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在小國後邊,唱著說:“小國的腦袋真出奇,頂上扣個西瓜皮。”小國把帽子摘下塞桌堂裡。小林又說:“看,他頭上有白色的虱子欸。我說他總戴著帽子呢。”
小國拽鄰桌小明的衣服,說:“我要坐後邊,不坐前邊。”小明的耳朵正癢,用小手指摳,摳不到地方,小高拿一根火柴給他摳,小明生氣,“猴子,彆亂動,彆摳,把耳朵碰聾了呢”“能嗎”“地震呢誰知道啥時候哇,突然,萬一呢”小文在後邊小聲學:“突然,突然,”然後“哏嘍”一下,小成聽著不舒服,走了。
小明歪過腦袋,撲擼完耳朵,說小國:“你個兒比他矮,坐什麼後頭”小明現在是班生活委員,他在小學是班長,周老師就先用他了。
“因為,他壞我。”小國回身對著小林說。
和小林是一桌兒的小文說:“可以換!換人不換桌兒,桌子不動。”人家的桌子保持的好,自己的桌子都壞了。
小國說我就要我原來的。小林說:他不換就不給他動。
小舟走過來,對小明說:“給人調一下,欺負老實人可可有罪。”雖然小舟說話有點磕巴,可他是老師的侄兒呀。同桌小翠也和小明說:“給人換換。”曲文眯眼看小明,想起姥爺的話,人總在順境,易驕傲,“油鹽不進”。
小明呆了一會,到小文跟前,說:“換吧,”轉過身說,“自己帶自己的!”小文耷拉著眼皮說:“也不拿我當回事呀——”極不情願站起來,心裡罵“大姑娘養的”,額頭的筋鼓了起來喊小國:“你他媽快點!我查倆數兒,我要坐下你就不許動了一——”小國馬上把桌子搬出來了。小文搬起桌子,說:“我是看小舟的麵子。”小文總說他爸和小舟他爸是同學,在廠夜大一個班兒。
小國安心坐了,因為後麵座位是立本和淑芬的。
立本開會回來了,通知小明去開另一個會。會議是楊英年召集的,已經開上了,楊英年瞪眼,說遲到啦,就你特殊哇以後要注意呀。當著那麼多人被說,小明生氣了說:誰特殊啦——聲音像喊——我才知道!楊英年臉變了色,眼睛閃了閃,狠狠咽唾沫。
放學,幾個人留下,練球。籃筐兒新安上的,還上了網。
球不好,彈力不行,噗噗的。
“去哥他們學校。”立本說。小全說:“對呀,他們放學比咱們晚。”曉宇說:“他們現在打球呢。”他們學校今天組織籃球比賽。
“他們有圍牆!”遠遠看見了長長的圍牆——雖然牆不齊整,又同土地一樣的顏色,但擋了裡麵的景象,圈定了管理範圍。小家說:“咱們為什麼不來這兒呢”立本說:“人多了,容納不下。”這裡建廠就有,是最早的一所學校,開始有小學,後來小學遷走了,變成了中學。小姑從老家來,在立本家住,在這裡上的中學,從這上了大學。小姑說這裡改變了自己一生。牆是土的,但不是土堆的,是土坯砌的。姑姑說,原來是柵欄。小家說:“咋不用磚呢”立本說:“磚不得花錢嗎”小全說:“咱們是不是也得建圍牆啊”“當然,”立本說,“小全,這有豁口,你從這進吧。”圍牆有豁兒的地方經常有人翻爬,由無數的手和衣服把它磨光了。最大的豁口,比地麵高不了多少,小全跨過去。
“咱們從上麵走,看得清楚。”有更高的一個“台階”,這塊兒壞得少,立本雙手攀住,一躍而上,回頭拉下邊的人。
“牆挺寬呐。”小寧走在上麵,不很害怕,牆頭抹的泥不平,有點起伏,像走在小道上。
小家指喚:“比上了!”小全在校園裡了,揮手,說:“看見了,你哥在嗎”籃球場就在前麵不遠,也是土地兒,已經圍了一圈人。小家從牆上矮一點的地方滑下來,跑到人群後,開始往裡擠。他在班裡個兒最小,在一圈高人後麵根本看不著,蹲下從下邊倒能看到一些,但是人們有時躲讓球,場上隊員搶球救球,人群一後退就把他碰倒,差點踩著。他從縫往裡鑽,鑽到前邊。隊員分彆穿黃色、紅色線衣,胸前印著白字“一中”,他哥沒在裡邊。場地的土是夯實的,有一小層麵沙兒,不起灰不粘連,不厚的,如果厚了,球就彈不起來了。小全沒跟著鑽,到人圈稀的另一側。
立本沒下去,在牆上看打球。場上個人的表現發揮不同,呈現不同氣勢:爭奪之外的帶領,精準之外的活力。
二哥立木在場上,還有曉強,小安;有小國的哥,曲文指出;剩下都不熟。
立木個小。媽說有先長的,有後長的。立本笑說那我是先長的呀。
立木在籃板下,籃板球搶不上,可以搶漏兒,人家沒抓住的,落地的,他能撿著。他投球還是挺準的,站哪兒都能投中;但人家對方擋他不讓他走近,也不讓他瞄準,他要硬投,人給他“蓋帽兒”。彆人帶球跑,他擋不住搶不著,就追著從後邊旁邊出手,把球打跑。
人投籃不中,高處搶不到,就在人手裡“同時”爭球;搶不過,撕巴起來,走步了。後來,人說笑話,多給幾個球,彆讓他們爭了。大人們說,人就是這種玩應,不論多大的事兒都爭,不爭就沒意思沒人玩了。
立本他們急忙從大牆跳下來,擠進人圈。
“你會不會打球”“你會呀”“你瞅你那個個兒吧。”“勞棟,高不高我和他打呢。”“勞棟認識他廠隊的”立木挺胸:“啊!上燈光球場,還供我球呢——我爸和他認識。”“誰爸不認識他呀!”“他是我爸的徒弟。”“吹吧。”
不比了,結束。大孩子搶球,亂扔,投得籃板梆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