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走了!”
故意讓一哥虛張聲勢地追在大祭司屁股後頭吼了一路,直至對方完全消失在神識範圍之外,“林北”又靜靜地等了片刻,身上的殺氣突然一泄,滿臉疲憊地長出了一口氣,“累死老子了!”
“你做到了!”
枂蓧嫻凝視著他清秀的臉龐,眸中閃爍著靈動而複雜的光芒,嬌柔的嗓音中透著不可思議的味道,“你竟然用一具屍身,就嚇跑了一名真正的混沌境大能!”
“不是我做到了。”
鐘文退出林北身體,將他如同物品般提在手中,轉頭衝著枂蓧嫻微微一笑,“是我們做到了,要是沒有媳婦兒你,隻靠我一個,是萬萬嚇不走他的。”
“你突然謙遜起來,還真有些不習慣呢。”
枂蓧嫻心中一甜,嬌嫩的臉蛋微微泛紅,素手掩唇,嬌笑著道,“不過剛才你那一劍的威力,已經是實打實的混沌境,否則斷然騙不過大祭司那個老狐狸。”
“好歹積蓄了大半天的力量。”
鐘文提了提手中的林北,哈哈笑道,“得虧這具身體夠強悍,否則這一劍還沒斬出去,我自己的筋脈怕是要先斷一半。”
原來他花了老大工夫,好不容易鑽研出了如何在林北體內釋放自己的魂力,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剛從肥膘身上學來的那招“一劍斬蒼穹”。
這一劍的風格,頗有點君子藏器於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味道,在出招前需要不斷蓄力,準備時間越長,威力便越大,理論上幾乎沒有上限。
隻是劍招再強,也要受限於修煉者本人的靈魂力量和肉身強度,因而肥膘作為劍法的創造者,無論如何蓄力,最多也隻能斬出魂相境圓滿的一劍。
可鐘文的精神力量本就堪比混沌境,如今又有了林北的肉身,相輔相成之下,倒是恰好突破了外在條件的桎梏,一旦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居然真的能夠斬出堪比混沌境的驚天一劍。
換言之,他隻要在林北體內準備足夠久的時間,就是個妥妥的“一招混沌”。
也正是適才那威猛絕倫的一劍,才讓黑棺大祭司對他的身份不再懷疑,不得不夾著尾巴狼狽而逃,生怕拖得久了陷入到兩大混沌境的夾擊之中,屆時不死也要脫層皮。
“雖然暫時瞞過了大祭司。”
枂蓧嫻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眉眼間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憂色,“可時間一久,難保他不會起疑,再說十絕殿裡的人也未必真的忠心於你,消息早晚都會泄露,屆時你又該如何應對黑棺的報複?”
“走一步看一步唄!”
鐘文滿不在乎地嘿嘿一笑,“當這個十絕殿主不過是順勢而為,要是到時候守不住,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誰愛當誰當。”
說著,他突然伸手在秋月夜身上輕輕一點。
原本一聲不吭的琵琶女長舒了一口氣,酥胸起伏,喘息如牛,先前顯然是被封住了說話的能力。
“你也看見了,那個什麼大祭司已經夾著尾巴跑路了。”鐘文笑嘻嘻地說道,“不會有人來救你了,說罷,我媳婦兒的徒弟在哪裡?”
“你殺了我罷!”
失去了逃生的希望,秋月夜麵色慘白,心如死灰,並不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呆呆地小聲喃喃道。
“不說麼?”鐘文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那就彆怪我心狠手”
“不必問她了。”
枂蓧嫻突然插嘴道,“我可以感知到,清風就在這裡!”
她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遠處殘存的廊道儘頭,素手輕揮,一掌拍向身旁的屋門。
“轟!”
經過這大半日調養,她的實力已經恢複了十之七八,混沌一擊何其恐怖,看似輕描淡寫,石牆卻應聲而碎,轟然倒塌,瞬間露出一道形容憔悴的纖瘦身影。
“清風!”
看清坐在牆角的落魄身影正是自己的得意弟子,枂蓧嫻麵色一變,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焦急地問道,“你還好吧?抱歉,師父來晚了。”
“師父?”
洛清風緩緩抬起頭來,愣愣凝視著枂蓧嫻閉月羞花的容顏,原本呆滯雙眼漸漸有了光芒,淚水瘋湧而出,化作兩道清泉劃過臉龐,嗓音沙啞而悲涼,“徒兒不孝,徒兒該死,徒兒愧對您的恩情,請師父責罰!”
