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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不斷傳來的慘叫聲，猶如一柄錐子，狠狠紮刺著風無涯和淩清雪的心臟。
即便沒有看見，兩人也能夠想象出雲璃霜正在遭受著怎樣的折磨。
寒宵劍是敵人，是生死大仇。
她遭此劫難，本該是件振奮人心的事情。
可二人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不知為何，牧常逍的變化就如同一朵陰雲籠罩頭頂，帶給人前所未有的壓抑和不安。
“清雪。”
風無涯沉默良久，突然湊到淩清雪耳畔，用蚊蠅般的聲音輕聲說道，“咱們倆的事情，還是等等再告訴老牧罷。”
“這……”
淩清雪臉色陰晴不定，猶豫了半天，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好罷。”
感情上，她不願意隱瞞親兄長任何事情，遑論是自己的終身大事。
可牧常逍身上那匪夷所思的變化和捉摸不透的風格，卻讓她本能地選擇了沉默觀望。
“砰！”
不知過了多久，牧常逍終於提著奄奄一息的雲璃霜來到兩人跟前，將女人隨手丟在地上，舔了舔嘴唇，臉上流露出滿足之色，“這個女人，就交給你們了。”
好快的修煉速度！
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強悍氣息，風無涯瞳孔急劇擴張，心中不禁湧起驚濤駭浪。
僅僅是一次采補，居然就讓他的修為突飛猛進，遠遠勝過先前。
這哪裡是天才？
簡直就是個妖孽好麼！
就連璃璃也不禁對牧常逍刮目相看，暗讚此人天資之高，恐怕完全不輸自己和紅綃。
“三哥。”
望著雲璃霜那雙目呆滯，衣衫不整的淒慘模樣，淩清雪忍不住小聲抱怨了一句，“你、你對師尊也未免太粗暴了一些。”
“清雪，記住，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她不是你師尊，也不配當你的師尊。”
牧常逍嘿嘿一笑，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直視著妹妹清澈的雙眸，一字一句地說道，“在我眼裡，她就是一頭牲口，一件工具，連人都算不上，對待牲畜，何需溫柔？”
“你、我……”
淩清雪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反駁，隻是心裡莫名感覺彆扭。
親愛的兄長分明就在眼前，可她卻突然有種感覺，兩人之間仿佛多了一層隔閡，竟是在不知不覺間漸行漸遠。
“殺了她。”
牧常逍眼神一凜，突然開口道。
“什麼？”
淩清雪愣了愣神，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我讓你……”
牧常逍抓著她肩膀的十指微微一緊，聲音漸漸冰冷下來，“殺了她。”
淩清雪不禁慌了神，下意識地看向雲璃霜，隻見這位曾經的師尊渾身是血，衣不蔽體，雙肩光禿禿的，兩條手臂竟然都被卸了下來，四目相對之際，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哀求與乞憐，模樣之淒慘，讓人無論如何都沒法跟從前那個高高在上的“寒宵劍”雲璃霜聯係在一起。
“要、要不就算了吧？”
淩清雪性情溫和，心地善良，又多少念著幾分師徒之情，哪能下得去手，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聲囁嚅道，“她都已經這樣慘了，和死了又有什麼分彆？”
“今天你同情她，明天你就會同情彆的敵人。”
牧常逍的態度卻是異常堅決，“以你的性格，若是不能參透這個道理，早晚會吃大虧，殺了她。”
“我、我……”
淩清雪被他逼得心神大亂，眼淚汪汪，緩緩舉起右掌，卻是無論如何下不去手。
“殺了她。”
牧常逍的聲音在耳邊不斷響起，仿佛某種強大的咒語，在不斷引導著她的意誌。
淩清雪臉色漸漸泛白，右手不住顫抖著，淚水自眼中汩汩滑落。
對一個手無寸鐵，且飽經折磨的殘疾女人痛下殺手，顯然有違她的行事準則。
“殺了她。”
見她表現得如此不堪，牧常逍眸中閃過一絲怒意，聲音愈發冷冽如冰。
“老牧。”
始終冷眼旁觀的風無涯突然開口道，“上一次被這婆娘揍得最慘的是我，先前你也答應了要把她交給我處置，說話可得算話啊。”
