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暗無天日的迷宮某處，石豆揮舞著肌肉發達的上肢，拚命捶打著冰冷漆黑的石牆，口中還時不時地嗷嗷亂吼，遠遠望去，就如同一頭發了瘋的猛獸，在試圖衝出圍困自己的牢籠一般。
它本就天生神力，兼之又修煉了兩年的大品天仙決，如今隨便一拳的威力都堪稱毀天滅地，翻江倒海，按說任何石頭在它麵前，都和豆腐沒有多大差彆。
可此時的它儼然已使出了十二分力氣，卻愣是沒能在冰冷的黑牆表麵轟出哪怕一丁點的裂痕。
石豆也不氣餒，一處砸不開，便蹦蹦跳跳地前行一段距離，又重新找一處牆麵咚咚咚地猛砸起來，仿佛誓要從這無窮無儘的迷宮高牆之中找出一絲破綻來。
這般鍥而不舍地跟牆鬥爭了好半天，它居然愣是沒想過要以找出口的方式離開此地。
顯然，在天性活潑，跳脫好動的石豆看來，走迷宮是一件比砸牆還要痛苦百倍的事情。
“放棄罷。”
就在猴子激情捶牆，熱火朝天之際，無麵人修長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它背後，“此牆乃是由天道法則凝固而成，至堅至剛，以你眼下的實力，就算再砸個一百年，也不可能對它造成半點傷害。”
石豆動作一滯，扭頭瞟了他一眼，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隨後又開始哐哐砸牆，居然將他完全當成了空氣。
而麵具人也是毫不著惱，反而饒有興致地欣賞著石豆咚咚砸牆的景象，仿佛在觀看一部動作大片一般。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實力竟已有所增強，這等資質，這等肉身，簡直聞所未聞，你果然不是普通的先天精怪。”
約莫小半刻之後，麵具人眸中的詫異之色越來越濃，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就這麼宰了未免太過可惜，怎麼樣，要不要跟著我混？”
他的態度是如此和藹可親，與麵對果果之時竟是判若兩人。
可即便如此，石豆卻還是完全不鳥他，隻是自顧自捶打著牆麵，仿佛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不用裝了。”
似乎看穿了它的小心思，麵具人嗬嗬笑道，“吾乃天道，與世間萬物都可以直接交流，並不存在言語障礙，我知道你聽得明白。”
石豆這才停下了捶打動作，銅鈴大的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轉頭對著他上下打量了起來。
“跟著你混。”
隻見它裂開大嘴，露齒一笑，“我有什麼好處？”
“一塊天道碎片。”
麵具人也不矯情，直接報出了籌碼。
“碎片？那玩意兒有啥用？”
石豆不以為然地伸出小指摳了摳鼻子，“有桃子好吃麼？”
“你本就是吸收天地之靈氣孕育而成的異類，對於天道的親和力幾乎要勝過世間任何生靈。”
麵具人表現得無比耐心，循循善誘道，“若是能夠得到一塊天道碎片，並將之融入自身，實力至少可以比現在強出一倍。”
“這麼好？”
石豆眼睛一亮，總算表現出幾分興趣，大手一伸，毫不客氣地討要道，“拿來罷！”
“你這算是答應跟我混了麼？”
似乎沒料到它如此直接，麵具人愣了片刻，才試探著問道。
“哪有這麼便宜？”
猴子的話語，再次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先驗貨，要是效果真的那麼好，我再考慮考慮。”
這等市井小販一般的無賴回答，登時雷得麵具人外焦裡嫩，哭笑不得。
“敢跟天道講價。”
好半晌，他才由衷地感慨道，“這麼多年來，你還是第一個！”
“管你天道地道，吹得牛批哄哄，誰知道好不好使！”
猴子聳了聳肩，一臉的無所謂，“要麼先驗貨，要麼滾一邊去，沒看見你石豆爺爺正忙著麼？”
“有意思。”
麵具人哈哈一笑，愈發耐心道，“那咱們可說好了，若是碎片真的好用，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小弟了。”
“哪有這麼便宜？”
