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距戚後之死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時間。
這天,餘琛又收到了宋相的來信。
說了兩件事兒。
第一,那戚後死後,未曾被發現的“奪天造化大陣”的陣圖,就藏在那個被宋相一劍砍了腦袋的紅袍老太監身上。
——他的身份也已經被查明,月蟬的資深元老,來自早已被大夏滅了國的南疆部落,雖然在修行之道上並不精通,但無比擅長毒蠱巫術。
宋相猜測那操控啟元帝的木魚之聲,就是初自他的手筆。
可惜宋相當時救駕在即,沒來得及將其審問,便將其砍了腦袋。
而奪天造化的陣圖,就在這老太監的芥子袋中被發現。
——應當是戚後在與宋相決戰之前,就把這玩意兒放在了這位月蟬元老身上。
當時他借啟元帝之手,已經完全掌控了皇宮,將陣圖放在此處,的確是無比安全。
而如今,發現了陣圖以後,啟元帝已經將其封進了那三山九脈國運大陣中樞裡邊兒。
唯有三聖一帝璽齊聚,打開國運大陣,方才能夠取出來。
換句話說,那陣圖被封印在國運大陣裡,可以說是這方天地最安全的地兒了。
——要是真有一天,三聖一帝璽都被都奪走了,那奪天造化陣圖也已經不重要了,畢竟那代表著大夏政權已經被滅了國。
至於第二件事嘛,就是關於那“海外邪修”的行蹤。
一開始吧,朝廷哪怕是費儘了周折,也沒找到這家夥的蛛絲馬跡。
是因為後來的一件事兒,暴露了的。
——白鹿山命案。
工部派去白鹿山摧毀奪天造化大陣陣紋的兩名卸嶺力士遲遲未歸,故派人搜尋。
結果在白鹿山找到兩具穿著卸嶺力士衣袍的乾屍。
從那兩具乾屍之上,發現了被一種吞噬血肉詭異的邪法的蹤跡。
而這種邪法,當初那個企圖將大夏煉了的海外邪修曾施展過。
所以朝廷認定,就是這家夥還是了兩名卸嶺力士。
一路追蹤,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最後認定那海外邪修穿越了已經變成一片廢土的江州,穿越了漠北,離開了大夏去。
這一消息,讓啟元帝和宋相既鬆了口氣,又心頭擔憂。
鬆了口氣是因為這破玩意兒終於禍害夠了人道,跑去北境妖族禍禍去了。
擔憂則是因為擔心這家夥會不會和妖族沆瀣一氣,搞出什麼幺蛾子來。
——宋相還說要不是如今大夏元氣大傷,第四境的無上大能一下死了倆,啟元帝甚至想直接發兵踏平北境妖族,將那海外邪修給捉回來處死。
而公事兒說完了,還有件私事兒,就是宋相半開玩笑地說,死前一定要見判官的真容一麵。
餘琛看了,忍俊不禁。
不過據文聖老頭兒說,一向不苟言笑的宋義說這種話,代表著他已經把餘琛當成了朋友。
餘琛也回信一封,語氣詼諧,說宋相這執念怕是隻有死後才能實現了。
不過轉念一想,如今大夏國泰民安,哪怕宋義死了多半也是喜喪,怕是留不下遺願來。
回完信後,餘琛將紙鶴放飛,走出屋子。
飯桌上,已經擺滿了大魚大肉,石頭還在灶房裡忙活,最後端上一盆香氣撲鼻的鯽魚湯,撒上幾枚蔥花兒後,更是鮮香。
一眾人大快朵頤以後,餘琛正準備去屋外走上兩圈兒然後繼續修行吐納。
可一陣密集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計劃。
他轉頭往山下的方向一望。
就瞧見幾個斂官兒抬著一車一車的屍首,上了山來。
在這送葬隊伍的旁邊兒,還站著一條富態的鬼魂,隻是那模樣,慘不忍睹。
——雙眼被戳瞎,耳朵被割下來,舌頭沒了半截兒,渾身上下傷痕累累,五肢都扭曲成詭異的角度,一看就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哪怕餘琛見多識廣,經曆過大風大浪,見如此慘狀還是眉頭緊鎖。
而聽那幾個斂官兒說,這又是一樁恐怖的滅門慘案。
受害的,是白虎城的富商朱家。
朱家是做船舶生意的,發際崛起於最近幾年,如有神助,很快就就成了白虎城乃至整個京城都數一數二的船坊。
可以說整個京城出航的民船,四成的船隻都是朱家船廠造的。
而就是這麼一個堪稱龐大的富商家族,前幾天晚上卻被活生生滅了門。
不知家主朱萬田一家十多口,就連那些家丁,守衛,婢女,都死了個乾乾淨淨!
而且大多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這麼大的亂子,朝廷自然是重視得很,特彆現在真正的啟元帝又是那種雷厲風行的鐵血性子,底下刑部哪兒敢有丁點兒怠慢?
當即就查!
