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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據還有兩個兒子,卻非史良娣所出。
虛歲已經四十的劉據,除了劉進之母之外,還有一個妾室,複姓上官。
但劉據似乎並不喜歡上官氏。
因為他另外兩個兒子是私幸所出。
母親是誰?
哪怕是劉進也不太清楚。
估計,是太子宮的某個宮女吧。
但以劉進的猜測,那個宮女,很可能已經死了。
未必是史良娣所為,因為在劉進的印象裡,母親是一個逆來順受,不爭不搶的性子,非常溫婉。
那就是上官氏嘍?
劉進和上官氏見麵不多,但也知道那是個狠辣的女人。
很有可能!
那私幸兩子時雙胞胎,一個叫劉曲,一個叫劉直。
兩兄弟好像小狼崽子一樣。
比劉進小六歲,卻蠻橫的緊。
偏偏,這兩個小狼崽子很會演戲,在劉據麵前總是溫文儒雅,舉手投足儘顯儒家風範。
用劉據的話,就是“曲、直知禮哉!”
意思就是說劉曲和劉直,真是兩個講禮貌的好孩子啊!
賊你媽,劉據從未用這樣的話,誇讚過劉進。
知禮?
那兩個小王八蛋是什麼貨色,上一個劉進都告訴他了。
在太子宮裡,不曉得壞了多少婢女的身子。
才十四歲,就好像兩個小魔王似地。
上官氏也是廢物,為什麼不想辦法弄死那兩個小王八蛋呢?
除此之外,劉據還有一個女兒。
大名叫做劉節,是劉進的妹妹,上官氏所出。
和劉進關係非常好。
不過,她如今已經嫁人了,嫁給了平陽恭候曹宗。
曹宗的母親衛長公主,是劉據的親姐姐,一母所出。
當年漢武帝為了穩固朝堂,拉攏開國勳貴,於是就把女兒衛長公主嫁給了曹襄。
因為,曹壽是曹參的玄孫,也是未來的三國梟雄曹操的祖宗。
原來的劉進,肯定沒有想太多。
但如今的劉進,卻看出一絲端倪。
劉據這是想要效法當年漢武帝的手法,用聯姻的方式拉攏朝中勳貴。
畢竟,他已經當了三十年太子。
而今他快四十了,也想穩固一下地位。
隻是……
劉進覺得,他很可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漢武帝是什麼人?
你劉據是什麼人?
漢武帝嫁女的時候,皇位已經穩固。
而你劉據,也僅僅是個太子……
而且曹宗不是曹襄。
劉進對他沒什麼印象,隻知道他對妹妹劉節很好。
不過,此前他因為擅闖宮門差點被處死,結果還是花了贖罪金,才算免了一難。
擅闖宮門死罪?
如果是曹襄,估計就是被斥責一頓而已。
由此可見,在漢帝心裡,曹宗絕對比不上曹襄的地位。
慢著,贖罪金?
劉進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道靈光。
西漢,有贖死製度。
意思是說,哪怕你翻了死罪,也可以花錢贖罪,免去一死。
當初太史遷為李陵辯解,觸怒了漢武帝,被處以死罪。
當時他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花錢贖死,另一個是宮刑贖死。
結果,太史遷因為沒有錢,隻好選擇了宮刑。
“哈,哈哈哈!”
劉進突然大笑起來。
李姝和王翁須露出疑惑之色,看著他。
這沒頭沒尾的突然大笑,又是什麼情況。
“姝姊,你可知贖死金?”
李姝一怔,道“自然知曉。”
“贖死金幾何?”
“金,兩斤八兩。”
“那就是兩鎰金,對不對?”
“差不多如此。”
“家中可有兩鎰金?”
