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黑紅色的膿血順著拳頭大小的窟窿流下來,沾染了雪白的衣襟,染滿了汙穢。猙獰可怖的空洞邊緣,腐爛的筋肉和肌膚蠕動著,就像是淤泥裡的蠕蟲,惡心之餘,釋放出恐怖的惡臭,充斥周遭。“啊……啊……這……哇……”許無道想要說話,但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就好似被生生扼住了咽喉那般,隻能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咽。他的臉上,痛苦而焦躁,還隱隱帶著一絲恐懼和難以置信。那一瞬間,灰袍老道人朱闕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合道的可怕氣息鋪天蓋地而起,鎮壓**八荒!好似潮水一般的可怕念頭卷起萬萬丈高,肆虐地刮過每一寸虛空,好似要將那隱藏在陰暗角落的凶手找出來。——如今他們離開了大殿,殘酷在域外虛空,而那一閃而逝的紅光,又如箭矢那般。因此無論是許無道還是朱闕,都以為是有什麼家夥躲在某個角落,射殺而來。但……毫無所察。除了那被恐懼的合道威勢壓迫得瑟瑟發抖的域外汙穢們,灰袍道人沒有發現任何一點兒可疑的氣息!而許無道心頭,正是心慌得不行。他脖子上的可怖傷口,對於凡人來說,無比致命,但對於天尊境的存在而言,應當不過是不值一提罷了。但當他嘗試愈合傷口的時候,這位本真教第一教子赫然發現。——他做不到。一股無比恐怖,無比詭異的力量,在那鮮紅中存在,好似洪水猛獸一般毀滅和汙染著周圍的血肉和筋骨,不僅無法愈合,更好似瘟疫一般,難以抑製地朝周遭溢散而去!更加可怕的是,在這恐怖的鮮紅之中,竟隱隱還存在著一股無比古老凶惡的可怕力量。充斥著滔天的凶意。大口咀嚼他的肉身與魂魄!如此詭異而刁鑽的可怕招數,讓這位第一教子,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威脅。更關鍵的是,找不到敵人。對方就好似隱藏在另一個世界那般,隻有他能攻擊自個兒,而自個兒卻甚至發現不了他的行蹤。“教子放心!有老朽在!”合道境的灰袍道人麵沉如水,說話之間,直接雙手高舉,向天一撐!那一刻,無窮無儘的恐怖灰黑在他身上爆發,向四麵八方瘋狂蔓延!僅一瞬間,恐怖的陰影便已將整個宮殿都完全籠罩了去!“影道燈下黑!”那一刻,當所有陰影交織重合的那一刻,一個類似於場域的恐怖空間,瞬間展開!但比起天尊的場域,合道境的存在施展的“道”更加可怕,更加恐怖,更加強大!因為合道存在,本身便是以自己的道合入天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倘若是一位以“力”入道的存在,他本身就相當於“力之一道”本身,一念之間,便無窮巨力無中生有,鎮壓天地。而修行影之一道的灰袍道人,便是本身便相當於“陰影”,所施展的神通,便也來源於陰影一道的力量。如眼前這般,喚作“燈下黑”的招數,便是對天尊之境陰影場域的進化和利用。所謂燈下之黑,便是無論如何強烈的光亮都無法觸及的一片黑暗。連同最明亮的光芒都無處入侵之地,隔絕一切的陰影領域!在這其中,灰袍道人朱闕,便是絕對主宰!“教子放心,吾領域之中,一切攻伐,皆無法……”灰袍道人胸有成竹,信心滿滿。但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又一抹恐怖的猩紅血光自那引以為傲的黑暗當突兀浮現,好似完全無視了這無窮恐怖的陰影那般!貫通而來!那一刻灰袍道人瞠目欲裂,怒吼一聲:“放肆!”揮手之間,引動無窮無儘的恐怖灰黑陰影,化作滾滾洪流,向那猩紅之光傾軋而去!但詭異的事兒發生了。那猩紅之光就好似同這般陰影不再一個次元那般,毫無阻礙地穿越那恐怖的陰影之力!