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路路通等人齊齊色變，幾乎同時抬頭看去。
出現在視線中的，是一名懸空而立的年長男子。
隻見此人白發蒼蒼，雙眸炯炯，身上的長袍做工精良，手中的長劍寒光閃閃，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劍仙氣派，身上散發出的銳意和氣勢竟是令劍宮眾人都不覺暗暗驚歎。
此人不凡！
路路通等人的腦海之中，幾乎同時冒出這四個字來。
“閣下何人？”
豪爺下意識地拔劍在手，眸中寒光一閃，朗聲喝問道。
“幻海劍宮。”
白發劍修微微一笑，從容地答道，“陳清玄。”
“原來是幻海劍主！”
豪爺臉色微變，眼中的戒備之色愈濃，“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陳清玄？”
路路通心中一動，“莫非是那個自稱當世兩大劍修之一的陳清玄？”
“原來是他！”
王十二頓時想起了這麼一號人物，不禁脫口而出道，“陳清玄不是個沽名釣譽的垃圾麼？”
垃圾？
他？
豪爺瞥了上空的陳清玄一眼，臉上表情頓時無比怪異。
當世兩大劍修的說法，他也是有所耳聞。
應該說，關於陳清玄和尉遲純鉤齊名一事，在整個昆吾劍宮都被當成是談笑之資。
隻因尉遲純鉤當初聽說了幻海劍主的大名，也曾大感興趣，甚至親自跑去打算會一會這位絕世劍修。
結果出去沒多久，他便氣呼呼的跑回劍宮，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狠狠踹翻了一把椅子。
“如何？”豪爺好奇地詢問道。
“徒有虛名！”
尉遲純鉤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害老子白白期待了一場。”
“交過手了？”豪爺接著又問。
“交手個屁！他也配？”
尉遲純鉤愈發暴躁，“老子跑到幻海劍宮，正好看見他在與人動手，垃圾，純純的垃圾！”
“不會吧？”
豪爺眼睛一眨一眨，“好歹是聞名天下的大劍修，不至於這麼弱吧？”
“這麼和你說吧。”
尉遲純鉤想了想道，“此人在路路通手底下，怕是也走不過十招。”
“這……”
豪爺登時嘴巴張得老大，顯然也不曾想到那位傳說中的大劍修，竟然會得到尉遲純鉤這樣的評價。
自此，“幻海劍主”陳清玄便成了昆吾劍宮裡人人皆知的笑話，甚至被當作計量單位來使用。
譬如尉遲純鉤偶爾考校弟子之時，往往會以“你最近長進了一個陳清玄”，“進步還不到半個陳清玄”之類的表達方式。
然而，眼前這個陳清玄和尉遲純鉤口中的“垃圾”顯然是沒法畫上等號的。
隻因此人周身劍意縱橫，氣息浩瀚磅礴，即便是路路通和王十二這樣的頂級強者，竟也看不出他的深淺。
“你說的沒錯。”
聽見王十二的話，陳清玄淡淡一笑，心平氣和地答道，“從前的陳清玄，的確是個沽名釣譽的垃圾。”
“你、你這人……”
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王十二愣了許久才憋出一句，“倒是坦率。”
“不過如今的陳清玄，已經不是從前的陳清玄。”
陳清玄緩緩舉起長劍，不可思議的劍氣自體內噴湧而出，霎時間充盈天地，無窮銳意刺得眾人眉頭緊鎖，皮膚生疼，“若是小覷了陳某，你們可是要吃大虧的。”
“陳劍主名動天下，實力豈容小覷，十二年少無知，胡言亂語，還請見諒則個。”
豪爺撫摸著胡須，嗬嗬笑道，“不過先前您說尉遲已經死了，卻不知有何根據？”
“根據？”
陳清玄眼皮微微一抬，淡淡地答道，“陳某親眼見過他的屍體，這算不算根據？”
“一派胡言！”
路路通麵孔一般，厲聲喝罵道，“你該不會想說，老東西是被你殺死的吧？”
“怎麼可能？”
陳清玄微微一笑，“陳某雖自認有所精進，可距離尉遲主宰卻還差得遠。”
“算你有自知之明。”
路路通神色稍霽，“既然如此，那老家夥又是命喪於何人之手？”
“王上。”
陳清玄不徐不疾地答道，“也就是你們口中的混沌之主。”
此言一出，路路通等人無不神情劇變，臉上再也不複從容。
無論對方嘴裡吐出其他任何強者，幾人怕是都會嗤之以鼻。
