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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始終帶著“悲天憫人”神情的紫袍青年麵色一凜,冷哼道“五弟!”
青衣男子絲毫沒有搭理對方的意思,他自顧自地走向了尚有一絲氣息的中年人,拿起其身側的乾糧和水。
先是拿起水囊,拔掉瓶塞,一手扶起了中年人的上半身,輕笑道“來,死也做個飽死鬼。”
不等中年人拒絕,青衣男子便用半倒半喂的動作將水全部澆到了中年人的臉上。
縱然是不想死前再浪費這水,不願張口,可奈何長日來缺水的中年人,身體上是極度渴望水的。
故而,他也是沒忍住“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起了青衣男子倒下來的水。
不多時,一水囊的水都倒空了,青衣男子隨手把水囊一甩,隨即單手撕開了一旁包著乾糧的油紙包。
裡頭裝著一塊塊外形精致的紅棗糕,青衣男子拿起紅棗糕,送到了中年人的嘴邊,輕笑道“喝都喝了,吃吧。”
聞言,中年人眼含淚光的看了青衣男子一眼,隨即一口就吞下了對方遞到嘴邊的紅棗糕。
緊接著,便是青衣男子接連不斷的喂,中年人不管不顧的吞。
待油紙包空了,中年人的嘴裡也塞滿了紅棗糕,他竭力想要咽下紅棗糕,想要對這個喂自己的富家公子說一句謝謝。
然而,青衣男子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湊近了對方的耳畔,低聲道“你是不是想謝謝我?”
中年人用力點了點頭,發出了“嗯”的一聲,嘴裡的糕碎也噴出來不少,還落到了青衣男子的衣袍之上。
眼中懷著愧疚,中年人想要伸手去幫他拍掉,卻聽耳畔再度傳來了一陣細微而又戲謔的聲音“給你乾糧和水的,是當今三皇子,而我則是五皇子,我們兩個裡麵,要出一個皇帝的……”
“你這臨死前的待遇,也是夠好了吧?”
此話一出,中年人瞳孔一陣針縮,其喉結鼓動,想要發出聲音,卻忘記了自己滿嘴的紅棗糕。
這一嗆,一激動,整個人就直接背過氣去……
青衣男子將其放倒在地,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塵土,唏噓道“慘呐,這難民真的慘……”
“好心人!好心人!”
“我我們的鄉親們,他們去距此地不足八十裡的地界,尋摸仙人了!”
“你們要是順道上看著,求你們給他們些吃的吧!”
“這大戊的世道,隻有找到神仙才能救嘞!”
“我們一個村嘞,原有百餘人,走到這裡隻剩下半數不到嘞,也不知道前頭的鄉親們,還能走多遠……你們給咱吃東西喝水。”
“你們跟那些個富家人不一樣,也勞煩你們行行好。這要是見著他們了,也捎把手,幫幫他們!”
“這大戊好了,你們也能好啊!”
說之人的聲音很悶,聽著像是一口氣壓在胸口,浮不上去,又沉不下來一樣。
青衣男子從左手邊近十步的雜草堆裡,找到了說話之人,他掀開雜草堆一看,便是笑著望向了眾人“死咯!“
紫袍青年沉思片刻,轉身道“走吧。”
三位“顯貴”步子很快,沒有絲毫的停留,可當他們行至馬車邊時,餘光便是掃見,那應該上那架普通車馬的顧先生還沒跟上。
這一刻,他們不約而同的回過頭去,就瞧見蹲在荒草堆裡的顧寧安拿著一個黑黢黢的布娃娃站起身來,送入了袖間。
……
四駕車馬在行進了約三十裡地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眾人尋覓了一處僻靜之處停車歇息,縱然烏金馬車的車廂空間很大,都足夠人在車廂中站著走動活動筋骨,可這坐上一整天,腳不沾地的,也讓三位“顯貴”覺得渾身不對勁兒。
這不,一下了車,他們三人就各自伸腰展背的活動了起來。
白日裡充當車夫的護衛,這一停下車又成了“雜役”,他們迅速散開,或生火、或警戒、或隱入密林。
沒多久的工夫,隱入密林的護衛回來了,他的手上提著兩個寶塔形的紅木盒。
當他將兩個紅木盒一層層打開之後,濃鬱的飯菜香氣,便是彌漫開來。
寶塔木盒共九層,每一層,便是一道佳肴,兩樽木盒,自有佳肴一十八道。
它們被擺放到了一名護衛提前從馬車上搬下來的金絲楠木桌上。
這楠木桌不大,剛剛好能放下菜肴。
在桌子四個麵,還擺上了四把楠木椅……
此刻,他們身處荒郊野地,可麵前擺得卻是尋常酒樓都做不出的美味佳肴!
望著如此奢靡的一幕,顧寧安不經想起了白日裡那老嫗臨死前的悲鳴。
朱門酒肉臭!
路有凍死骨!
難民餓得連樹皮草根都能吃乾淨,而這三位“顯貴”卻能在這方圓十裡渺無人煙的地方,設上一頓盛宴……
青衣男子率先落座,拿起筷子的他朝著顧寧安招了招手,笑道“顧先生,來吃飯,莫客氣!”
一旁,紫袍男子同中年儒士亦相繼落座。
前者沒說什麼,後者則是也客氣的喊了顧寧安一聲。
對此,顧寧安隻是笑著婉拒之後,便是席地坐下,從行囊中取出一塊薄餅吃了起來。
見此情形,三位“顯貴”臉上的表情不一一個漠然,一個玩味,一個平靜
不多時,青衣男子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水,對著顧寧安拱了拱手道“顧先生,有一事想請教,聽聽你的見解。”
顧寧安應道“但說無妨。”
青衣男子站起身來,指著天,戲謔一笑“你說這賊老天怎得就那麼不公平?”
“命好的,身居野地,卻儘享山珍野味。”
“命差的,縱竭儘全力,也隻能曝屍荒野?”
聞言,顧寧安淡淡道“命數無償,人生來就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權貴為上,貧賤為下。”
“然,貧苦不過一世,榮華亦不過一世。”
“生來貧苦者若可安居樂業,亦逍遙一世。”
“生來榮華權貴之人,若人心不足,則一世沉溺於欲海,到離世的那一天,一切化為泡影,那回頭再看,這二者孰樂孰苦,亦有兩說。”
“另,在顧某看來,世家本就沒有所謂的公平,一切的度量衡,皆在人心,人心亦足亦公,人心不足,則處處是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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