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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粗暴硬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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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昌端正跪坐席間,笑吟吟看著老爹與諸位大楚高層核心將領臣僚閒談,後軍中郎將屈複忽然匆匆走了過來,彎腰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什麼。

項昌眉頭一皺,臉色陰沉了下去,見諸位將領臣僚與老爹談笑正歡,沒人注意到自己,就悄然起身離席,返回垓下城而去。

出身大楚貴族世家,位居中郎將,還是當前右將軍季布的親娘舅的丁固,看著軍士端來的朝食,瞪大雙眼,一臉的難以置信。

“我堂堂中郎將,給我吃這等豬狗都不吃的粗鄙飲食?混賬!這是誰安排的?我要砍了他!”

以丁固出身的家族、當前的軍職,說一句位高權重也不為過,以往飲食都是專供大楚將領的雕胡飯、露葵羹,鹿肉、羊肉、雞肉更是必不可少,而今擺在他麵前的卻是一碗腥臭的鹹魚片羹,一碗稻米小米混煮的糙米飯,以及幾根黑乎乎的穿在木棍上的不知名的炙肉塊,卻如何不惱怒?

特彆聽說這不僅是今日的飲食,以後每日飲食也都將如此,丁固隻以為自己是被針對了,勃然作色。

“這是大王的軍令!自大王而下,所有將領自今而後每日兩食都是這樣,沒有特殊例外。今日大王宴請,所有將領也都是吃的這些。”軍士垂手小心稟報道。

“我堂堂大楚,對待出生入死的將領,到了這般刻薄的地步?這等飲食可能買了將領賣命?”丁固憤憤道,旋即重重一拍幾案,“飲食這等粗鄙也就罷了,酒呢?怎麼酒也沒有一樽?”

“大王也下了禁酒令,在打敗劉邦之前,軍營所有將領都不得再飲酒。”

“這是什麼屁軍令,劉邦軍也沒有禁酒,照樣將大楚軍打得落花流水,沒有聽說過禁酒能作戰取勝的。飲食粗鄙,再沒有酒,還打個屁的仗?乾脆散夥回家吧。哼,不行,今日這酒我還就喝定了,我們右軍庖食房原先不是還存有許多?給我取來一罐。”

“沒、沒有了!全被項昌後將軍派遣的項喜中郎將給收走了。”軍士結結巴巴的小聲道。

“那酒是咱們右軍進入垓下城後搜刮的,是右軍的私財!他憑什麼收走?那什麼項喜出身賤民,不過被項昌長公子賜姓了項,而今拿著雞毛當令箭,這等張狂!他搜刮走的酒存放在那兒?”

丁固氣衝衝出了營帳,侍從牽過馬來,翻身躍上,一鞭抽下,帶著一乾護衛向著垓下城中央疾馳而去,不多久抵達了一排用巨大石塊壘成的粗獷寬闊的房舍前。

原本粗陋的飲食還不至於讓丁固惱火到這般地步,真正讓他憤憤難平的,是他出身大楚貴族世家,跟隨霸王出生入死,經年血戰,至今依舊不過是一名中郎將。而與之相比的,那什麼狗屁黑施,泥腿子世家出身,三兩日間,居然從一名底層軍官生生被提拔成了中郎將,與他相當了!

這還有天理嗎?這還有法度嗎?

最最可氣的是,那廝居然還獲準參加今日宴席!像他這等貴族反而被摒棄在外。那等一灘狗屎一樣的人物得到這等殊榮,不公至此,又如何讓人不為之憤然?

這一大片石塊壘砌的房舍,就是眼下楚軍軍需庫房所在,像糧食、兵械、甲胄、軍服等都統一儲存此地。之所以存放在石頭房舍內,也是為防止遭受火災。

剛剛自楚軍全軍中征集起來的美酒,也存儲在此地。

衝到其中一座庫房前,丁固冷著臉一揮手,身後護衛一擁而上,將連聲驚叫的看守給架在了一旁,然後湧進庫房搬出十幾大罐酒,兩人抬一個,轉身就走。

來去如風,乾脆利落,下手精準,強橫霸道!

實則倒也怪不得丁固作風這等粗暴硬朗,他所出身的舊楚累代貴族的丁氏,外加外甥季布的季氏,那怕在當下西楚帝國的中樞朝堂也是一股不容小視,甚至稱得上舉足輕重的政治力量。

丁、季兩大家族實際掌控了大楚十幾座城池,稱為坐鎮一方的豪強毫不為過,在西楚霸王反秦以及與漢營的大戰過程中,輸送了大批的兵、糧、器、械。故而對於他們這些擁有自身地盤與武裝力量,實力強橫的貴族世家來說,大楚帝國名義上歸屬西楚霸王這個頭子,實則也有他們家族的一份。

如此,他進入庫房取幾壇酒喝有什麼大毛病?一切都是自家的!

