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周頓時寂靜得可怕,就連微風吹過的聲音,都變得清晰可聞。
“丫頭,他定下的這個規矩,完全就是把你往絕路上逼,何曾念過半分父女之情?”
鐘文寶劍懸在半空,氣勢依舊,卻遲遲沒有向前斬落,而是淡淡地問了一句,“你當真要替他求情麼?”
“突然想起一些從前的事情。”
伊莉雅眸中透出幾分緬懷之色,“依稀記得小時候,父皇曾經抱著我走遍大江南北,見識過沙場的刀光劍影,也欣賞過帝國的錦繡河山,那時候的他臉上還能看見笑容,待我也是極好的。”
“那又怎樣?”
鐘文聳了聳肩,對於她的自我陶醉很是不以為然,“曾經對你的好,並不能掩蓋如今他想嫩死你的事實。”
“哥哥為了讓我登上皇位,殺了父皇的三個親生兒子,他有恨我的理由。”
伊莉雅輕輕搖了搖頭道,“不管怎樣,我終究還欠了他一份養育之恩,放過他這一次,從今往後,我和他就兩清了。”
“伊莉雅這丫頭讓我放過他。”
鐘文轉頭看向珠瑪道,“珠瑪,你怎麼看?”
“不必在意我。”
珠瑪衝著他嫵媚一笑,“和這老頭之間的恩怨,我自會找機會解決。”
她的嗓音輕柔甜美,可不知為何,聽在拜勒川耳中,卻讓他心頭一寒,莫名有些脊背發涼。
“但願你不會為了今天的決定而後悔。”
鐘文再次回首望著伊莉雅,語重心長道,“作為未來的一國之主,過分心軟可是大忌。”
“放心。”
伊莉雅眼神清冷,嗓音異常平靜,“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會了。”
“看在丫頭的麵子上,今天就放你們一馬。”
鐘文緩緩放下手中寶劍,眸中閃爍著淩厲寒光,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陰冷的笑容,“當然,你也可以繼續放任那些貴族來襲擊伊莉雅,殺一個和殺一百個,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差彆。”
放過朕?
就憑你,有什麼資格說放過朕?
一個毛頭小子,還真以為能勝得過朕麼?
拜勒川心頭震怒,對於鐘文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極為不爽,隻覺受到了莫大侮辱,幾乎就要憤而出手,與他決一死戰。
“不會再有人來了。”
然而踟躕良久,他卻終究抑製住了衝動,用金色長劍撐著身軀緩緩站了起來,“三天之後,朕就會宣布退位,將皇位傳給伊莉雅。”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陛下何出此言!”
布林元帥慌忙勸道,“伊莉雅殿下畢竟年輕,還需要時間來學習和磨礪,這麼快繼承皇位,恐怕對帝國……”
“這個世界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
他話未說完,就被拜勒川生生打斷,“萊茵哈特千方百計想讓伊莉雅繼承皇位,朕就遂了他的心願,有這個率土之濱的小子在,想來能護她周全,朕老了,也累了。”
“可、可是……”
布林元帥腦筋依舊有些轉不過來,搜腸刮肚,一時卻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語來。
“布林。”
拜勒川伸手拍了拍老將軍的肩膀,嗓音突然柔和了幾分,“最後這段時光,就讓朕一個人安靜地度過罷,接下來的金耀帝國,就拜托你了。”
言語間,他的身軀已然緩緩漂浮起來,也不理鐘文和伊莉雅等人的反應,果斷轉身邁步,踏空而去,漸漸消失在視線之外。
總算走了!
注視著他遠去的背影,鐘文伸手擦了擦額頭,暗暗舒了口氣。
莫看他剛才逼格拉滿,霸氣十足,其實內心虛得一匹,並沒有多少底氣。
要知道在領會了鐵無敵的終極劍意之後,這一招道法自然的威力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倘若真要使出來,那就不得不開啟星靈訣。
可即便有星靈訣的加持,完整版的的道天第九式對於如今的鐘文而言,依舊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終極殺招,再加上星靈訣失效後的虛弱狀態,在沒有阿九輔助的情況下,一旦沒能將拜勒川擊斃,很容易就會令鐘文陷入到極度危險的境況之中。
可拜勒川畢竟不是尋常對手,而是不折不扣的混沌境強者,真正站在原初之地巔峰的存在。
鐘文不知道他病得多重,也不確定道法自然能否做到一擊斃殺,更不清楚自己能否擋下對方在絕境之中的全力反擊。
適才之所以營造出劍拔弩張,僵持不下的局麵,說白了就是他裝逼過了頭,一時刹不住車,最終騎虎難下。
伊莉雅的心軟從某種程度來說,反倒恰巧替他解了圍,避免了兩虎相爭,不死不休的慘烈結局。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布林元帥目送拜勒川離開,愣了許久,才轉頭對著伊莉雅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禮道,“登基大典的禮儀頗為繁複,老臣這就請宮廷女官去府上為您細細講解,還請殿下早做準備。”
說罷,他對著鐘文等人抱了抱拳,隨即翩然轉身,揚長而去,走得頗為瀟灑。
可不知為何,鐘文卻從他微駝的背影中,讀出了一絲垂垂暮氣,一絲意興闌珊。
“我、我要當皇帝了?”