可混沌之主這四個字，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分量。
隻因尉遲純鉤曾親口承認，即便自己全力出手，麵對那位至高無上的存在，勝算也絕對不會超過三成。
“尉遲主宰的劍道修為天下無雙，本可以坐鎮昆吾劍宮，儘情享受天下劍修的敬仰與膜拜。”
陳清玄歎了口氣，眸中閃過一絲惋惜之色，“可他偏偏選擇了孤身前去挑戰王上，可惜，當真可惜。”
“此、此話當真？”
豪爺麵色一變再變，聲音不自覺地有些顫抖。
“騙你們，對陳某有什麼好處？”
陳清玄平靜地答道，“況且王上出關的事情早已人儘皆知，你們大可以找彆人去打聽打聽。”
“這老家夥……”
路路通雙目赤紅，頭發根根豎起，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好端端地去挑戰混沌之主做什麼？純純的有病！”
“有病？”
王十二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換作你是他，難道不會這樣選擇？”
“我……”
路路通頓時被他懟得啞口無言。
同為劍修，他們比誰都更能理解尉遲純鉤的感受。
挑戰強者，是每一位劍修的宿命。
對於尉遲純鉤而言，無人可戰的孤獨，絕對比死亡更讓他難以接受。
而實力到了他這個層次，除了混沌之主，還有更適合挑戰的對象麼？
再結合先前尉遲純鉤突然解散昆吾劍宮的異常舉動，陳清玄帶來的消息竟是那樣的合情合理，讓人挑不出任何邏輯上的漏洞。
“轟！”
楚鐵雙目赤紅，臉上流露出濃濃的悲傷之色，突然高舉右臂，肌肉塊塊凸起，狠狠一拳砸在地上，瞬間轟出一個深不知幾許的超級巨坑。
“尉遲究竟是死是活，我等自會想辦法求證。”
豪爺強忍悲傷，仰頭看著陳清玄道，“陳劍主此來，莫非隻是為了告知我等尉遲的死訊麼？”
“當然不是。”陳清玄搖了搖頭。
“不知你還有何見教？”
豪爺眯起眼睛，無色無形的劍氣自體內緩緩散逸出來。
“你們也不必四處找人求證了。”
陳清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陳某還有個更好的辦法。”
“哦？”
豪爺好奇道，“願聞其詳。”
“陳某這就送你們歸西。”
陳清玄右手寶劍高高舉起，突然哈哈大笑道，“等到黃泉路上遇見了他，你們自然知道我所言不虛！”
“好個狂徒！”
路路通本就心情煩躁，如今遭他挑釁，不禁勃然大怒，反手拔出插在身後的寶劍，縱身躍至陳清玄對麵，“就憑你也想殺我們？”
“陳劍主，我昆吾劍宮自問與你無冤無仇。”
豪爺一步一步淩空升起，仿佛在攀爬一段看不見的階梯，不知不覺間已然出現在陳清玄身後，聲音依舊平靜，眼神卻淩厲如刀，“你這般主動打上門來，究竟為了哪般？”
“你該不會是覺得老家夥不在。”
王十二亦是冷笑著躍上天空，“自己就當真是天下第一劍修了吧？”
說話間，楚鐵也是縱身而起，目露凶光，與三人分站四角，將陳清玄牢牢圍在中央。
“尉遲純鉤以下犯上，衝撞了王上，罪無可恕，當誅九族！”
陳清玄臉上笑容一斂，雙眸突然精光大作，嗓音洪亮如鐘，震得人耳膜生疼，“陳某奉王上之命，前來剿滅昆吾一脈，咱們的確無冤無仇，要怪，就怪你們那位不靠譜的主宰大人罷，幻海潮汐！”
言語間，他手中寶劍陡然向下一揮。
劍尖劃過虛空，仿佛引動了無窮無儘的潮汐之力，劍光如水波蕩漾，層層疊疊，一浪高過一浪，其中每一層都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劍氣與異象，朝著四麵八方瘋湧而去，瞬間將劍宮四人完全淹沒。
路路通隻覺數不清的劍氣自四麵八方瘋湧而來，自己仿佛置身於無垠大海之中，眼前景象變幻莫測，什麼真龍元鳳，什麼豺狼虎豹，什麼電閃雷鳴，什麼繁花似錦，令人眼花繚亂，頭暈目眩，完全無法分辨真假。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了王十二三人身上。
陳清玄隻有一人，居然悍然出擊，同時向四名頂級強者發起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