這也是他剛才對霸王軍令都膽敢非議的底氣所在。

當然,這是站在他的角度來看。對於看守庫房的將領來說,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站住!軍需庫房也敢搶,軍法還管不了你們了?誰給你們的膽子!”在旁邊一個庫房內忙活、一臉憨愣的項喜,接到兵士通報後一溜煙兒跑出來,歪著頭吹胡子瞪眼,破口大罵。

丁固一見這廝一身中郎將的裝束,與自己一般無二,倒是不敢造次,護衛湊過來對他低語了幾句,方知他就是項喜,出身周殷軍的賤民將領,在項昌遊說周殷時投靠了項昌,被原地提拔為中郎將,頓時心頭一陣惡心。

眼皮夾也不夾他,似乎與他說話都會低了自己身份,聽若罔聞,催馬縱騎就走。

項喜也來愣勁兒了,見這些家夥搶了美酒就走,強盜都不帶這麼囂張的,二話不說,上前就將丁固坐騎給拉住了。

“好狗不攔路,滾開!”丁固一瞪眼,心頭怒火再也壓製不住,就覺眼前這張黝黑倔強的臉龐說不出的可厭,一抬手,馬鞭不自覺的對之兜頭就抽了下去。

“吧嗒”一聲響,項喜的臉龐就增添了一道刺目鮮明的血痕。

這還是看在他是新晉中郎將的份上,丁固大為客氣了,換做以往,賤民敢這麼對他說話,早亂鞭抽個稀巴爛了。

“好吊攮的,還動手抽打起我來了。”

項喜雙眼瞪大,原本就一根筋的他,那裡吃得這氣,一把薅住丁固衣甲,一胳膊夾緊丁固戰馬脖頸,渾身筋肉一陣劇烈跳動,悍然發力,“轟隆”一聲響,將丁固連帶胯下戰馬給硬生生扳倒,重重砸在地上,一時間塵土飛騰。

丁固猝不及防,被摔了個七葷八素,在慌忙衝過來的護衛幫助下,狼狽不堪爬起身來。

這時周圍軍官與兵士全被驚動,紛紛圍了過來,見是兩位權重一方的中郎將在打鬥,不明所以,怕被迸濺了血身上,謹慎起見,就不敢靠近,站在遠處一邊抻頭張望,一邊不住指指戳戳小聲嘀咕著什麼。

當眾丟了這麼一個大人,丁固真個要氣死了,一張臉變得鐵青,對著護衛喝道:“這個賤畜居然敢對我動手,給我拿下他!”

一乾護衛將酒罐放下,一擁而上,對著項喜圍攻過去。

項喜的那些下屬,連帶看守庫房的軍士,卻是畏畏縮縮,不敢上前。

項喜是自底層完全憑借血戰軍功升任千卒主,之所以進入到周殷軍帳擔任衛尉,也是周殷看他打仗悍勇額外擢升。

他獨自一人對陣丁固數十名護衛,也是昂然不懼。知道自己沒有著甲,沒有戰馬,趁手兵器也不在身邊,赤手空拳打不過他們這麼多人,然而心頭卻隻有一個念頭,後將軍委任他看守庫房,那麼沒有霸王與後將軍命令,誰也不能將庫房東西拿走!

當下項喜宛如生龍活虎一般,左衝右突,又是拳擂又是腳踹,驍勇不堪。一乾護衛在付出了五六名被打翻的代價,才勉強將他製住,牢牢按在地上。

“好啊、好啊,你這個賤畜,還真有一身蠻力!你要酒不是?那我就給你,讓你喝個夠!”丁固更加怒不可遏,對護衛斷然下令道:“給我灌!”

護衛們也大為惱火,聽聞丁固命令,正中下懷,當下按手腳的按手腳,勒脖頸的勒脖頸,然後一名護衛強行捏開嘴巴,一名護衛獰笑著拎起一罐子酒,對準了就傾倒下來。

項喜一邊拚命掙紮,一邊謾罵不休。出身平民的他自幼脾性倔強,渾然不知屈服討饒為何物。

丁固更怒,倒了一罐子不過癮,一罐又一罐,接連倒了五六罐。項喜連嗆帶喝,肚腹脹起,被折騰的沒了力氣,軟泥一樣癱在了地上。渾身上下酒水淋漓,完全被泡透了,落湯雞一樣狼狽無比。

“你這個賤畜,不要以為做了中郎將就能夠怎麼樣了,在我們這些貴族麵前,永遠都是低賤的奴仆,給我老老實實記住自己的身份。以後再敢這般無禮,我丁固還是這麼分分鐘教你做人。”

丁固仰頭“哈哈哈”發出一陣笑,心頭暢快至極,又輕蔑掃了周圍一直畏畏縮縮袖手旁觀的看守庫房的軍士,以及項喜的隨侍護衛一眼,就此在抬著剩餘美酒的護衛的簇擁下,呼嘯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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