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眼神卻總是那樣清冷，那樣明亮，即便直麵生死，飽受挫折，也依舊能夠保持著高貴和從容。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打倒聖女大人。
跟隨薑霓一段時間之後，何小花腦中不禁生出了這樣一個念頭，並對此深信不疑。
當初加入羅綺殿，乃是聽從了曾祖母何九琳的安排。
可在聖女身邊呆得久了，她對這位領袖卻早已是發自內心地欽佩不已，心悅誠服。
然而，眼前的薑霓卻是兩眼無神，滿臉頹色，渾身上下透著股生無可戀的意味，與印象中那個清冷高貴、遇事沉著的聖女大人竟是判若兩人。
“大人，您……”
何小花心頭一驚，嘴唇微微一動，待要張口詢問，卻突然發現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是因為沒能打下率土之濱麼？
這一次的失利，對大人的打擊竟是如此之大？
她雖然性子急躁，卻並不愚蠢，腦筋一轉，瞬間明白了薑霓失落沮喪的原因。
金耀帝國那一場大戰的結果，顯然已經傳揚開來，在整個天空之城可謂是人儘皆知。
儘管官方為了穩定民心，隻是給出了“攻打率土之濱受阻”這樣輕描淡寫的結論，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從铩羽而歸的那幾十人口中，終究還是流露出了不少信息。
這一場大戰，天空之城可謂是折戟沉沙，一敗塗地，損失之慘重，用傷筋動骨都不足以形容。
打聽到戰況，何小花雖然震驚，卻並未能生出多少實感。
可在看見薑霓的這一刻，她終於真正認清了事態的嚴重性。
若隻是一場戰鬥的失利，又豈會讓聖女大人表現得如此頹靡？
“小花。”
抬頭的那一刻，薑霓臉上神情已經恢複了淡定，卻依舊難掩憔悴，秀美的雙眸暗淡無光，惹人憐惜，“那幾樣東西，收集得怎麼樣了？”
“啟稟大人，暗夜森林之行雖然遭到率土之濱阻撓，屬下還是幸不辱命，得到了不少世界之木。”
何小花恭恭敬敬地答了一句，隨後有意無意地瞥了身後的風無涯一眼，遲疑片刻，終究還是補充道，“風殿主也出了不少力氣。”
“是麼？”
薑霓衝著風無涯微微頷首，以示讚許，“風殿主費心了。”
“能夠為聖女大人分憂。”
風無涯回以溫柔一笑，“是風某的榮幸。”
“如此說來，九大元素之中，你已經收集了六種。”
薑霓再次轉頭看向何小花，“剩下的三種進行得如何了？”
“極晝之光和深淵之暗都已經有了線索。”
何小花沉默片刻，如實答道，“唯有那萬煉之金，屬下尋遍當世名家也未曾打聽到這種煉金之法，至今還沒有什麼頭緒。”
“萬煉之金麼……”
薑霓秀眉微蹙，表情忽然變得有些複雜，屋內登時陷入到沉寂之中。
“聖女大人，小花姑娘。”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無涯突然開口道，“風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話就說唄。”
何小花心情煩躁，說起話來也是毫不客氣，“婆婆媽媽的，不像個男人！”
“不瞞兩位說，其實風某曾經在一本古籍之中，讀到過這萬煉之金的由來。”
風無涯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說道，“此物乃是遠古振金一族以古靈鐵為材料，用特殊手法冶煉而成，隨著這一族的滅絕，早就已經失傳多年。”
“哦？”
何小花眼睛一亮，急急忙忙地追問道，“你這古籍之上，可記載了萬煉之金的冶煉方法？”
“有。”
她本來隻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不料風無涯竟然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你知道萬煉之金的冶煉之法？”
何小花怒道，“那乾嘛不早說？”
“非是風某不說，而是知道與不知道，並沒有多大分彆。”
風無涯歎了口氣道，“隻因想要打造出萬煉之金，需要用到振金一族修煉者的血液，如今這一族早已滅絕，就算知道方法，也已經無法實現了。”
“這……”
何小花表情一滯，隨後焦急地喃喃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
“原本風某也以為無法可想。”
風無涯接著又道，“不過這幾日翻看古籍，倒是被我找到了一點線索。”
“你……”