自從拜勒川宣布要退位的那一刻起,伊莉雅便始終處於茫然無措的狀態之中,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回過神來,口中喃喃自語道。
“恭喜恭喜。”
鐘文嘻嘻笑道,“看來過不了多久,就得改口稱呼你女皇陛下了。”
“我這樣的人。”
伊莉雅垂下螓首,惴惴不安地凝視著地麵,“真的能夠當好皇帝麼?”
“皇帝不要太好當。”
鐘文不以為然道,“你權力最大,整個帝國都得聽你的,看誰不順眼,直接拉出去砍了便是,這有什麼難的?”
“哪、哪有這麼簡單?”
伊莉雅滿頭黑線,哭笑不得,“真是一派胡言!”
“皇帝也是人,有英明的,就會有昏庸的,有出彩的,也會有平庸的。”
鐘文臉色一正,“你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難道還指望剛剛繼位就能成為一代明君麼?人貴在自知之明,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問心無愧即可,這個國家的國民並不曾善待你,你也不欠他們什麼,給自己這麼大壓力作甚?”
“鐘文……”
似乎沒料到素來不怎麼正經的鐘文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伊莉雅吃驚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微一暖,臉上的擔憂之色不覺散去大半。
“伊莉雅姐姐,小妹先前已經對皇帝放下狠話,但凡不死,就要殺乾淨黃金一族的人,如今可得兌現諾言了呢。”
這時候,珠瑪突然跑到伊莉雅身邊,一把挽住她纖細的胳膊,嬌聲說道,“否則什麼都不做,豈不是要讓你那個皇帝父親給看扁了?隻是殺幾個黃金一族的人,你不會怪我吧?”
“珠瑪妹妹,你想殺誰儘管動手便是,勿須顧及我。”
伊莉雅眸中寒光閃爍,麵色沉靜如水,與先前那個替拜勒川求情的少女竟是判若兩人,“我從來沒把自己當成是黃金一族的人,就算你不動手,他們也早晚會被我清算。”
“好姐姐!”
珠瑪笑盈盈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隨即轉身踏空而行,直奔帝都而去,身影很快便化作了一個肉眼幾乎無法看見的小黑點。
這天夜裡,“怪物女王”的凶名再次震撼帝都,足以令小兒止啼,大人失眠。
第二個災難日,降臨帝國!
……
這“道韻金身”怎麼跟砍一刀似的,畫來畫去總是還差一丟丟,達不到圓滿境界。
當晚的公主府中,鐘文運筆如飛,在自己身上不斷寫寫畫畫。
經過他的不懈努力,道韻金身早已突破大成境界,眼瞅著隻差一點就要圓滿。
可就是那麼一點點,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達成,讓他很是鬱悶,頗有種返回二十一世紀的科技時代,重新體驗到被某夕夕支配的恐懼。
奶奶的,老子偏不信這個邪!
拚了,今晚肝通宵!
就在他肝火上揚,咬牙切齒,誓要畫出一個大圓滿之際,一陣“篤篤篤”的敲門聲突然傳入耳中。
“鐘文,睡了麼?”
隨後傳來的,是一道如同黃鶯鳴唱般動聽的清脆嗓音。
伊莉雅?
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
不會是沉醉於我的帥氣難以自拔,打算跑來色誘我吧?
鐘文臉上露出詫異之色,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起身開門。
房門被推開的瞬間,一道纖細的身影俏生生地出現在眼前,不是伊莉雅又是誰?
不會吧?
還真給我猜著了?
看清伊莉雅的著裝,鐘文不禁瞳孔擴張,心跳加速,呼吸不自覺地急促了幾分。
金發少女吹彈可破的臉頰紅撲撲的,說不出的嬌美動人,身上竟然穿著睡袍。
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睡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