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枂仙子。”
沒有了鐘文星靈寶石的力量，肥膘在洞裡呆得十分難受，很快便按捺不住，瞅了枂蓧嫻一眼道，“適才大哥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嗯。”
枂蓧嫻雙眸緊閉，盤膝而坐，發出一道輕微的鼻音，算是回應。
“既然如此，枂仙子當知大哥他雖然說話口氣重了些，對你卻是一片誠心，絕無半點惡意。”
肥膘接著又道，“還望仙子此番脫困之後，莫要怪罪於他。”
“是我失禮在先，他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
枂蓧嫻緩緩睜開雙眼，眸中閃過一絲歉然，柔聲說道，“況且他三番四次相救於我，這份恩情真不知該如何報答才是，我又怎會對他心存不滿？隻是先前聽他說之所以出手相助，是為了還我一個人情，可我與他從前並不相識，不知哪來的人情可言？”
“大哥的來曆，仙子應該已經猜到了。”
肥膘沉吟片刻，緩緩答道，“既然對他有恩的不是你，想來就是另一個枂仙子了。”
“混沌分身麼？”
枂蓧嫻恍然大悟，眼神愈發溫柔，俏麗的臉蛋上掠過一抹歉疚之色，“他竟然把這份恩情算在我的頭上，真是、真是……”
她本想說真是個傻小子，可喉嚨忽然有些哽咽，一句話愣是沒能說完。
“枂仙子，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好多問，可又忍不住不問。”
肥膘對著她凝視良久，忽然開口道，“你和那林北……”
“我與林北相戀多年，感情還算穩定，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枂蓧嫻淒然一笑，並不隱瞞，“當然，對於混沌境而言，幾十上百年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算不得什麼海誓山盟，可至少在我心中，卻一直堅信終有一天，這段感情會有一個圓滿的結果，直到前兩日他利用我的親傳弟子當作誘餌，把我騙入大陣之中突施偷襲，將我重傷至此。”
“枂仙子……”
望著她臉上的悲涼之色，肥膘張了張嘴，想要出言安慰，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其實早點認清他的本性，倒也未必是件壞事。”
枂蓧嫻故作淡然道，“總好過洞房花燭之後，才發現自己托付終身的，竟是個卑鄙無恥之徒。”
“枂仙子能這樣想，那就再好不過了。”
肥膘連連點頭，深以為然，“正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又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轟！”
話音未落，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震天巨響，恐怖的聲勢居然令整個洞穴都顫抖了起來。
“是林北！”
“不好，大哥！”
枂蓧嫻與肥膘驟然色變，齊聲驚呼道。
……
“噗！”
林北第二次出手之際，鐘文已然有了防備，奈何身上傷勢不輕，力量和速度又都遠遠及不上混沌境，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即便奮力格擋，甚至催動了還不成熟的道韻金身，卻依舊被對方轟斷了兩根臂骨，口中鮮血狂飆，身軀化作一道疾光，重重砸在身後的洞壁之上。
跑！
必須跑！
斷了兩條手臂，體內又是五臟翻騰，此時的他隻覺心膽俱寒，魂飛魄散，腦中隻有這麼一個念頭，麵對混沌境域主無可匹敵的力量，哪裡生得出半點抗衡的勇氣？
這一刻，他甚至沒去考慮自己若是跑了，洞裡的結拜兄弟和蓬萊仙子將會麵臨什麼樣的遭遇。
然而，正當他強忍著劇痛，好不容易提起一絲力氣，剛要施展身法跑路，那名始終跟在林北身邊的黑袍女子突然動了。
“鏘鏘！”
隻見她白玉般的柔荑在琵琶弦上信手拂過，琴聲嘈嘈切切，猶如珠落玉盤，間關鶯語，曲調算得優美，可落在鐘文耳中，卻直教他氣血翻湧，筋骨震顫，身形一滯，再次被林北一掌打在肩頭。
臥槽！
混沌境欺負魂相境，居然還帶幫手！
鐘文肩頭的骨骼再次“哢嚓”斷裂，在恐怖的掌力之下，整條手臂都險些離體而去，口中吐血不止，臉上已然沒有半分血色。
