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指之間,讓那凶威浩蕩的夜俠瞬間寂滅了以後。
年輕僧人卻眉頭一挑,喃喃自語。
“分身之術?怪不得都是夜俠無處不在……”
他望著那茫茫夜空,沉默了片刻,又是雙手合十一歎,“罷了,正事要緊。”
說罷,他轉頭看了一眼那些虔誠的信徒,一步踏空,金蓮綻放之際,化作一道流光,憑空而起,飛向那天上十五座巍峨天宮禦所之一。
當夜,那間茶鋪之中,但凡被佛光普照之人,回家以後,通通拋妻棄子,孑然一身,踏上那西方朝聖之路。
同一時間,天葬淵上。
李元清的雙眼,猛然睜開!
那眼眸當中,浮現出一抹無法掩飾的心悸!
“好可怕的和尚……”
他喃喃自語,方才萬千金蓮綻放,好似還在眼前。
那無比濃烈的恐怖佛光照耀的痛苦,猶然在身。
——儘管隻是紙人分身,但李元清卻是真真切切的以精神操控,那夜俠紙人分身的經曆對他來說,無比真實。
哪怕心神回歸本尊以後,仍心有餘悸!
他李元清,本就是神薹圓滿的道行,在接受了那度人經的敕封以後,得了夜遊神之位格,當即更進一步,到了那入道之境。
而餘琛給他紮出的“紙人夜俠之身”,也是匹配他自身的道行。
也就是說,那每一具紙人分身,在李元清的操控之下,都有入道道行的神通偉力。
但就是這般在懷玉下城都算得上是高手的道行,竟敵不過那和尚的彈指一揮!
那和尚……究竟是什麼怪物?
李元清揉著太陽穴,隻感覺頭疼。
那年輕和尚平平無奇的臉,在李元清腦子裡,揮之不去。
他總感覺……一絲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一眼。
可如此強大的佛門煉炁士,倘若當真見過,那他自然是應當印象深刻才對。
但偏偏,難以想起。
正巧這會兒,天色漸明,下山買了菜的石頭上了山來,推門就看見一臉凝重的李元清,隨口道:“竹竿兒,你乾啥呢?”
李元清思緒萬千,沒理會他。
石頭也不在意,繼續嘟囔,“你聽過天機閣嗎?俺下山的時候,聽那些商販說,什麼天機閣把金甲從十八凶家除名了……”
原本老神在在的李元清,聽到天機閣這三個字兒。
突然渾身一震!
“石頭,我出去一趟!”
說罷,化作一道流光,下了山去,留下一臉茫然的石頭。
那一刻,李元清,恍然大悟!
他想起來了,到底在哪兒見過那個年輕和尚的臉!
——天機·天驕聖碑。
他以最快的速度,飛奔下山,去了坊市,買了一份天機榜冊,翻開一看!
果然,在其中,看到了那和尚的畫像!
——天驕聖碑,第二十一位,七聖八家之一的大蓮花寺佛子,金蓮和尚!
“嘖……”
印證猜想的那一刻,李元清深吸了一口氣,臉色沉了下來。
天驕聖碑,又稱天驕碑,乃是那號稱“上知萬年,下知萬年,天上人間,無所不知”天機閣所發行的一冊榜單。
同樣的榜單,還有搜羅天下神兵利器的“至上器碑”,窮儘東荒奇花異草的“神農天碑”,羅列無數紅顏的“群芳豔絕碑”等等。
說白了,就是一卷卷每年更新的榜單,並且是整個東荒大多數勢力和大神通者都認可的榜單。
——天機閣,算儘天機,無所遺漏,這也是保證榜單公平性的基礎之一。
當然,李元清並不清楚天機閣到底什麼背景——它不屬於七聖八家之一,但卻好似完全不懼七聖八家。
按理來說,七聖八家這種可怕的勢力,絕不會允許誰對自個兒的一切評頭論足,定出一個一二三的榜單來。
可偏偏,仿佛某種默契一般,他們都默許了天機閣的存在和行事,從未乾涉,隻當它不存在那樣。
具體為何,李元清並不知曉其中玄奧。
但他卻知曉,那天驕碑便是整個東荒,包括七聖八家在內,萬族英傑的榜單。
所有三十歲以下的生靈,皆可上榜,根據天機閣的占卜,實際的戰績,綜合考量,一年一更,已持續千年。
天驕聖碑,一共五百個名額。
上麵記載的,都是東荒那些天驕造孽,像先前十八凶家之一的金家的嫡血金晟,便是在那天驕碑上排第四百九十多。
雖然排名靠後,但整個東荒,你三十歲以下的煉炁士有多少?