石豆聞言，登時翻了個白眼，腦袋晃得猶如撥浪鼓一般，“如果當真好用，咱們再來探討你要給我多少碎片。”
“一顆還不夠？”
以麵具人的強悍與狡黠，也被它給嗆得一愣一愣地，好半天才訥訥地說道，“你想要幾顆？”
“不是說有四顆麼？”
石豆咧開大嘴，露出金光閃閃的銳利獠牙，嘿嘿怪笑道，“統統給我，也就差不多了。”
“胃口倒是不小。”
麵具人深深地看了它一眼，意味深長道，“四顆天道碎片，你也得吃得下才行。”
“吃不吃得下，是我的事情。”
石豆不以為然道，“至於給不給，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好，好，好得很！我真是越來越看好你了！”
麵具人對它凝視良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人生……猴生一世，就該有這樣的格局和魄力，否則又有什麼資格踏足巔峰？不過這四顆碎片之中，有一顆我已經給了彆人，至於其餘三顆麼，先送你一顆，等你正式歸順於我，再把剩下兩顆也一並給了你，如何？”
“先給一顆？”
石豆一聽，不禁大搖其頭，想也不想便拒絕道，“不成不成，太摳太摳，跟了你這樣摳搜的老大，將來一定沒有好日子過！”
“凡事都要講究個你來我往，不能隻有我一味付出不是？”
麵具人思索片刻，再次提議道，“這樣罷，咱們各退一步，我先給你兩顆，等你認了我做老大，再把剩下的那顆給你，這總可以了吧？”
“這還馬馬虎虎。”
石豆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再次伸手道，“就這麼說定了，碎片拿來罷！”
“隨我來。”
麵具人親切地拍了拍它滿是肌肉的粗壯胳膊，隨即轉身朝著幽暗的通道走去，“我帶你去出口。”
“拿個碎片，還得趕路？”
石豆臉上寫滿了不情願，嘟嘟囔囔地追了上去，“真是麻煩，早知道就不和你交易了。”
“莫急莫急。”
麵具人頭也不回地淡淡答道，“這個世界便是如此，越是著急想要的東西，就越是難以得到，好好享受追逐的過程，又何嘗不是一大樂趣？”
一人一猴的身影漸行漸遠，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
“鏘鏘！”
兩堵漆黑高牆之間，風無涯盤腿而坐，古琴橫置於雙膝之上，右手輕輕一揮，天地之間，登時響起陣陣激昂而嘹亮的琴聲，震天動地，響遏行雲。
“砰！”“砰！”“砰！”
琴聲響起的瞬間，遍布天空的一個個立體形狀先後炸裂開來，化作數不儘的細小靈塵，朝著他所在的方向瘋湧而去，竟然紛紛融入到他體內。
隨著吸入體內的靈塵越來越多，風無涯身上的光芒也在不斷變亮，就連氣息也隨之緩緩攀升，居然隱隱有種越戰越強的感覺。
“隻有這點本事麼？”
輕鬆擊潰了眾多立體形狀，風無涯麵色不變，仰首看天，口中淡淡地說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與誰對話，“如此怕是困不住我風無涯。”
不料話音剛落，彌漫於天地之間的無數立體形狀仿佛深受刺激，居然紛紛朝著同一個方向飛速聚攏，眨眼間便化作一個刺眼奪目的璀璨光球。
隨著吸入其中的形狀越來越多，光球也在飛速膨脹，短短數息間就變得遮天蔽日，碩大無朋，竟然將原本幽暗的迷宮通道照耀得恍如白晝。
“嘰！！！”
下一刻，光球陡然炸裂開來，強光之中傳來了一道無比刺耳的尖唳聲，裂石穿雲，響徹天地。
風無涯神情不變，眼皮微微一抬，一道巨大的光影頓時進入到視線之中。
碩大的腦袋和身軀，展開之後足以遮蔽天空的驚人翅膀，數十條猶如鞭子般掛在身側的觸須，以及完全被光芒籠罩，隻露出一雙金色瞳孔的神秘麵容。
竟是一種從未有過任何記載，也從未出現在任何傳說故事裡的奇異生物。
一種無比璀璨，仿佛象征著光明的無上存在。
看見這頭怪異生物的那一刻，風無涯臉上第一次流露出詫異之色。
在怪物金色雙瞳的注視下，他仿佛暴露在烈日之下，無比炎熱，無比明亮，就連內心的黑暗都在漸漸退去，仿佛隨時就要消融無蹤。
“麻煩了啊。”
片刻之後，他突然苦笑著搖了搖頭，臉上竟然罕見地流露出一絲無奈之色。
世人所熱愛的光明，竟似為他所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