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麼？
這就是死後的感覺麼？
似乎並不怎麼痛苦呢。
黎冰隻覺渾身暖洋洋的，每一根神經，每一粒細胞都仿佛浸泡在溫泉之中，說不出的舒適愜意，無窮無儘的力量自體內瘋湧而出，狀態竟是出奇的好。
記憶中，自己被風無涯的手刀狠狠洞穿了胸膛，隨後便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然而，這種無比舒爽的感覺，卻讓她忍不住懷疑起自己的記憶來。
難道人死之後，都會這樣舒適麼？
若當真如此，人們為何要懼怕死亡？
有那麼短短一瞬，她甚至生出了這樣一個荒唐的念頭來。
“轟！”
耳邊忽然傳來的激烈戰鬥聲，將她從這種暖洋洋的愜意狀態中瞬間喚醒過來。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她不禁渾身一顫，芳心砰砰亂跳，俏麗的臉蛋上瞬間散發出綺麗容光，眼角隱隱有水霧浮現。
兩道白色身影正在激烈交鋒，時而在左，時而在右，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不斷出現在通道各處，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簡直無法用肉眼捕捉。
右側之人，正是令她恨之入骨的殺師大仇風無涯。
而與琴心殿主廝殺的，則是兩年多來讓她魂牽夢繞，相思成疾的那個男人。
鐘文！
這兩人的戰鬥方式頗為怪異，看似出手頻率極快，可真正觸碰到對方的次數，卻是少之又少。
觀戰片刻，黎冰臉上的詫異之色越來越濃，仿佛有了什麼出人意料的發現一般。
這兩個人的戰鬥風格，竟然有著七八分相似之處。
每當一方發動進攻之時，另一方總是會提前作出反應，竟仿佛擁有未卜先知之能。
更不可思議的是，兩人的瞳孔之中都閃耀著紅綠兩色光芒，居然連瞳術用的都是同款。
若是讓不知情的人見了，怕要以為是同門師兄弟在相互切磋。
莫看兩人的大半招式根本就打不中對方，可偶爾的幾次碰撞，卻都會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可怕聲勢，足以令天地震顫，日月無光，將混沌境獨有的恐怖實力展露無遺。
兩年多未見，他已經成長到這般地步了麼？
目睹了兩大高手的戰鬥，黎冰不禁五味雜陳，思緒萬千。
要知道，當年初遇之時，鐘文不過是個小小天輪，而她卻已經是高高在上的聖地首腦。
等到離開三聖界之時，她雖然晉階聖人，鐘文卻已經後來居上，破碎虛空，達到了聖人之上的未知境界。
來到原初之地後，她跟隨淩清雪日夜勤修，苦練不輟，本以為能夠稍微追上鐘文的腳步。
可眼前的驚天大戰，卻好似一盆冰水當頭澆落，將冷酷的現實無情地擺在她麵前。
兩個人的差距非但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大，猶如一道寬闊的鴻溝橫亙在前，無法逾越。
一念及此，黎冰秀美的雙眸不禁閃過一絲深深的無奈，一時間心下黯然，沮喪不已。
“轟！”
就在她思緒萬千之際，鐘文和風無涯的手掌又一次狠狠撞在了一起，可怕的氣勢席卷四方，兩側石牆表麵登時浮現出條條裂紋，數不清的碎石稀裡嘩啦地跌落下來，撒了一地。
風無涯被這一掌震得踉踉蹌蹌連退三步，卻又很快站穩。
而鐘文卻隻是微微一晃，腳下並未挪動分毫。
從場麵上看，無疑是鐘文占了上風。
可黎冰卻漸感不安，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大石，就連呼吸都隱隱有些困難。
隻因就在她剛醒來的時候，鐘文還有著壓倒性的優勢，局麵完全就是他不斷進攻，風無涯被動防禦。
可才短短數十息間，雙方的差距就被瘋狂拉近，風無涯非但沒有被擊垮，反而漸漸有了反擊的能力，竟是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將本來一邊倒的局勢給硬生生扳了回來。
“鐘文，小心！”
黎冰心思疾轉，突然櫻唇輕啟，高聲提醒道，“他的真靈道體能夠竊取彆人的靈技和功法！”
“真靈道體？”
鐘文聞言一愣，手上動作卻是絲毫不停，“不是魔靈體麼？”
“他不知用什麼卑鄙手段奪走了師父的通靈體。”
