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老兒，你……”
感受到這股突如其來的浩瀚威勢，鐘文麵色一變，雙眸緊緊凝視著天眼教主蒼老的臉龐，語氣說不出的複雜，“不想活了麼？”
在六陽真瞳的作用下，他能夠清晰地看見天眼教主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幾乎連五官都要被徹底掩蓋，體內的生命能量更是飛速衰退，短短數息之間便已弱了近半。
為了凝聚出這股超乎想象的威勢，他竟是在燃燒生命！
天眼教主並不回答，隻是緩緩舉起右臂，彌漫在天地之間的金色光芒突然開始收縮，收縮，再收縮，很快便聚攏在他的掌心之中，緩緩拉伸，扭曲，變形，最終化作一杆長矛。
從形狀來看，與軍隊裡的製式長矛截然不同，反倒更像是上古人族將石頭磨尖後捆綁在木棒頂端做成的石矛。
“一式，戰天！”
一矛在手，天眼教主周身氣勢大變，口中厲喝一聲，右臂一振，將金矛橫著向前掃去。
華麗的金光自矛端揮灑而出，掀起一陣無與倫比的金色風暴，所過之處，迎麵而來的無數雷霆飛劍登時被掃得七零八落，紛紛倒卷回去，端的是摧枯拉朽，氣勢如虹。
這老兒！
是要拚命啊！
鐘文已經站得極遠，卻還是被金光末端掃過，甚至來不及作出反應，周身便已出現無數傷口，鮮血猶如噴泉般飆射而出，一時間痛得擠眉弄眼，齜牙咧嘴，眸中不禁閃過一絲詫異，一絲震驚。
以他如今的洞察力，能夠清晰地分辨出天眼教主體內的每一絲能量流動，以及每一種戰鬥技巧的運轉方式。
隻因在密庫中得到“那一點的風情”之後，他糾結良久，終於還是選擇了將“真靈道體”彌補完整。
在作出這一決定的瞬間，他便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選對了。
擁有了完整的真靈道體之後，眼中所見，耳中所聞，乃至心中所想竟然都與從前大不相同。
這是一絲無法用言語描繪的差彆，看不見，摸不著，卻又存在得無比真實。
真靈道體的記憶能力依舊驚人，從前發生過的每一次戰鬥，每一個事件，乃至見過的一草一木都能夠清晰地從腦海中調取出來。
可對於這一切的一切，他卻十分自然地生出了完全不一樣的看法。
隻因在如今的他看來，從前自己對功法和靈技的理解是那樣粗淺，在戰鬥中對招式的選擇和運用更是幼稚可笑，隨便瞄上一眼，都能挑出幾十上百個漏洞。
這種感覺，就好像大學生…...不對，是高中生看小學生做作業，頗有種居高臨下的味道。
適應這種變化，花去了他不少時間。
那也正是天道一怒，神罰降世，幾乎將整個天眼教轟成廢墟的一段時間。
諷刺的是，幫助鐘文撐過這一段天怒之災的，卻正是他的生死大敵天眼教主。
而一旦熟悉了新的真靈道體，雖然沒有獲得什麼無敵的功法和靈技，也沒有得到什麼牛叉的丹藥與神兵，鐘文卻能夠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變強了。
超乎想象的強大！
這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增強，而是一種認知維度上的變化。
那一刻，感知到林小蝶危難的他果斷離開密庫，毫不猶豫地以肉身直麵天怒之威。
看見當頭而來的那道雷霆，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仿佛自己麵對的並非天怒雷霆，而隻是一堆擁有雷電屬性的能量粒子，其組成結構與運轉方式就好像是一加一大於二那般簡單明了。
明白了這一切，天道雷霆哪裡還能對他構成任何威脅？
此後天道祭出的金色巨拳，效果亦是差相仿佛，根本無法給他帶來絲毫傷害。
那一刻，他終於深切地意識到，自己竟然擁有了等同於天道的力量感悟。
儘管雙方的實力依舊相差甚遠，可天道構建出的任何能量方式，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換言之，天道再也無法對鐘文造成任何傷害。
而他卻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釋放出堪比天道的恐怖威勢，就譬如此刻附著在億萬寶劍上的雷霆之力。
此刻的他，與任何凡間生靈都已處在完全不同的層次，說是一個“小天道”，怕也並不為過。