何小花險些緩不過氣來，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真是急死個人！”
“其實振金一族雖然滅絕，可部分族人由於和外族通婚，血脈倒是流傳了下來。”
風無涯微微一笑，語氣柔和，娓娓道來，“其中最廣為人知的兩個分支，便是黃金一族和白銀一族了，當初這兩族結仇的真正原因，其實就是為了爭奪振金一族的血脈正統。”
“什麼？”
何小花不覺吃了一驚，本能地脫口而出道，“此話當真？”
“這本古籍來自白銀聖殿的藏書樓。”
風無涯笑著答道，“畢竟是白銀一族自己的曆史由來，想來不至於是空穴來風吧。”
何小花登時沉默了下來，從表情來看，顯然已經信了幾分。
畢竟世人皆知風無涯乃是白銀一族的姑爺，想要進入白銀聖殿去翻看書籍，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聽著兩人的對話，薑霓臉上的表情卻愈發古怪，眼神之中，隱隱閃過一絲糾結，一絲惆悵。
“假定此事為真，那麼黃金與白銀兩族的族人體內，多半都還殘留著一絲振金一族的血脈。”
風無涯並不停頓，而是自顧自道，“或許血脈濃度會有所不足，可在風某看來，隻要有足夠多的血液，再以特殊手法進行濃縮，未必不能用來製作萬煉之金。”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何小花登時來了興致，急吼吼地說道，“咱們這就去抓幾個黃金一族的人來測試一番！”
“小花，回來！”
見她摩拳擦掌，作勢欲走，薑霓麵色微變，連忙出聲喝止道，“如今我神女山元氣大傷，已經不是率土之濱的對手，他們不打過來已是萬幸，你還主動跑去惹事，豈不是自尋死路麼？”
“可是萬煉之金……”
何小花聞言一愣，臉上滿是不甘。
薑霓所表現出來的怯懦，多少讓她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小花姑娘，如今敵人勢大，的確不宜上門去挑釁。”
風無涯也在一旁勸道，“萬一惹惱了鐘文，很可能會給聖女大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你說怎麼辦？”
何小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就這樣放棄麼？”
“小花姑娘，正如風某先前所言。”
風無涯耐心地說道，“繼承了振金血脈的，可不隻有黃金一族。”
此言一出，薑霓臉上的表情愈發怪異，雙眸死死瞪視著風無涯，仿佛要用目光來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你是說……白銀一族？”
何小花終於回過神來，本能地脫口而出道，“可銀月花園不是自己人麼？而且白銀女王還是你老婆，總不見得對他們下手吧？”
“正因為是自己人，值此危難之際，才更應該挺身而出，為聖女大人貢獻一份綿薄之力。”
風無涯搖了搖頭，義正言辭道，“況且隻是讓他們貢獻一點血液罷了，並不會傷及性命，清秋深明大義，想來不會拒絕。”
“這……”
何小花一雙秀目睜得老大，死死瞪視著風無涯，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聽說風無涯跟他老婆關係不怎麼好，看來傳言不虛。
不過就算再怎麼不和，也不至於下這樣的狠手吧？
竟然會嫁給這麼一個男人，真不知冉清秋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
從前聽說的種種傳聞瞬間浮現在腦海之中，結合風無涯適才所言，登時令何小花不寒而栗，忍不住替白銀女王暗暗叫屈。
“若是聖女大人不反對。”
風無涯似乎並未察覺她的情緒，居然表現得異常積極，“這件事情不妨就交給風某來操辦罷。”
薑霓麵色一變，櫻唇微張，似乎想要出言阻止，卻愣是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半晌之後，她忽然輕輕歎息一聲，隨即扭過頭去，再也沒有多看風無涯一眼。
凝視著她婀娜曼妙的背影，風無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不可名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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