在第一教子許無道驚駭地目光中,貫通了他的下丹田!那一刻,恐怖而不詳的可怕力量,一瞬間爆發!他的小腹之處,轟然炸碎出一個人頭大小的血洞!一時間,隻看血肉橫飛,臟腑炸碎!許無道哇得一聲,吐出一口膿膿的黑血,臉色痛苦無比,渾身上下戰栗顫抖,瘋狂扭曲!可怕的猩紅之色在炸碎他的腹部以後,並沒有消散而去,那股恐怖的猩紅之色裡,兩股可怕的力量,肆虐爆發!其中一股力量,不詳,汙穢,極端,凶惡,帶著無窮無儘的恐怖死亡氣息!而另一股力量,古老,凶猛,無窮無儘,好似一頭無比可怕的凶獸,在無道的小腹爆發!劇烈的痛苦與驚恐,讓許無道臉色煞白,目光驚恐!——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這第二箭的可怕威能,遠遠超過了第一箭!與此同時,二人也猛然意識到。——這並非什麼真正的“箭矢”。因為倘若這股猩紅之光乃是有人射殺而來,倘若他在陰影當中,定然無法逃出許無道的察覺;而倘若他在陰影之外遠程狙殺,那猩紅之光無論再恐怖可怕,也絕不可能完全無視這陰影的領域!隻能說明一件事……這不是箭矢,雖然它的表現如同箭矢一樣從遠方射殺而來,但它真正的來源和起始,絕非來自於這一片域外天地。而是……另一個次元。方才那猩紅之光,不過是它運行時候,在這一片天地留下的“投影”而已,所以方才能完全無視了陰影領域的阻擋,洞穿了許無道的身軀!這種力量……除開那些能跨越世界發動神通的可怕存在以外就隻剩下了一種。——詛咒。或者說,咒殺!隻有那神秘詭譎的咒殺之術,方才能相隔天遠地遠,甚至跨越世界,追殺而來!那一刻,許無道的心頭,砰砰砰跳動起來!他感到一陣……由衷的恐懼!但卻並非完全因為這般深陷險境!而是……將如今的情況,同不久前的一件事,連接在了一起。——此時此刻,許無道幾乎可以確定了,這咒殺之術的源頭,就是來自於那天葬淵上的看墳人。因為他在此之前,從未留下任何有關自身的氣息和痕跡在任何地方。而咒殺之術,是需要“媒介”的。他能夠想到,自己這些年留下的唯一“媒介”,就是那黃銅古境——因為人奸陳天明的身死,所以他無法對那黃銅古境進行回收。而那鏡麵之上,卻是殘留了一絲微薄的他的氣息!原本許無道並不相信,有人可以根據那片刻即逝的氣息,發動咒殺之術。但眼前,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後,剩下的可能哪怕再讓人難以置信。便也是……真相。那個看墳人,在咒殺他!而真正讓許無道感到無窮恐懼的是,前不久,自個兒的老師,那位被稱為古仙化身的古老存在,也遭受過一次咒殺!當時他試圖引動天地殺機,擊殺判官。結果失敗了不說,還被那可怕的判官反咬一口,受了一些小傷。可儘管是無足輕重的小傷。能夠傷到本真教首,也足以說明那判官的恐怖之處,以及……他在咒殺之道上的登峰造極!許無道不相信,世間同時存在兩個如此精通咒殺之術,並且咒殺之道都是如此“箭術”一般的存在。所以一個荒唐而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測,在他的腦海裡浮現。——餘琛,就是判官。那個被摩柯聖寺和閻魔聖地同時看重的可怕天驕,和那個將老師都傷到的神秘判官……很可能就是一個人!“啊……啊……他……”此時此刻,許無道瘋狂想要將這個猜測說出來。但可惜,他說不出一點兒話來。而灰袍道人朱闕,也不夠資格知曉“本真教首被咒傷”這件事。那一刻,許無道又急又怕,真正感受到了那種恐怖的絕望。無助。痛苦。渾身戰栗。就好似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同時,他又知曉了一個恐怖的秘密,但卻無法發出任何一點兒聲音。而那灰袍道人,並非他心底蛔蟲,還以為許無道驚恐無措的表現,隻是在恐懼那可怕的咒殺之術。當即神色凝重,開口說道:“教子!