李姝想了想,道“府內開銷,大都是由史家幫襯,花不了多少錢。這幾個月來,太子月例幾乎沒有動過,十萬錢也是有的。那日殿下大手一揮給了趙侯五萬錢。不過今日前去為他診治時,趙侯把錢還了回來。兩鎰金,此前市價三萬錢。不過我聽說近來又漲了些,具體多少我也不太清楚。但估計不會超過三萬五千錢。”
劉進眼中,露出了讚賞之色。
李姝是個好管家。
從太子宮搬出來之後,他幾乎沒有過問過府上的事情。
沒想到,居然還能攢下十萬錢。
聽上去似乎不是很多哈。
但要知道,市井中找遊俠兒買命,三五百錢足矣。
比之那些大富之家,肯定是算不上什麼。
但與普通人比,絕對是富豪級彆的存在。
“殿下要用錢嗎?奴婢這裡還有兩千錢呢。”
處於被壓製狀態的王翁須,探出頭來。
李姝立刻取笑道“翁須倒是知道心疼殿下,連體己錢都拿出來了。”
“李姝姊姊,你不要取笑我。殿下既然問及這種事情,那一定是有急事要用錢的。”
王翁須大聲爭辯。
“而且我知道李姝姊姊很有錢,至少有兩鎰金呢。”
“小丫頭片子,讓你多嘴。”
李姝仿佛破防了,立刻揪住了王翁須。
“姝姊在宮中這許多年,有些積蓄也正常。”
劉進笑著打斷了二人的打鬨。
“姝姊,明日回去後,讓表兄找人,寫一封認罪書,就說我劉進身為天家貴胄,知法犯法,實該萬死。有道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劉進願意伏法,請陛下莫再為難。”
“啊?”
李姝和王翁須都愣住了。
“殿下,那可是死罪啊!”
“我知道。”
“那怎麼可以,殿下若是認罪,天家顏麵何存?”
“遲遲不能判罰,任由朝堂兗兗諸公商討天家家事,難道就有天家的顏麵不成?”
“可是……”
“翁須,彆擔心,我不會有事。”
就在這時,李姝突然撫掌大笑起來。
“我明白了!”
“姊姊明白什麼?”
王翁須睜大眼睛看著李姝,流露出一副清澈的愚蠢模樣。
“殿下是想用贖死金贖死,對嗎?”
劉進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這是解決爭紛的最好方法,也能讓祖父從容脫身。此事拖不得,讓表兄那邊想想辦法,把奏疏遞到陛下麵前。對了,此事最好不要通過太子,一定要說清楚。”
“不通過太子?”
李姝這次也有點糊塗了。
王翁須問道“為什麼不通過太子?”
“你覺得我要是認罪伏法,以太子身邊那些個腐儒,能夠同意嗎?我為皇孫,伏法就是給太子抹黑。如果通過太子的渠道,隻怕是這份奏疏不可能遞給祖父。”
李姝沉默了。
她當然清楚劉據劉進父子之間的問題。
可她是個家人子,卻說不得什麼。
當初,她的哥哥李禹還建議她嫁給太子,做個中人。
但李姝拒絕了,反而跟著劉進一起離開了太子宮。
這對父子啊……
李姝一直不覺得劉進做錯了什麼。
奈何,劉據就是看不上他。
而王翁須,則用一雙懵懂的雙眼看看劉進,又看了看李姝。
她想不明白,為何這氣氛突然間,就變得沉悶起來。
“我困了!”
劉進突然說道。
他打了個哈欠,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有點困了!
郭解三十年拳腳修為,讓他的精神受到了極大衝擊。
雖然吃了藥,好轉了一些。
但經過剛才的思慮,又變得有些空了。
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什麼都不想去想,可是亂七八糟的思緒,卻紛至遝來。
王翁須走到他身邊跽坐,讓他的頭枕在雙腿上,輕輕幫他推揉太陽穴。
劉進這才感覺放鬆了一些。
剛才這腦袋瓜子,好像木了似地。
他閉著眼,什麼都不去想。
鼻尖縈繞著王翁須身上那淡淡的處子體香,倦意襲來,他打了一個哈欠,便沉沉睡下。
而李姝則依舊坐在案幾旁。
她手裡捧著一卷竹簡,那也是她最愛的書。
隻是,她卻沒了心情。
目光看似是在書上,卻實際落在劉進的身上。
兩個月前,劉進重傷醒來。
李姝就覺察到劉進有點不太一樣,總是憂心忡忡。
那感覺,好像遇到了什麼大麻煩。
從不吃酒的劉進,開始吃酒。
而且,總是說一些很莫名其妙的話。
以至於李姝一度以為,劉進是鬼上了身。
但後來又發現,以前隻有她和劉進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
這說明,他還是他。
李姝必須承認,如今的劉進給她的感覺,比以前好很多。
他好像長大了!
可他好像很著急。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著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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