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
南宮靈舉起右臂，衝著剛剛跨入洞中的左不留熱情地揮手招呼，笑容燦爛如花，美得動人心魄，“來了？”
原本臉色陰沉的胖子不禁愣了一愣，顯然沒料到一個“俘虜”會這般殷勤地迎接自己，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愣著做什麼？”
見他發呆，南宮靈素手掩唇，“噗嗤”一笑，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洞穴之中，林籟泉韻，令人心醉，“累了吧？趕緊坐下休息休息。”
這哪裡是敵對雙方的對話？
分明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小嬌妻，在迎接辛苦勞作了一天的丈夫歸來。
“少在那裡惺惺作態！”
左不留終於回過神來，橫眉冷對，目露凶光，“無論你表現得多乖巧，都休想騙我放你出去！”
“有吃的麼？”
南宮靈對他的惡言惡語恍若未聞，兀自淺笑盈盈道，“我餓得慌呢。”
“吃的？”
左不留險些一口氣喘不過來，伸手指著她秀挺的瓊鼻道，“你居然好意思問我要吃的？”
“你將人家一個人孤零零地關在這裡。”
南宮靈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俏麗的臉蛋上寫滿了委屈，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人心疼，“既不給食物，也不給水，讓我怎麼活？”
“餓麼？”
從她臉上讀出一絲憔悴，一絲虛弱，左不留不禁心中暢快，獰笑著道，“餓就對了，似你這般惡毒的女人，正該餓死在這荒山野嶺之中。”
“切！”
南宮靈撇了撇嘴，不爽地小聲嘟囔了一句，“不給就不給唄，這麼凶做什麼？”
她那情人撒嬌似的態度登時令左不留大為不適，渾身上下哪哪都覺得彆扭。
換作一個醜女，他怕是早就一巴掌直接呼對方臉上。
奈何南宮靈生得國色天香，氣質出塵，尤其那雙金燦燦的大眼睛，更仿佛會說話似的，不經意間傳遞出無儘的柔情與風韻，讓胖子滿肚皮的惡意憋在腹中，竟是怎麼都發不出來。
“你這賤人。”
左不留好容易才平複心情，眉頭一皺，咬著牙道，“還沒認清自己的處境麼？”
“我一個階下囚，早就認命了。”
南宮靈輕笑著道，“反倒是你，自家靠山已然蘇醒，又把最痛恨的女人抓了起來，理應誌得意滿，春風得意才對，怎麼還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好像剛死了爹似的。”
“與你何乾？”
左不留心裡一咯噔，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右手卻不自覺地摸了摸臉頰。
“你若是想殺我，那便趕緊動手。”
南宮靈慢悠悠地在一塊圓石旁坐了下來，雙臂環抱膝蓋，仰頭看他，瞳孔中的金色光芒明亮而柔和，嘴角微微上翹，勾勒出迷人的弧度，“若是還要留著我折磨幾天，那咱們聊聊天又有何妨？”
“也好，那我便與你說說外頭發生的事情。”
左不留眸光閃動，沉思片刻，突然點了點頭，也隔著陣法盤膝坐了下來，“反正和你們率土之濱也不無關係。”
“那敢情好！”
南宮靈拍手而笑，眼神中帶著鼓舞。
“王上已經昭告天下，將在數日後舉辦選拔大會。”
左不留瞥了她一眼，用儘可能平靜的語氣說道，“選拔出新的主宰。”
“新的主宰？”
南宮靈眸光一閃，“那原先的主宰呢？”
“那些背叛王上的，結局自不必說。”
左不留遲疑片刻，緩緩答道，“至於明玉虛他們，將會在選拔大會上接受天下英雄的挑戰，唯有獲勝，方能保住主宰之位。”
“也就是說，那幾位忠於混沌之主的主宰非但得不到嘉獎。”
南宮靈素手掩唇，嬌豔的臉蛋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反而還有可能會丟掉主宰的位子？”
“這……”
左不留表情登時有些尷尬，狠狠瞪了她一眼，厲聲嗬斥道，“王上深謀遠慮，胸懷天下，他老人家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豈容你一個小小女子置喙？”
“哦？”
南宮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什麼道理，你倒是給說說？”
“我……”
左不留張了張嘴，卻愣是沒能憋出半個屁來，一時間老臉通紅，尷尬不已。
從原無極處得知這一消息，他的反應和王業以及此時的南宮靈幾乎一模一樣，同樣認為明玉虛和斜月玲瓏等幾位忠心耿耿的主宰，並未得到公平的待遇。