“傻孩子,又不是你的錯。”
眼見原本玉樹臨風,豐神俊朗的洛清風竟然變成這般頹廢模樣,枂蓧嫻簡直心疼得無以複加,一把將愛徒摟在懷中,晶瑩的淚水已然在眼眶打轉,“都是黑棺搞的鬼,師父又豈會怪罪於你?”
感受到枂蓧嫻溫暖的懷抱,聞著她身上淡雅芬芳的香氣,洛清風呼吸慢慢舒緩,原本幾近崩潰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原來這小白臉就是你徒弟!”
鐘文不知何時已然湊近過來,眼看著枂蓧嫻將一個年紀比自己還大的男人摟在懷裡軟語安慰,還稱呼對方為“傻孩子”,內心忽然生出一股極其彆扭的感覺。
至於其中是不是還夾雜了些酸溜溜的味道,便不足為外人道了。
“是你!”
洛清風聞聲抬頭,看清鐘文容貌,頓時麵色劇變,驚呼出聲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覺丹田劇痛,四肢無力,很快便重新跌倒在枂蓧嫻懷中,隻能瞪大眼睛,對著鐘文怒目而視,絲毫不掩飾心中的敵意。
“喲,小白臉!”
鐘文嘿嘿笑道,“幾天不見,怎麼混成這副慘樣?”
“你們認識?”枂蓧嫻詫異道。
“師父,小心此人!”
洛清風急急忙忙道,“咱們之所以沒能打下自在天,全是拜此人所賜,況且他故意挑起人族各大勢力之間的矛盾,居心叵測,不可不防!”
“他?”
枂蓧嫻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突然意識到鐘文的結拜兄弟就是一頭山豬,頓覺合情合理,忍不住回頭輕輕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清風為人寬厚,性子溫和,做事說話向來都會留下三分餘地,能讓他這般討厭,你還真有本事!”
“怎麼,心疼他了?”
鐘文心情莫名有些不爽,冷笑著道,“想要替你的寶貝徒弟討回公道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
枂蓧嫻見他情緒不佳,語氣頓時軟了下來,柔聲細語道,“隻不過誰家徒弟被人這般折磨,都難免會糟心,一時激動說錯了話,你莫見怪。”
鐘文沒料到她態度這麼好,反倒有些措手不及,尷尬地搓了搓手,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洛清風更是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地凝視著這個如同小綿羊般溫順的枂蓧嫻,幾乎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果然如此!”
就在兩個男人心情複雜之際,枂蓧嫻已經探查了洛清風體內的狀況,秀眉微蹙,一臉凝重地回頭說道,“清風也中了和我一樣的毒,若不趕緊祛除,說不定會對修為造成不可逆的影響,鐘文,能不能”
“不成!”
話到中途,鐘文似乎已經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腦袋晃得如同撥浪鼓一般,果斷拒絕道,“絕對不成!”
“為什麼?”枂蓧嫻嘟起小嘴,有些不滿道,“隻是借用寶石的力量,你又不會少塊肉。”
“你個姑娘家也就罷了。”
鐘文斬釘截鐵,振振有詞道,“他一個大男人趴在我身上,成何體統?想想都覺得反胃!”
“你、你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枂蓧嫻這才知道他竟是在抗拒和洛清風的肢體接觸,頓時哭笑不得,“清風體內的毒素遠不如我,你隻需要坐在他身邊催動寶石之力即可,哪裡需要親自背他?”
“那也不成,他是你徒弟,又不是我徒弟,中不中毒與我何乾?”
鐘文表情一僵,臉上隱隱有些發燙,卻兀自嘴硬道,“再說你看他態度如此惡劣,我不揍他已經算得仁慈,憑什麼還要以德報怨,替他療傷?”
“清風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遭他拒絕,枂蓧嫻並不氣餒,反而站起身來,蓮步輕移,來到鐘文身邊挽著他的胳膊軟語央求道,“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素來性格強硬的師父居然化身軟萌妹子,嗲聲嗲氣地對著一個比自己還小的男人撒嬌,直教洛清風目瞪口呆,舌撟不下,簡直三觀儘毀。
“救一個敵人。”
眼見高貴雍容的蓬萊仙子願意拉下臉來,擺出這樣低的姿態,簡直低到了塵埃裡,鐘文語氣已不如先前那般堅定,“對我有什麼好處?”
師父,不要求他!
弟子寧願死了,也不要看見您這樣受委屈!
眼見鐘文百般刁難,洛清風氣得怒目圓睜,胸口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恨不得衝上前去將師父從這個可惡的白衣人身邊拉開。
下一刻,他卻萬分震驚地看著師父枂蓧嫻踮起足尖,雙眸微閉,螓首上仰,玉臂勾住鐘文脖頸,送上了一記溫柔香吻。
哢!
這一瞬,洛清風仿佛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