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加龐克和路飛都是有情有義的人，一個把希望放在了尼卡果實身上，一個則認為有情必勝、無情必敗。他們都有相信的東西，在絕望之中，總歸需要相信一些東西的。不然根本撐不下去，或許他們等不來勝利，但不會放棄信念。貝加龐克眼看路飛在這個時候依舊沒有放棄，頓感年邁的身體裡也爆發了鬥誌，盯著五老星說道：“我們有信仰的東西，你們呢，你們連家人都不信任，又信仰什麼？”杜蘭心想五老星信仰海軍正義，願意為了海軍正義付出生命，他們信仰的是八百年來的秩序。就好像孔子相信周禮，孟子相信井田製，荀子相信天生的君子。總歸是要相信一些東西的，不然無法麵對慘痛的人生。五老星也有信仰的東西，和孔子差不多，他們相信天龍人的秩序和文化就是最好的，已經運行了八百年，以後還能運行更久遠。“八百年的傳承和文化，就是我們信仰之物。”杜蘭說道。這個信仰，科學家得否認了，說道：“一切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天龍人的秩序已經過時了。天龍人已經是天下的敵人。”“有些東西確實變了，但有些東西並沒有改變。”杜蘭說道：“比如信任，信任的對象會改變，但信任這個行為不會改變。不管如何，現在我正在思考你的建議，用你的大腦換取他們家鄉的安全。你最好不要再激怒我，因為你的每一句話都會讓你的大腦貶值。”科學家立刻閉嘴了，希望保護路飛等人的家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種感覺很絕望，路飛想起了和熊戰鬥的時候，那時候自己和隊友也是無法逃脫。現在也一樣，雖然自己沒危險，但家鄉卻陷入了危機。都是無能為力，隻能等外力救援。杜蘭想了一下說道：“不行啊，說到底你和海軍的合作，並不隻是你用腦子幫海軍，也是海軍出錢幫你，我們本來就是互幫互助，互相平等的。你根本沒有資格開價啊，如果我為了你的腦子放了他們的鄉親父老，好像是海軍需要你的腦子，而你不需要海軍的資金似的。”“如果你們答應，我可以不去幫海賊。現在可不止是海軍有錢，海賊也一樣有錢。”科學家繼續威脅道。“海賊並不需要你的大腦，他們有機械島，並不比你差。你本來是海軍的科學家，去投靠海賊，他們不會信任你的。而且你花錢的速度，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貝加龐克，你的價值遠比你想象的要小。這樣吧，我可以接受你的交易，但條件不是保護所有的島嶼，而是一半的島嶼可以安全，另一邊依舊毀滅。你幫他們決定誰的島嶼要被攻擊，誰的島嶼可以被保全。”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五老星，隻感覺邪惡的氣息已經從他們身上噴湧而出。這是多麼邪惡的做法，本來是救人的好事，結果也會被人記恨。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真的隻能拯救一半的島嶼，剩下一半要被屠魔令毀滅，標準是什麼？如何讓家鄉消失的人接受標準？難道不會打起來麼？憑什麼他們的家鄉可以活下去，自己的家鄉卻要滅亡？如果全部滅亡，大家或許還能同仇敵愾，但一旦有了希望，矛盾衝突就要爆發了。就好像一群狗，沒有骨頭，也就安安穩穩過日子了，一旦有了骨頭，大家都要為了搶奪骨頭撕咬起來。就好像改稻為桑，沒有額外的五十萬匹絲綢利潤，大家也相安無事，一旦有了五十萬匹的巨大利益，各方麵都要廝殺，都想要從裡麵分一杯羹。所以不患寡而患不均，真的是一點也沒錯。如果分配不得當，那大家寧願掀桌子，也不願意發展，不好辦就彆辦。眼下杜蘭提出了這個思路，立刻就讓所有人都呆愣住了。要不要相信？可是信了的話，如何分配？家鄉對自己的意義都是一樣的，誰也不會樂意看到家鄉被毀滅。可是科學家的腦子隻能換一半的島嶼，這就讓本來團結的團隊出現了裂痕。“我姐姐還在村子裡。”娜美最先繃不住，因為她為家鄉付出過太多，不能讓家鄉毀滅。烏索普家裡倒是沒有什麼親人了，但那些孩子是自己看著長大的，烏索普海賊團裡的孩子是無辜的，自己也不能放棄。哪怕是山治，也不希望家族被毀滅，畢竟他的願望是做出一桌家人吃了喜笑顏開的美食。這個願望還沒有實現，家人還沒有吃上他的手藝。喬巴的師父，索隆的師父也都在島上。路飛對五老星怒目而視，這次他真的感覺絕望了，老實說剛才島嶼全部毀滅，他也沒有這麼難受。但現在可以救下一半，那麼誰的島嶼應該得救，誰的島嶼應該毀滅？每個人都有拯救自己島嶼的理由。“你們有什麼資格決定誰能死，誰能活？”路飛憤怒地說道：“每個島嶼都有活下來的理由，本來他們都生活安定，你們卻要消滅他們。現在你又把本來就屬於他們的生存權作為獎勵，把本就屬於他們的東西還給他們，難道還要讓我們感謝你們嗎？！所有島嶼都應該活下去，沒有人可以剝奪他們的生存權。”“說的很有道理，可惜人類製定了規定。就好像打麻將需要四個人確定規則，然後才能玩下去。這個規矩是人定的，決定了賞罰，在這個規矩之中，就是有人要被剝奪生存權。”“他們犯了什麼法？”路飛憤怒道。“他們沒有犯法，但他們和你們海賊有關，就是連坐。”杜蘭說道：“你們出海做海賊的時候，就應該知道自己可能會連累家鄉父老。快做決定吧，三小時快要過去了，誰的島嶼可以活下去，儘快決定，否則所有島嶼都得死。”娜美說道：“我的島嶼一定要活下去。”“我也要保護家鄉。”烏索普說道。其他人沒有說話，但他們並沒有放棄，也希望自己的島嶼能活下去。“大家的島嶼都是一樣的。”路飛沉重地說道：“我們不能上敵人的當，不能內訌。”科學家也說道：“沒錯，五老星是故意的，絕對不能上當。這是敵人的陰謀，是要讓你們互相懷疑，冷靜一點。”娜美已經沒辦法冷靜了，一開始大家的島嶼都毀滅的話，她可以和大家一起冷靜。但現在有了一線生機就無法冷靜，想冷靜也冷靜不下來，一定要全力拯救小島，哪怕代價是踩著彆人的島嶼。大家看著娜美的樣子，能理解，但她的慌亂根本解決不了問題。現在的主要矛盾不是哪個島嶼毀滅哪個島嶼生存，而是先進的海賊和落後的海軍的衝突。杜蘭用一個小小的計謀，就讓先進的海賊也變得落後了。這就是人性的考驗，都是有前提條件的，把人性放在一個成本和收益可控的環境裡，人性中的一些東西就會展現出來。娜美的成本是讓隊友支持自己，收益則是島嶼可以存在，收益大於成本，人性中自私一麵自然就體現出來了。之前海賊很先進，打著對抗天龍人、打敗落後海軍的名號，一路前進。但現在他們人性中的自私就暴露出來了。但有自私，就有無私，索隆一言不發，不想參加爭鬥。而且海軍裡也有赤犬這樣無私之人。所以先進的不是人，人一直就是這樣，包含了自私和無私，先進的是技術、製度、文化，逼迫人去提升生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