“砰！”
說罷，他快步來到雲璃霜跟前，高舉右手，五指成爪，毫不留情地拍在了她天靈蓋之上。
這一掌氣勢雄渾，勁道十足，瞬間將女人腦袋拍得稀碎，鮮血混著腦漿四散飛濺，場麵說不出的血腥殘忍，嚇得淩清雪素手掩唇，尖叫不已。
“你啊……”
牧常逍似乎也頗覺意外，扭頭對著他打量了好半天，突然歎了口氣道，“自以為在寵她，其實卻是害了她。”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風無涯連連搖頭，嗬嗬笑道。
“隨你罷。”
牧常逍撇了撇嘴，大袖一揮，萬分不爽地轉身離開了屋子，不知跑去了哪裡。
“哇！！！”
待他走遠，淩清雪終於抑製不住，突然扭頭撲倒在風無涯懷裡，放聲大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
風無涯輕拍著她的玉背，在她耳旁柔聲安慰道，“老牧也是為了你好，並沒有什麼惡意。”
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兩人就這麼緊緊依偎在一起，猶如兩隻受了驚嚇的小鳥，透過彼此的體溫尋求著安慰。
……
畫麵一轉，又過了一年。
出現在璃璃眼前的，是一具衣著華麗的男子屍身。
凝神看去，她驚訝地發現，死者竟然正是牧常逍和風無涯的那位變態師尊，“琴心殿”少殿主歐陽弦歌。
隻見他的雙眼猶如青蛙般狠狠鼓出，其間已然沒有絲毫神采，胸前破了個鮮血淋漓的大洞，雙腿之間的要害部位更是被絞得稀爛，死狀令人不忍直視。
難道……
璃璃心中一動，連忙環顧左右，果然在身旁發現了牧常逍和淩清雪的身影。
相較於一年前，牧常逍似乎又長高長壯了一些，手中握著一柄不知從哪裡搞來的長長剪子，而淩清雪則出落得愈發國色天香，俏麗動人。
魂相境圓滿！
感知到牧常逍身上散發出的氣息，璃璃不禁心頭劇震，幾乎以為自己的神識出了問題。
一年！
僅僅一年，他居然真的兌現諾言，從初入魂相境，一躍達到了圓滿境界。
這還是人麼？
這一刻，璃璃腦中不禁冒出了與風無涯類似的感慨。
“接下來怎麼辦？”淩清雪突然開口道。
“自然是趁著歐陽老賊的父親還沒回來，趕緊開溜。”
牧老三哈哈大笑著答道，“然後一起浪跡江湖，再找機會給爹爹他們報仇。”
“我累了，不想再到處亂跑了。”
風無涯搖了搖頭，“況且大仇已報，如今我隻想找個地方安靜度日。”
“也好，咱們牧家的仇，本來就與你無關。”
牧常逍眼神微變，沉默片刻，灑脫地說道，“那你自己小心些，清雪，咱們走……”
話音未落，淩清雪突然來到風無涯身旁，溫柔地牽起他的右手，臉上帶著幾分羞赧，幾分殘酷，以及些許的不知所措。
“你、你們……”
牧常逍眼睛瞪得老大，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張了張嘴，卻覺口乾舌燥，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三哥。”
淩清雪秀麗的臉蛋上，流露出濃濃的歉然之色，嗓音溫柔嬌婉，似水如歌，“對、對不起。”
“原來如此。”
牧常逍已然恢複了平靜，哈哈一笑道，“也好，如此一來，我也能少一份牽掛。”
“抱歉，我本來想早點告訴你的。”
風無涯同樣是一臉歉然，“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被兩人聯手隱瞞了這麼久，牧常逍卻並未表現出絲毫的憤怒，反而十分大度地送上了祝福，並表達了一個人前去水月洞天複仇的想法。
也就是自那一天起，淩清雪由牧姓正式改為淩姓，並跟隨風無涯過上了退隱江湖的恬淡生活。
簡單的清粥小菜，慵懶的午後小憩，悠閒的江邊垂釣……
生活前所未有的平淡，卻又回味悠長。
唯一的缺憾，便是淩清雪始終都沒能為風無涯誕下子嗣。
倒不是兩人的身體有什麼缺陷，而僅僅是因為牧常逍的一番話。
魔靈體，會遺傳！
在還未找到另一個通靈體的情況下貿然生子，一旦魔靈體被激活，孩子很可能活不過三十歲。
在我的手下找到通靈體之前，你們先等一等。
兩人對牧常逍的話深信不疑，即便無比渴望迎接新生命的到來，卻還是強行忍了下來。
這一忍，便是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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