很快捉到了兩個靈相境的散修,一番審問以後,雖然倆人堅稱自個兒不是凶手,但在他們的芥子袋裡發現了朱家秘庫的無數銀子和天材地寶,還有沾染著朱家鮮血的法器。
人贓並獲!
還敢抵賴?
當即刑部判下死刑,淩遲處死!
倆靈相境的煉炁士,在刑場硬生生挨了九千九百刀,方才斃命!
而朱家一家的屍首,也被禮部接收,由縫屍人縫好了以後,送上不歸陵來安葬了。
——據說當時那淒慘的死狀,直接讓縫屍鋪的老手們都跟吃了死老鼠一樣。縫完以後,更是連請了十天假。
總之,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
一個時辰過後,當幾十口屍首都被埋下去,幾個斂官兒才給餘琛分了衝紅,喝了幾口茶以後,下山去了。
而餘琛看著那淒慘的鬼魂,卻是若有所思。
很明顯,雖然斂官兒把整個案子的前因後果都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事情絕不是那般簡單。
最大的疑點,就是這富態的鬼魂的存在。
他就是朱家家主,朱萬田。
倘若按那斂官兒所說,他全家老小被人劫財害命,死得淒慘。
但現在那“凶手”已經伏法,甚至淩遲處死。
他的遺願,怎麼著也應該完成了才是。
而遺願一旦完成,哪怕不是餘琛動的手,鬼魂也應當被天地所磨滅了才對。
不應當像是這樣,還一副怨氣深重的模樣。
這般想著,餘琛招了招手,那鬼魂就緩緩朝他遊蕩了過來。
進了屋子。
度人經一展,金光大放,那鬼魂化作一道流光,鑽進了黃泉河畔。
餘琛跟著進來,就看鬼魂駐足,不願離去。
那沒了舌頭的嘴裡,咿咿呀呀說著什麼,含糊不清。
餘琛隻能聽出幾個簡單的詞兒。
什麼棺材,什麼皇子,什麼愧對……
與此同時,朱家家主朱萬田一輩子的走馬燈,在餘琛麵前浮現出來。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就讓餘琛先愣了。
原來這朱萬田除了那船坊老板的身份以外,還有一個隱藏得更深的身份。
——仁德王門客。
說起來,竟然和餘琛還是同僚!
他這會兒明麵上的身份,就是七皇子仁德王的門客來著!
且說朱萬田,白虎城人士,祖上三代都是開船的。
到了他這一代,自然也不例外。
可這朱萬田偏偏心比天高,不想一輩子都在水上討飯吃,就傾儘家財,又借了好多銀子,開了個維修保養航船的小作坊。
但彆人做生意靠經驗,靠傳承,靠貴人相助。
朱萬田有啥,他有一腔熱血。
結果十幾年過去,自然虧得褲衩都賠進去了,還欠了一堆債。
要債的直接逼上門來,刀架脖子上,要麼還錢,要麼死。
就這會兒,朱萬田遇見了他的貴人。
——七皇子仁德王。
那時得仁德王,還隻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兒,但卻已經開始布局,開始經營自己的勢力。
單從這點就能看出仁德王和那大皇子的差距了,大皇子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侍女的所以裙子底下吃禁果呢,人家仁德王就已經開始把手伸到了朝廷以外的民間。
這也能說明,一開始的仁德王周秀,是無比想要奪嫡的,隻是最後不曉得他發現了啥,不僅跑到個鳥不拉屎的周當閒散王爺,最後更是直接逃去了海外。
聯想到他曾對餘琛說過“京城病了,病入膏肓”這種話。
難不成,他早就發現戚後的身份了?
餘琛心頭猜測,但很快把這些疑惑甩出腦海,繼續看起來。
有了仁德王的幫助,朱萬田當然一路順風順水,很快就成了京城有名的門客!
與此同時,也成了仁德王手下最忠誠的那一批門客。
他的財富,他的名聲,他的一切甚至他的命,都是仁德王救的,自然此生無以為報!
他的船廠為仁德王積累財富,拉攏打點人脈,而仁德王的權力讓朱家船廠在京城遍地開花,越來越大。
蒸蒸日上。
而一切的變故,發生在一年多前。
七皇子周秀進了一趟皇宮後,突然決定遠走高飛,沒有任何征兆。
他接受了“仁德王”的封賞,挑了個最偏的封地,一溜煙兒跑了。
而這一走,也帶走了他相當多的人手和資源,隻有像朱萬田這種帶不走的,方才留下來。
但除了朱萬田以外,所有人都不知曉的是,仁德王臨走之前,給他安了一個任務。
那一晚,仁德王親自來到朱府,交給朱萬田一具厚重的鐵棺,纏繞了密密麻麻的鎖鏈,並囑咐朱萬田一定要好生看管,不可有任何意外!
朱萬田當場發誓。
——腦袋可以掉,棺不會丟!
但一年多後,他食言了。
腦袋丟了,棺也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