說數以萬萬計,也不過分。
隻取前五百,足以說明但凡上榜的,那都是千萬裡挑一的年輕俊傑。
擁有古老妖神血脈的金晟,尚且排到了第四百九十多位,那排在第二十一位的,出身七聖八家之一的佛門佛子金蓮和尚,又是何等恐怖?
李元清無法想象,但他知曉的是,天驕碑上,但凡前五十的存在,都是在二十五歲之前,就突破了“元神”之境的狠人!
要曉得,入道境就可以當懷玉府令了!
李元清深吸一口氣,立馬明白過來,上京城來了一個麻煩人物。
他回到山上,跟餘琛說了這事兒。
後者也是眉頭緊皺。
餘琛當然聽聞過那天驕碑,秦瀧和虞幼魚都在裡邊兒。
秦瀧排第三十六位,虞幼魚在因為被困大夏,被人誤以為身死而名字被劃掉前,排十八位。
那金蓮和尚排第二十一位,足以說明其恐怖的實力。
——而且這天驕碑乃是一年一更,對於這些可怕的天驕造孽要說,一年能做出的突破太多了。
所以誰也不敢確定,他們實時的上限究竟如何。
聽了李元清的話以後,餘琛揉了揉腦袋,看向那尊玉雕。
稍微想了想,他還是準備將玉雕裡的小千世界處理以後,再來考慮這金蓮佛子的事兒。
李元清走後,餘琛繼續準備起來。
因為並不曉得那小千世界中有什麼凶險,所以餘琛以符水之道,畫了很多符籙,每一張,都是用饕餮的精血為畫出來的。
使其威能,無限暴漲。
足足畫了一夜以後,方才作罷,將那些染上饕餮之血的符籙,揣進懷裡。
又給李元清紮了百具入道強度的紙人分身留下,以備不時之需。
已是清晨。
朝陽東升之際,餘琛取出那詭異玉雕,深吸一口氣,將手搭了上去。
刹那之間,天旋地轉!
那股恐怖洞虛之力,再度傳來!
餘琛這一次不再抵抗,任由那股吸力,將他帶入了那未知的小千世界。
同一時間。
上京主城,天穹之上,十五座天宮禦所之一,聖蓮天宮。
作為七聖八家之一的大蓮花寺的天宮禦所,聖蓮天宮整個就像是一座無比龐大的九層蓮台。
其中宮殿巍峨,日夜不停響徹柔和空明的佛經之聲,佛光陣陣,環繞蓮台天宮。
朝陽東升。
天宮主殿中,牆壁天頂,一座座佛像盤膝而座,佛光浩蕩,無儘光明。
在萬佛之下,有一黃草蒲團,蒲團之上,一個胡須花白,眉毛垂下的老僧人,身形瘦弱,皮包骨頭,無比蒼老,身穿明黃色袈裟,手持木魚,輕輕敲著。
正這時,一位五十來歲的僧人走進來,雙手合十,“住持。”
“我佛慈悲。”那被稱作住持的老僧,抬起頭來,“可有找到?”
五十來歲的僧人臉色一苦。
心頭暗忖,您這讓我找啥都不說清楚,光是一句沒頭沒尾的“淨土有魔,遁入人間”,就讓咱們去找,至於更多,更是半句都不透露,還要求要秘密地找,不讓其餘聖地發現,這怎麼找?
他這會兒甚至連自個兒要找的究竟是啥都不清楚。
“既心頭有怨,何不坦言?”那住持老僧垂眸閉目,開口道。
五十多歲的僧人神色立刻惶恐,一瞬間隻感覺身心都被看透那般,開口道:“住持,弟子愚鈍,實在是連所尋找之物為何都不清不明,愧對我佛……”
“罷了,尋不到,便是無緣。”住持搖了搖頭。
那五十多歲的僧人更是惶恐,渾身都在發抖!
他可是清清楚楚記得,當初接到大蓮花寺本宗傳信的時候,住持那無比沉重和嚴肅的臉色。
雖然不曉得究竟是什麼東西,但足以看出它的重要性!
這會兒……說不找就不找了?
難不成……是佛對自個兒失望了?
“無需擔憂。”
住持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搖頭道:“我佛慈悲,胸懷若海,可納百川。讓伱們不要再找,是因為,有人去找尋那物了。”
五十多歲的僧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雙手合十,恭誦佛號,道:“敢問住持,可是寺中來人?”
“正是。”住持微微點頭,“佛子大人,還請現身一見。”
話音落下,一個年輕僧人,從門口走進來,雙手合十,“兩位大師,辛勞了,許久不見。”
那一刻,那五十多歲的僧人,渾身一顫!
那張臉上,浮現出難以形容的驚恐之色,轉過頭來!
他看見的是一個麵帶微笑的年輕僧人,溫文儒雅,平和有禮。
但詭異的是,這老僧好似看到了什麼可怕鬼神一般,無比駭然!
深深一拜,不敢抬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