黎冰急急忙忙地解釋道，“並將兩種體質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新的體質，萬萬不可大意！”
“原來如此！”
鐘文漆黑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恍然之色，冷冷凝視著風無涯的俊秀臉龐，嗓音依舊平靜，不帶一絲情緒，“你之所以能夠竊取我的六陽真瞳，靠的就是這所謂的真靈道體麼？”
“你簡直就是一座寶藏，取之不儘，用之不竭。”
體質暴露，風無涯臉上沒有半分慌亂之色，反而哈哈一笑，大大方方地承認道，“和你交手一次，風某學到的東西怕是比過去兩年加起來還多。”
“砰！”
話音剛落，他腳下突然浮現出條條龍影，盤旋纏繞，整個人“倏”地出現在鐘文跟前，抬手一拳直奔鐘文麵門而去，竟是第一次主動發起了攻擊。
他的拳頭表麵散發著瑩瑩光輝，氣焰洶湧，懾人心魄，威勢之強遠遠超出想象，猶如猛獸出籠，餓虎下山，與先前的低調退讓竟是全然不可同日而語。
太虛瞬龍身？
野球拳？
鐘文瞳孔猛一收縮，臉上第一次流露出怪異的表情。
從救下黎冰到現在不過短短數十息，風無涯竟已施展出鐘文的三種獨門靈技，每一種還都是神靈品級的頂尖絕學，放在原初之地任何地方，都絕對是足以讓人搶破頭的至寶，就連混沌境也不例外。
風無涯卻白嫖得如此輕鬆，如此徹底，施展出來的威勢竟是絲毫不輸原版，甚至還猶有過之。
“砰！”
鐘文心思一轉，果斷一記野球拳轟出，竟然以同樣的招數迎了上去，雙拳碰撞之下，爆發出足以震破鼓膜的恐怖聲勢。
野球拳vs.野球拳！
這是雙方的第一次正麵硬拚！
結果卻令人大跌眼鏡。
身為原版的鐘文竟被狠狠彈飛出去，“砰”地一聲砸在牆上，隨後又重重跌落在地，居然在漆黑石壁表麵撞出了一個深深的凹坑。
他隻覺脊背火辣辣的劇痛無比，腦袋陣陣發暈，若非在飛出去的瞬間及時開啟道韻金身，怕是連骨頭都已經被摔斷了幾根。
正版和盜版野球拳的正麵交鋒，最終勝出的竟然是盜版！
“你這防禦靈技有點意思。”
對著鐘文身上的絢麗光紋凝視片刻，風無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不如也給我了罷。”
話音剛落，他身體表麵居然也浮現出一條又一條的光紋，曲線款式和鐘文如出一轍，可謂是一比一複刻。
道韻金身，竟似也已被他掌握！
唯一的差彆，便是他身上的光紋十分暗淡，與鐘文那圓滿級彆的璀璨道韻一個天一個地，相差不可以道裡計。
“咦？”
對著手臂上的暗淡光紋凝視片刻，風無涯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解，“這麼弱？”
他哪裡知道，道韻金身的修煉法門與眾不同，需要耗費大量時間，以靈紋筆不斷在身體表麵繪製道韻，層層堆疊，才能將防禦力提升至巔峰，是個不折不扣的體力活。
即便掌握了道韻的結構，若是缺失了描繪靈紋的水磨功夫，也隻能得到一條入門款的脆弱道韻，在這個級彆的戰鬥中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可認得牧常逍？”
鐘文緩緩站起身來，凝視著他豐神俊朗的容貌，突然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
“牧老三麼？”
風無涯淡淡一笑，“年輕時候，勉強算是個朋友罷。”
“原來如此，難怪能夠運用極致之力。”
鐘文麵無表情，淡淡地吐出一句，“分明擁有天下無雙的實力，卻甘心當了那麼多年的縮頭烏龜，你倒是能忍。”
“本來不打算讓你死這麼早，畢竟率土之濱的存在於我有利。”
風無涯嘴角微微上揚，素來溫柔的眼眸中，居然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殺意，“奈何事已至此，為了保住體質的秘密，就隻好請你先走一步了。”
話音未落，隻見他身形一閃，“倏”地出現在鐘文跟前，拳端閃耀著瑩瑩白光，再一次猛轟而出。
認真出手之下，他的速度竟然又飆升了一大截，拳勢之強，已然臻至不可思議之境。
結合了牧常逍的極致之力，他這一招野球拳的威勢，竟然比鐘文強出一倍不止！
麵對如此可怕的拳勢，鐘文終於不再硬接，而是果斷展開身法靈巧躲閃起來。
於是乎，風無涯一路追，鐘文一路跑，場上的形勢登時徹底扭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