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魚領著餘琛,向東一路而行,翻山越嶺。也不著急,也不趕路,就那般一步步丈量這東荒大地。看那高山險峰,看那湖畔綠水,看那鮮紅楓林,看那東荒世界的珍奇異物。偶爾遇見山野人家,炊煙寥寥,還能給些碎銀,去蹭上一頓晚飯,歇上一晚,第二天再出發。雖沒有什麼山珍海味,饕餮盛宴,但寄情於山水之間,與美人相伴,粗茶淡飯老酒,也頗為自得其樂。這一天,夜色正美,月光照耀,二人正好行至一處瀑布。銀簾似匹煉,從天而下,彙入一條大河,水珠落在那光華的石頭上,濺出無數水花,在皎潔明月映照之下好似一粒粒美麗的寶石。在這瀑布旁邊,還有一座荒廢的村落,殘簷斷壁,早已坍塌,灑滿了不知名的藤蔓和苔蘚,偶爾還有一頭小獸穿行在叢林灌木裡,偷偷瞧了一眼二人以後,蹦躂著跑了。望著那廢棄的村落,虞幼魚的目光變得恍惚起來。她指了指那破舊的房子,開口道:“那裡,就是妾身的家。”餘琛一愣。自然不會認為這是東荒洲凶名赫赫的閻魔聖地。那虞幼魚的意思,說的隻能是她踏入修行之道前的家。“這村子不大,名字叫什麼妾身已經沒有太大的印象了,隻記得妾身出身在一處村裡農戶家裡。”虞幼魚喃喃開口,“村裡好像隻有十來戶人,是那種在地圖上都不存在的地兒,但妾身的童年,都在這裡度過。”她指著那銀色瀑布,開口道:“冬天的時候,瀑布乾竭,那石頭後麵就能進去,裡麵是一個山洞,裡麵很大,頂上還有一個洞,白天能曬太陽,晚上能看月亮,那是妾身的秘密。妾身記得,那是一個黃昏,妾身吃過晚飯,偷偷跑出來,溜進了山洞裡。然後,天上有兩個人在打架,打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最後一縷火星子從他們身上落下來,把整個村子都點燃了。全村十多戶人家,除了妾身僥幸躲過,無一幸免。”虞幼魚的聲音平靜,好似在說彆人的事兒一樣,“妾身很害怕,就躲在山洞裡,不敢出來,餓了就摘牆壁上的野果,渴了就喝山泉的水。一直躲了一個多月,才被一行旅人發現,幾經輾轉,加入了閻魔聖地。”餘琛眉頭一挑,“那兩個人呢?”他問的自然是那兩個天上打架的人。聽虞幼魚三言兩語之間,他就已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殺了。”虞幼魚深吸一口氣,好似夙願達成,但又好像留了無儘的遺憾,“但知道妾身斬下他們倆的頭顱,他們都沒有回憶起妾身是誰,也對那個曾經被他們毀滅的村子沒有半點兒印象。”餘琛沉默。他不曉得虞幼魚為何要把他帶到這裡來,但很明顯,這不是一個開心的故事。——她的仇人,甚至不記得有她這麼一個仇人。“你知道他們倆死前被妾身逼急了以後,說的是什麼嗎?”虞幼魚突然問道。餘琛搖頭。“他們問妾身——你會在意哪天出門有沒有踩死哪隻螞蟻嗎?”虞幼魚回道。“所以,妾身才拚了命修行,拚了命變得更強,就是不想……再一次變成螞蟻。”虞幼魚握緊了拳頭,低聲開口。原本從不表露任何心事的閻魔聖女,此時此刻,好似又想到了那天,那從天而降的一縷火星子,星火燎原,雙肩竟忍不住顫抖起來。餘琛伸手,搭上她的肩膀。虞幼魚的臉色才好看了一些,“看墳的,謝謝你,但妾身今日既然帶伱來,便是想讓你看到妾身的所有一切,妾身的過往與”她牽著餘琛,超越那奔流的瀑布,走進那隱蔽的山洞裡。和虞幼魚說的一樣,山洞很大,中間有一塊又平又寬的圓石,或許是因為圓石頭頂被開了一個大洞,風雨衝刷之下,那圓石表麵已經變得無比平整。虞幼魚拉著餘琛,坐在圓石之上,纖細的手指輕輕摩挲那光華的石麵,“妾身當初就一直躲在這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村子毀了以後,這裡,才是妾身的家。”她突然站起來,張開手,抿嘴一笑,“餘琛,歡迎你來妾身的家!”那一刻,巧笑嫣然。月光下,美豔的少女被映照得閃閃發光。那一刻,她好似不是那個人見人怕的閻魔聖女,而變成了曾經那個堅守“秘密基地”的凡人女童。歡迎她親愛的玩伴。這一刻,她終於卸下一切偽裝。那所謂魔威蓋世的魔女也好,滿口葷話古靈精怪的妖女,都卸下了。流露出真正的她。餘琛望著她,深吸一口氣,擁抱上去,“虞姑娘,我來了。”於是,如那水到渠成。二人牽手,平躺於石,月光之下,閉眼相擁。且看那羅裙布衣,輕輕滑落。冰冷的石床,刹那間好似熾烈如火。回首時候,已再無分隔,好似要將對方都揉進自己血肉裡去。是時,陰陽內經,自然而動。遵循那古老的經典,種種體態,不一而足。直到那皎潔的明月都似乎羞紅了臉,掩在了陰雲裡。一夜無話!直到夜色天明。初嘗**的倆人,方才坦誠而眠。日落西斜。餘琛幡然轉醒,卻見枕邊人早已起身,穿上了衣裳,四目一對,便是紅霞頓生。虞幼魚端著一個木盤,盤中是一些瓜果,紅了臉問道:“看墳的,昨夜辛勞,吃點補補?”餘琛看了一眼木盤,笑了一聲:“吃魚!”可這荒山野嶺,湍急瀑布,哪兒有魚?所非要說,便隻有……啪!瓜果落地,又是一番翻雲覆雨。直到又是明月高照,一番大戰方才終於停歇。虞幼魚裡麵帶紅霞,表情嗔怪,瞪了餘琛一眼。後者傻傻一笑,牽起她的手來,突然一怔。“你……變厲害了?”實際上,虞幼魚找回元神以後,道行便已恢複巔峰。也就是元神中品。但如今這再一牽手,餘琛卻發現她的氣息,又渾厚了不止一倍!恐怕就要突破元神上品!虞幼魚白了他一眼,“你說妾身,你看你呢?”餘琛一眨眼,內視內景。卻陡然發現,原本許久沒有動靜的內景神薹裡,不知何時充盈了無儘的天地之炁,那酆都大帝的神胎,也更加宏偉了數倍,幾乎就要凝成實質那般。好似隻要下一刻,便能一瞬間凝結實質!而那殺生劍意,天遁劍意,嗔火之道,亦更加凝實。——入道……上品!餘琛倒吸一口涼氣!要知曉,他突破這入道之境,幾個月都沒有。甚至都不能稱之為入道下品!按他的估算,想要突破入道上品,至少還要一年左右的水磨工夫。可這簡簡單單睡了兩覺,那陰陽內經調和陰陽,雙修相生之下,竟在兩夜之間,突破到入道上品!“這陰陽內經……果然恐怖……”餘琛喃喃自語,看向虞幼魚。後者立刻跟小貓兒一樣跳起來,急忙解釋道:“這陰陽雙修之法,都是第一二次進展神速,後期便沒那般奇效了!”餘琛聽罷,也不失落,道一聲“餓了想吃魚”,便又迎去。不時,水簾洞裡,又是一場惡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