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劍道館雖然衰落,但各地輸送人才的方式其實沒太大改變,依舊是各地家族把持。由各大家族推薦,出錢提供學費,把人才送入上一級的家族,為自己的派係培養人才。而最先選擇的,肯定也是武士傳承的後代,畢竟他們比平民百姓有優勢。
看似《廢刀令》把武士的身份除掉了,但其實身份依舊存在。就好像天竺理論上廢除了種姓,但種姓卻無處不在。
身份,這是一個存在千年,融合在文化裡的東西,除非真的改天換命,不然很難除掉。
就好像阿q,他是阿q的時候,老百姓會鄙視他,嘲笑他,因為他不被趙家承認,他就不是士大夫。但當他是趙貴的時候,他就是士大夫家族的一員,老百姓就會害怕他。
士大夫,從宋朝開始,到清朝,也存在了一千年時間。想要進入士大夫階層非常困難,首先就要獲得一個身份,那就是要先上私塾,得到私塾老師的承認。私塾老師基本上是有功名的人,怎麼也得是個秀才,他們就是身份的守門員。要是沒有私塾的推薦,就無法參加考試。
不是說在家看幾本書,就可以去參加科舉。
這就好像考駕照一樣,一開始必須去駕校,不去駕校是不可能參加考試得到駕照的。然後才可以自己在家自學,自己申請,自己參加考試。
當不需要士大夫認證,全憑自己的成績參加考試的時候,士大夫的壟斷也就中斷了。
要打破武士和種姓的壟斷,也必須通過這樣的方法,也就是不再需要身份認證,而是所有人都在一樣的教育水平上奮鬥,所有人都參加填鴨式教育,然後參加考試。
顯然島國並沒有做到,他們使用的是快樂教育,公立學校和私立學校,公立學校想要考大學,必須參加課外補習班,付出額外的成本。私立學校依舊是身份為先,成績為二,就和劍道館一樣,是階級的守門人。
身份,一個很抽象的概念。就好像阿q,他是趙貴,他就有資格革命,他如果不姓趙,連精神勝利法的資格都沒有。
要讓日向寧次了解身份這個概念,還是需要時間的。好在他是分家,一直受到宗家欺壓,所以對平民還是能感同身受的。
他知道平民的缺點,卻也知道平民的優點。從他的角度來說,普通人狡猾奸詐,總是占忍者的便宜,總是謊報任務難度,讓忍者陷入危機。可是普通人也很努力地生活,哪怕艱苦也苦苦支撐生產活動。
寧次和他們感同身受,因為被壓迫才會變得殘忍和狡猾。
“不錯不錯,看來你已經明白了,那麼接下來就要將這份殘忍和狡猾用到正確的地方才行,可不是對付比你弱的人。而是對抗比你強的人。”杜蘭說道:“很多反派都犯了一個錯誤,總是去對付比自己弱的對手,這肯定是大錯特錯。這些弱者就算反對你的想法,也不用生氣,你隻要做好自己,帶領支持你的人不斷發展,自然會改變他們的想法。雖然會花費很多時間,但隻有讓他們發自內心地反抗,才能成功。”
這就和孟子說的人性本善一樣,人必須是發自內心的善良,才能接受善良的教育。如果內心無善無惡,那麼就算是善良教育,也一樣會被拒絕。
現實就是人隻會聽自己想聽的聲音,不撞南牆不回頭。對於這種人不用去灌輸什麼思想,越灌輸越麻煩,隻有事實才是最好的教育。
雖然會有少數人罔顧事實,拋開事實不談。但不談事實的畢竟是少數人,大部分人還是要靠事實吃飯的。隻要事實無可辯駁,那麼他們自然會改變過來。
“如果他們不聽,也不要管,你隻要發展自己就行了。發展才是硬道理,這個道理你要時時牢記,一定要做符合發展的事情。”
日向寧次表示這真的是反派教育麼?雖然一開始杜蘭欺負落魄武士的態度確實是反派,可是越學越覺的不像反派。
因為一般反派都是殘暴不仁,殺伐無度,而杜蘭說的反派卻是帶領大家發展,對反對者也不使用暴力,而是用事實說話,讓反對者自己反省。怎麼看著也不是反派之路,反而像是領袖之路。
“這還是反派麼?”日向寧次說道:“消除身份差彆,讓每個人都有發展的途徑,還要避免階級的反撲,要建立一套全新的製度和文化,感覺根本不是反派之路。”
“走了這條路,就是武士眼中的反派,就是忍者眼裡的敵人,也是士大夫眼中的叛逆。難道還不夠反派麼?這可是要顛覆社會的行為,不正是反派們追求的麼?”
“我想反派們追求的不是這個,而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是希望全世界都能聽從於一個人的命令,成為統禦天下的魔王。”日向寧次說道。
“但這種人也一樣有手下,在他手下的眼中,這樣的反派就和救世主一樣,不是麼?”杜蘭表示壞人也有壞人的救世主。
“不同立場,好和壞不一樣麼?”寧次有些複雜:“此之英雄彼之仇寇?似乎確實是反派。”
“沒錯,就是反派,而且你說的那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反派根本沒辦法長久,我的訓練班可不輸出那種短命的失敗反派,要輸出那種能達成目標的成功反派。所以首先要學的就是克己,就是要控製自己的度,不能動不動就走極端。你以前就很極端,極端就代表自己沒有選擇,就容易犯錯,容易失敗。所以得仁義禮智信,忠孝悌節勇,溫良恭儉讓,這樣才能成為一個有誌向、有手段、有立場、有擔當的新時代反派。這是反派的自我修養。”
“??”總覺得哪裡不對,不像反派,擁有如此之多的美德,還是反派麼?
“總之,認清楚了身份這個敵人之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圍繞這點進行改變,要把資格交給每一個人,而不是把資格壟斷起來,當所有人都有資格了,那麼就是平等了。潛藏的力量就發揮出來了,我會教你應該怎麼做,順便教你如何開發自己的力量。”
新八躲在角落聽著,很不服,覺得杜蘭說的都不對,他還是不相信武士裡麵有壞人。不過對於杜蘭的種種說法,他也無法否認,不能否認武士確實在身份上不同於普通人,普通人沒資格做的事情,武士能做,這個區彆是存在的。
武士在新八心裡是神聖的存在,卻也必須麵對現實,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麼東西是完美無暇的,武士就是這個時代的枷鎖,武士之中就是有壞人。
一個確定的武士形象崩壞了,變得不確定起來,就讓人很煩惱。疑問就不斷冒出來了,讓新八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