老朽一定不會讓那奸人得逞!”說話之間,他深吸一口氣,雙手往第一教子身上一摁。無窮無儘的菁純的生機和力量,源源不斷地湧入許無道的身軀當中!化作無窮生命力,修複他的傷勢和損害!於是,許無道的身軀,好似化作了一個廝殺的戰場!那恐怖的破壞與毀滅之力,同許無道的生機與恢複之力,相互傾軋,相互比拚。創造的速度,同毀滅惡速度,一時之間,竟是持平。於是,許無道胸口和脖子上的傷勢,不再惡化,平靜下來!灰袍道人深吸一口氣,冷笑道:“教子,咒殺之術,猶有儘時,有老朽護你,無憂矣!”許無道的臉色,也是稍微放鬆下來。——儘管渾身上下,傳來無窮無儘的恐怖痛苦,好似潮水一般;儘管他仍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但同死亡的威脅漸行漸遠相比,這都完全不算什麼了。隻要活著!便是大幸!然而,在主仆二人稍微放安心一些的時候。第三箭,已然來了。且看無窮無儘的恐怖鮮紅,突兀地在遠方的天穹之上綻放!相比起前兩箭來,這第三箭,無比恐怖!倘若說前兩箭是汩汩的溪流,那這第三箭便是滔滔不絕的浩蕩江河!那無窮無儘的茫茫紅光當中,一縷極細,極長的血線,洞穿而來!向著第一教子許無道的胸膛!洞穿!咒殺之術,無比恐怖,無比詭譎,旁人想要阻攔,便必定要同樣精通咒殺之道。否則便隻有向灰袍道人朱闕那樣,被動地向受咒者輸送生機。但那一刻,灰袍道人心頭一顫!他哪怕竭儘了全力,也不過同前兩箭的毀滅之力持平,保證許無道體內的毀滅與生機之力持平,不死而已!如此,便已是這位合道境存在全力以赴的結果。而這第三箭!許無道不可能擋得住!他度去的生機,也絕不可能同這般可怕的毀滅力量持平!瞬間的躊躇以後,灰袍道人深吸一口氣,看向這一片茫茫宮殿,神色決絕!“教子,誰都可以死,但你……不能。”許無道好似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露出一絲肉疼,但猛然一點頭!於是,灰袍道人深吸一口氣!抬起手來,高高指天!那一刻,無窮無儘的恐怖陰影,覆蓋了整個天穹!第一教子宮殿當中,一位位信徒,護法,執事,抬起頭來,茫然無措。但儘管並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心頭,卻莫名其妙蒙上了一層陰霾!“諸君,如今便是……奉獻之時。”灰袍道人蒼老的聲音,在天穹之上響起。與此同時,所有人的影子,好似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所吸引一般!扭曲!蠕動!儘數朝一個方向湧去!與此同時,他們身上的生機,活力,也隨著陰影的離去,被生生抽取!無數信徒,驚恐萬分,駭然無比!凡人之間,有傳聞說,活人方才有影,死者透光而過。掌控影之一道的灰袍道人便通過這話,創造出了一種神通。——奪去影子的同時,奪去生機與活力。於是,僅轉瞬之間,茫茫宮殿無數信徒,在痛苦與驚恐中走向毀滅!灰飛煙滅!而他們的生機和活力,一瞬間被那灰袍道人所汲取,化作菁純的生命力,凝結在他的食指末端!下一刻,好似醍醐灌頂,天河倒灌,無窮恐怖生機,湧入許無道的身軀當中。也正是在這電光火石間,那第三枚劍,於滾滾猩紅之中,射殺而來!一瞬間洞穿了許無道的胸膛!那一刻,恐怖的力量直接撕裂了他的胸膛,幾乎兩他的上半身與下半身完全分離!連同那熾熱跳動的心臟和五臟六腑,完全毀滅!但……無妨!對於天尊境的存在來說,隻要元神還在,一切,便都可以挽回,可以重塑!第三箭帶來的恐怖的毀滅之力,在許無道的身軀當中煌煌爆發!而那無窮無儘的生機,也在以可怕的速度,瘋狂湧入他的身軀!一邊創造,一邊毀滅!最終堪堪維持住許無道的生命!他無比心疼地看了一眼宛如鬼蜮一般死寂的宮殿。他的一切,他的信徒,他的勢力,都在這一刻,灰飛煙滅!但隻要還活著,就還有機會!