他不敢質疑混沌之主的決定，卻也憋了一肚子的不爽，跑來這偏僻山洞之中，原本是打算看看南宮靈空腹數日後的醜態，以此來宣泄心中的憋屈。
誰料三言兩語間，他卻莫名其妙地和南宮靈討論起這個令人鬱悶的話題來。
“看來對你這位心腹。”
南宮靈美眸金光閃動，對著他上下打量片刻，突然“噗嗤”笑道，“混沌之主都不願坦誠相待呢。”
“一派胡言！”
左不留怒道，“王上對左某毫無保留，我隻是不想和你說罷了。”
“你就是不說，我也能猜到個大概。”
南宮靈絲毫不懼，反而淺笑盈盈道，“他一覺醒來，發覺自己從前安排的大好格局被率土之濱攪了個七零八落，不但損失了數個得力臂助，甚至連主宰都投敵了好多個，嘴上雖然不說什麼，心裡卻是惱怒得緊，如今這樣安排，其實是要向全天下傳遞一個信息。”
“信息？”
左不留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什麼信息？”
話剛出口，他便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捂住嘴巴，卻是為時已晚。
“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主宰，也不過是混沌之主麾下的幾條狗罷了。”
南宮靈櫻唇輕啟，一字一句道，“他能賜予你至高無上的地位，便能隨時隨地將之收回去，主宰尚且如此，何況旁人，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殺雞儆猴了，隻不過先拿自己人開刀，多少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閉嘴！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妄自揣測王上的心思？”
左不留神色變幻不定，口中厲聲嗬斥道，“荒唐至極！無聊透頂！”
“這麼凶做什麼？”
南宮靈再次擺出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人家本就是胡亂猜猜，你隨便聽聽便是。”
“你……”
望著她那清澈而無辜的眼神，左不留忍不住使勁咽了口口水，罵人的話到了嘴邊，竟然又給生生吞了回去。
“有時候覺得。”
南宮靈接著又道，“你這人還真是可憐。”
“可憐？”
左不留麵孔一板，嗤之以鼻道，“你一個階下囚，居然說我可憐？”
“我雖然是個俘虜，卻也明白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
南宮靈挺了挺豐腴的胸膛，眼神明亮而堅定，“落到如今這般田地，不過是時也命也，並不能動搖我的信念，而你……”
左不留靜靜聆聽著，不知不覺間抿緊了嘴巴，雙唇因為用力過猛而隱隱有些泛白。
“你並不認可混沌之主的許多做法，卻又不得不聽從他的命令行事。”
南宮靈自顧自道，“如此一來，便會時時刻刻處於自我懷疑之中，就像精神分裂成了兩半，這樣的日子，我是片刻都無法忍受的。”
“你懂個屁！”
左不留十指緊緊攥拳，咬牙切齒道。
“對不起。”
南宮靈突然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
“為何要說對不起？”左不留愣了一愣。
“你這人本性不壞。”
南宮靈斂去笑容，情真意切地說道，“如今想來，從前我對你的所作所為，的確是有些過分了。”
說罷，她突然轉過身去，靜靜地注視著牆麵，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竟仿佛在麵壁思過一般。
“你……”
沒料到她會突然道歉，左不留感覺腦袋一片空白，心裡亂糟糟的，一時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欣慰，張了張嘴，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半晌，他突然歎了口氣，轉身大步邁出洞穴。
這女人，倒是頗有些見地。
就這麼殺了，未免可惜。
若是能善加利用……
回想起南宮靈對混沌之主的揣測，左不留眼中靈光閃動，發自內心地暗暗感慨道。
不知不覺間，他對於南宮靈的殺意已經越來越淡。
胖子自己都未曾察覺，與這個漂亮女人聊天的過程，居然讓他感到十分放鬆，十分舒服，就連壓抑的情緒都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啪！”
涼風吹過，他的思緒漸漸清晰，突然舉起雙手，重重拍了拍肉鼓鼓的臉頰。
緊接著，胖子腳下一動，猶如鬼魅般“倏”地消失在了高山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