“鏘！”
黑袍女子突然五指一攏，四弦齊收，聲如裂帛。
聲波化作數道利刃，疾如奔雷，迅若閃電，朝著鐘文直射而來，在水中的速度猶勝空氣，鋒銳似刀，勢不可當。
淦！
遭她連番乾擾，本就窘迫的鐘文愈發左支右絀，狼狽不堪，他心中怒罵一聲，奮力挪動身軀，踉踉蹌蹌地避開了這數道音波之刃，卻又被林北一腳踹中腹部，體內翻江倒海，酸水摻雜著血水大口大口直往外吐，感覺身體幾乎被掏空。
當疼痛達到了極致，反倒不那麼痛苦了。
此時的鐘文正是如此，前胸、後背、肩膀與小腹處的劇烈痛楚交織在一起，讓他一時分不清哪個更痛，腦袋暈暈乎乎，視線漸漸模糊，連意識都開始朦朧。
混沌境的實力，遠遠超乎想象。
一旦被林北搶占了先機，再加上琵琶女從旁騷擾，鐘文莫說還手，就連抽空召喚靈魂體救場都無法做到。
無論讓誰來看，他的結局都已經注定。
除了被十絕殿主痛毆至死，幾乎沒有任何其他可能。
“好個皮糙肉厚的小子！”
將他揍得如此淒慘，林北卻似並不滿意，反而皺了皺眉頭道，“尋常魂相境挨了本座這麼多下，早就死透了，你這防禦靈技很不錯。”
他嘴裡說話，攻勢卻絲毫不停，哪有半點前輩高人的風度，直打得鐘文心生絕望，苦不堪言。
誠如林北所言，尋常修煉者哪怕修煉到魂相境圓滿，實打實地挨了混沌境這麼多拳腳，怕是連屍體都已經涼透。
鐘文之所以能熬到現在，還多虧了那門才剛剛修煉了沒幾天的道韻金身。
自從得到這門功法以來，他隻在極樂幫蹭吃蹭喝的那一點時間裡抽空繪製了數百道韻，莫說修煉大成，就是距離小成也差得很遠。
可就是這麼可憐兮兮的數百條道韻，竟然讓他在混沌境手底下支持了這麼久，足見這門神靈品級的防禦功法之強，簡直匪夷所思。
隻是實力的差距擺在麵前，一味挨揍，終究是死路一條。
此時的鐘文已是強弩之末，眼睜睜地看著林北迎麵而來的拳頭，他晃晃悠悠地漂在水中，隻覺視線愈發模糊，身上無處不痛，甚至已經沒有力氣閃躲。
該死的林北！
有過多次直麵死亡的經驗，他倒是並不如何驚慌，隻是在心裡惡狠狠地罵了一句，隨即緩緩閉上雙眼，放棄了無謂的掙紮，打算讓意念進入“新華藏經閣”之中。
外麵的林北看來是打不過了。
好歹在死前把裡麵那個林北狠狠揍一頓，以泄心頭之恨。
臨終之際，他腦中竟然生出這麼個孩子氣的念頭。
“休要傷我大哥！”
恰在此時，耳邊忽然傳來了肥膘的怒喝之聲，“一劍掃八荒！”
緊接著，鐘文與林北之間忽然海水炸裂，湍流激蕩，強悍的衝擊力將兩人狠狠推向後方。
林北修為驚人，在肥膘這一劍之下，僅僅退後兩步便穩住身形。
而鐘文卻毫不抵抗，隨波逐流，任由劍氣將自己推往身後洞穴。
“鏘！”
見他要借勢逃跑，黑袍琵琶女眼神一凜，五指一緊，再次射出數道聲波，試圖截斷其退路。
“一劍斷萬古！”
及時趕來的肥膘揮舞著手中針刺，猛地向前斬去。
這一劍堪堪出手，琵琶女打出的聲波之刃忽然離開原本的軌跡，行進路線歪歪扭扭，猶如脫韁野馬，竟似完全脫離了掌控。
素來從容淡定的琵琶女嬌軀一顫，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其間甚至夾雜著一絲無法掩蓋的慌亂。
隻因肥膘斬出這一劍的瞬間，她仿佛被切斷了與靈技之間的聯係，竟然無法感知到自己打出的聲波利刃。
若隻是如此，倒還罷了。
可前一刻還霸道無匹、縱橫無敵的林北竟也身形一滯，靜靜地停留在原地，眼神忽然變得迷茫而空洞，居然不再追擊鐘文。
這位混沌境域主突然發呆，對於肥膘而言無疑是意外之喜，它連忙縱身而上，一把抓住重傷無力的鐘文，連拖帶拽地直奔洞穴而去。
“快進來！”
堪堪抵達洞口，裡頭便傳來了枂蓧嫻婉轉動聽的催促之聲。
肥膘毫不猶豫地拉著鐘文闖進洞內，隻見枂蓧嫻正俏生生地立於洞口，姿容絕豔，體態若仙，神色雖然有些憔悴，眼神卻無比堅定。
在她身前的地麵上，數顆晶光閃閃的小石頭被擺放成一個玄妙圖案，耀眼奪目，散發著驚人的能量波動。
竟是在原初之地稀缺到了極點的靈晶核！
“臨！”
待到鐘文和肥膘進入洞內，枂蓧嫻眼神一凝，雙手舉至胸前，捏了個獨特的法訣，口中嬌喝一聲。
磅礴的能量自數顆靈晶核表麵噴湧而出，化為一座璀璨奪目的光陣，瞬間將整個洞口完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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