隻要不死,就還有翻盤的機會!咒殺之術,並不持久。幾十個呼吸過去以後,三枚咒殺之箭的可怕力量,終於枯竭,耗儘了去。而許無道雖然渾身上下,殘破不堪,幾乎垂死,奄奄一息。可最終還是……活了下來。在那股殘留生機的灌溉之下,他的傷勢,緩緩恢複。脖頸之處,那恐怖猙獰的血窟窿,緩緩愈合。許無道的臉上,露出真正的安心之色。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儘管臉色蒼白,但卻無比狂喜,劫後餘生!“教子,不可大意……”灰袍道人見許無道臉上完全放鬆,開口道。“不,他隻有三箭。”許無道深吸一口氣,篤定開口。因為他曉得。——三箭!當初本真教首被判官所傷,那判官咒出了三箭!麵對本真教首這般人物,他都隻出了三箭。便是說明,這般咒殺之術的極限,便是三箭!也就是說,這看墳人或者說判官的咒殺之術,結束了。而他許無道,活了下來!在足以傷害本真教首的咒殺之術之下,他許無道活了下來!儘管因為當初本真教首留下的“媒介”比他留下的一縷氣息,要濃烈太多。儘管他有灰袍道人的傾囊相助,還吞噬了整個宮殿無數信徒的生機。但無論如何,他活下來了。他……贏了!無比諷刺的,隻是沒有死去,許無道便感到無比榮耀了。“是我……贏了!”他大口喘著粗氣兒,臉色紙一般煞白,但渾身上下的傷勢,已經完全恢複了去。那麵目之中,露出受傷野獸一般的猙獰!“你……完了!”相對虛空,恨意入骨!看似穿越世界壁壘,看到了那遙遠的天葬淵上。餘琛眉頭一皺。三箭。可以傷到本真教首的三箭,竟沒能咒死這第一教子。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再度伸手,第四朵燃燒的血火,隨之而動,落入他的手中。化作……第四箭。——相比起當初反擊本真教首時,他如今的道行,已是精進了一個大境界。從第六渡厄之境,達第七通天之境。那個時候,他隻能咒出三箭。但如今,雖然不能自如地咒出第四箭,但隻要付出一些代價,強行咒出,也並非不可。於是,餘琛的七竅,流出鮮血,渾身上下,顫抖起來,好似承受不住這第四箭的力量,受到傷害。但唯獨那持弓搭箭的雙手,無比穩定!搭弓!拉箭!對準祭台之上那代表第一教子的稻草人!一箭射出!那一刻,餘琛好似渾身上下,都被抽乾,所有的精氣神都被第四箭消耗!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恢複和修養,方才能恢複全盛。但,無所謂。可以受傷,可以反噬。但第一教子,必須要死。同一時間,域外天宮。許無道和灰袍道人,無比慶幸,劫後餘生。這位第一教子深吸一口氣,開口道:“朱闕,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發現了一個秘密,便是……”灰袍道人瞪圓了眼睛,豎起了耳朵,靜靜傾聽。但許無道的話,並沒有說完,便再也沒有機會說完了。那一刻,一主一仆的雙目視野,都已被無窮無儘的恐怖紅光所完全籠罩。愕然轉頭。隻看一道通紅的,尺許粗細的恐怖血光,自遠方洞穿而來!一閃而過。那一刻,許無道恍惚之間,聽到了聲音。隨著那那第四枚咒殺之箭,回響而起的聲音。那是餘琛的聲音。平靜,沙啞,好似是回應許無道臨走之前對餘琛說的話。“你要殺我”“我也要殺你。”“但不是在瑤池仙境,不是在許久以後。”“我殺你,就在今時今日,此間此刻。”“不遲一分,不晚一毫。”隨著冰冷的,充滿了殺意的話語,回蕩在耳畔。許無道隻感覺渾身上下,一陣戰栗!那一刻,他無比後悔起來,臉上露出無窮後悔之色。——早知如此,自個兒是吃飽了撐的,為什麼非要去招惹那個瘋子怪物呢但這世間,千金難買早知道。隻看見紅光從虛空貫通而過。堂堂本真教第一教子許無道的頭顱轟然炸裂,灰飛煙滅。........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