅膀得大。抓過鳥吧,看挺圓乎,燒了吃沒有多點兒肉,全是毛。不信你抓了後打拉開翅膀看,比身子長。”小武問:“大雁在水裡會遊嗎”永和說:“它不用遊就能漂起來。”小濤嘩啦啦往水裡撒尿,問:“為什麼”小偉說:“它的身上有尿。”大夥笑。小偉又說:“它的身上有油。”曉宇說:“對對,鴨子和鵝的羽毛一點不粘水,不像雞。”小家比比劃劃地說:“從水裡出來一抖落,水就掉了。”大雁真的厲害,能在水裡遊,又能到天上飛,孩子們很羨慕。水裡什麼都有。老曲說呀,生活在這個水的星球,家園如島,人如鵝。
曲文說:“欸,小家,你家的鴨子鵝每天不遊水嗎”小家說:“門口那水太淺不用遊。”
小盈說:“做菜做湯,那油不是漂在上麵嗎其實一樣的。”
蘆葦青青,曲折連片,水麵映有與蘆葦幾乎等高的倒影,如果沒有看上下,你分不出是本是影。老單說,人的眼睛都是先看倒了,然後正過來的。綠色圈著藍色,還有淡定的雲影,比天上多了鑲邊,小範圍裡有更加精致的感覺。老單說,有了水就有了生命和風景。生命、河流等等的不同,是因為水的形狀,水的立體,水的變動,都不相同——添加不同的材料,有不同的構造。外圍如同鏡框,水是肖像。雲映到這一方水域,巧哇;水的鏡麵能容納那麼遠大的物象,神奇。
蘆葦偶爾顫動一動,在下邊肯定有什麼,永和找到一種草,放在嘴裡嚼牙,小家貼近看他,問:“能吃嗎”永和給他一根,小家嚼了幾下就扔了,“不甜,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