因而再次與天眼教主交手之際，他非但遊刃有餘，絲毫不落下風，甚至還能夠輕易看透對方掌控方向的原理。
誠如天眼教主所言，這種能力既非特殊體質，也非天賦，更不是什麼神通，而是他不斷勤修苦練，磨礪自身所感悟出來的戰鬥方式。
隻不過這種能力的原理太過精深玄奧，以鐘文當初殘缺的真靈道體根本無法勘破，自然也偷學不到。
對於如今擁有了天道感悟的鐘文而言，這自然已經不是什麼難事。
他先是通過十多億飛劍的進退變化，引誘天眼教主頻頻出手，借此觀察對方的能量流動，等到將方向之力領悟了七七八八，便果斷出手，以同樣的力量從天眼教主手中強行奪回了飛劍的控製權，並輕鬆對他形成壓製。
隻是他卻不曾料到天眼教主性格如此剛烈，身處劣勢之中，居然完全沒有認輸罷戰的意思，而是直接燃燒血液，開啟了拚命模式。
而他這一招“戰天”更是威勢驚天，鐘文猝不及防之下，居然險些招架不住。
“二式！”
就在鐘文暗暗心驚之際，天眼教主腳下一晃，整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他跟前，手中金矛高高舉過頭頂，又如同斧頭般狠狠向前劈了下來，口中再次厲喝一聲，“破天！”
一道更為彪悍的金色半月形光刃自矛頭激射而出，頂天立地，銳意無雙，所過之處，仿佛連世界都要斬成兩半。
臥槽！
這麼猛！
鐘文眼皮猛地一跳，瞳孔急劇收縮，短短一瞬，竟仿佛看見了自己被劈成兩半的景象。
如今雙方都掌握了控製方向的能力，戰鬥再次回到原點，成了純粹的實力比拚。
他卻萬萬不曾想到，這個快要老死的人族始祖，竟然還能爆發出如此恐怖的殺傷力。
吃驚歸吃驚，鐘文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手中天缺劍直直豎起，天空中的十多億寶劍仿佛得了指令一般，紛紛相互靠近，三三兩兩地融合在一起。
融合後的寶劍又再次與其他飛劍三兩融合，依次類推，短短十分之一個呼吸間，漫天飛舞的億萬飛劍竟然隻剩下了十餘柄，其中的每一柄，至少都融合了上億寶劍，威勢之強，自是可想而知。
這十數柄飛劍自上而下橫著排成一列，夷然不懼地齊齊擋在了金色光刃之前。
“轟！”
金色光刃與十多柄重劍正麵碰撞，爆發出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的可怕威勢，耀眼的金光照耀天地，席卷四方。
這一刻，天地間的萬事萬物仿佛俱不存在，唯有一道金光，十數柄飛劍，以及兩道隔空而立的偉岸身影。
注視著空中鐘文的身影，林小蝶突然生出種奇怪的感覺，他分明就在眼前，卻又仿佛離自己很遠很遠，無論怎樣追趕都難以觸及。
“這已經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力量了吧？”
遠處的太一呆呆望著天空異象，沉默良久才歎了口氣道，“就算世間真有神明，怕也不過如此了。”
“公子本來就是神人。”
果果瞥了他一眼，臉上多少帶著幾分得意之色，“你才知道麼？”
“果果，見識過師尊這樣的男人。”
太一突然側過頭來，凝視著她清秀的雙眸，一臉認真地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公子再厲害，也不是我的。”
果果愣了一愣，隨後瓊鼻一皺，突然展顏笑了起來，雙臂溫柔地環住太一脖頸，湊近他耳旁輕聲細語道，“你雖然是個呆子，卻是屬於我一個人的呆子，拿誰來都不換。”
太一渾身一顫，一股暖流瞬間湧上心頭，眼眶不自覺地有些濕潤。
什麼光複神族，什麼雄霸天下，與懷中的妙人兒一比，都顯得那樣渺小虛妄，那樣無足輕重。
就在兩人溫存之際，天空中的金光終於緩緩散去，顯露出鐘文與天眼教主的身影。
天空中的十多柄飛劍早已潰散墜落，紛紛插進雪地之中，連劍柄也不曾露出半點，看不出深入幾許。
而鐘文胸前則多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腰，鮮血猶如噴泉般瘋湧而出，不要錢似地濺射四方。
從他那齜牙咧嘴的表情來看，顯然傷得不輕。
“三式！”
一擊重傷了鐘文，天眼教主卻並不停歇，而是挺起金矛奮力向前直刺了出去，口中厲喝一聲，“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