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傳來消息,說是清風受了重傷,危在旦夕。”
枂蓧嫻眸中的愧疚之色一閃而逝,口氣卻依舊生硬,“我隻是去接寶貝徒弟回家,並不打算參與通靈海和自在天的爭鬥。”
“是麼?隻是接人的話,我讓冰心去不就行了?”
林星月眸中閃爍著戲謔的光芒,嘻嘻一笑道,“阿嫻你畢竟是混沌境,隨意出現在其他域中,影響不好。”
“不行。”
枂蓧嫻想也不想地拒絕道,“我不放心。”
兩人對視良久,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四周一片靜,空氣頓時凝重了幾分。
“當真不回去?”
就在氣氛幾乎壓抑到了頂點之時,林星月靈動的美眸光芒閃爍,突然打破沉默。
“你可以把我打暈了拖回去。”枂蓧嫻斬釘截鐵地答道。
此言一出,本就不怎麼愉快的氣氛更是沉重到了頂點。
“林北那個男人有什麼好的?”
不知過了多久,林星月忽然一臉幽怨道,“師姐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在你心裡竟然還比不得一個野男人,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嚶嚶嚶……”
枂蓧嫻“…”
“好罷好罷,阿嫻你鐵了心要去,我總不好真的把你打暈了扛回雲頂仙宮。”
望著枂蓧嫻殺人似的眼神,林星月苦著臉道,“不過師姐有一句忠告,你務必要記在心裡。”
“什麼?”
枂蓧嫻眸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似乎沒料到她這般容易妥協。
“俗話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在這種事情上,吃虧的總是女人。”
林星月臉色一正道,“不管林北那老小子如何花言巧語,殷勤備至,在成親之前,都萬萬不能把你的清白身子給了他。”
“滾!”
眼見她一本正經地憋出這麼句話來,枂蓧嫻登時滿頭黑線,哭笑不得,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即蓮步輕移,婀娜身形在空中一閃而逝,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真是個傻丫頭。”
林星月俏生生地懸立空中,芳華絕代,曼妙若仙,如水雙眸中寒光閃爍,凝視著枂蓧嫻先前所在的位置,喃喃自語道,“不過好歹是自家小師妹,容不得外人欺負,看來太久沒有出手,有些人似乎已經忘了我林星月的手段。”
……
獸王天鵬與鐘文之間的對話,沒有第三者在場。
就連天水和黑白,也不知道那位統禦自在天不知多少萬年的王者,究竟和鐘文談了些什麼。
就在鐘文笑嘻嘻地走出獸王神廟的那一刻,各族靈獸都得到了來自神廟的指示。
從今往後,任何種族都不得限製鐘文與南宮靈的行動,這一公一母兩頭無毛族在自在天的領地內,將獲得絕對的自由和尊重。
獸王的命令還不止於此。
當兩人需要幫助之時,任何一族的靈獸都應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滿足其要求,不得推托,不得敷衍,否則將會遭到來自獸王神廟的嚴懲。
原本半是階下囚的鐘文二人搖身一變,居然成了頂級。
自從人獸隔海而治的格局形成以來,自在天境內,怕是從來沒有人族享受過這樣的貴賓待遇。
這些當然隻是表象,神廟使者與各族族長所不知道的是,在離開獸王神廟的那一刻,鐘文的戒指裡少了一株百足蟲草,卻多了七具人族魂相境修煉者的屍體。
鐘文沒有詢問獸王神廟為何將擊殺的人族高手屍身保存下來。
而天鵬也十分默契地不去深究他取走這些屍體想要做些什麼。
踏出半月形門洞的那一刻,數道視線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目光之中有好奇,也有期冀。
“你們這是在等我麼?”
鐘文當然知道黑白和天水它們在想些什麼,卻絕口不提自己與天鵬的交談內容,反而笑嘻嘻地揮手招呼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聊完了?”
天水眸光瀲灩,嗓音溫柔如水。
“嗯,聊完了。”
鐘文言簡意賅地答道。
見他不願多說,一眾靈獸多少有些失望,卻還是知趣地不再追問。
“大哥若是有暇,不妨來小弟寒舍坐坐?”
唯有山豬肥膘對於他和獸王的交流內容毫不在意,一個勁地熱情相邀道,“難得結拜一場,你我何不把酒言歡,秉燭而談?”
秉燭而談?
和你?
一想到要和一頭山豬“秉燭而談”,鐘文不寒而栗,搖了搖頭,本能地便想出聲拒絕。
“原來你們也結拜了麼?”
不等他開口,一旁的天水忽然說道,“那倒巧了,鐘文,還記得我說過要介紹一個喜歡藏書的胖子給你認識麼?便是這肥膘了。”
“哦?”
鐘文心中一動,拒絕的話語到了嘴邊,又給生生咽了下去。
“原來大哥也喜歡看書麼?”
肥膘聞言大喜,態度愈發熱情,“那敢情好,小弟平日裡沒彆的愛好,除了喝酒,便是讀書,家中藏書千千萬,大哥務必要來瞧瞧。”
“既然如此,那就叨擾了。”
鐘文遲疑片刻,終究還是抵擋不住書籍的誘惑,十分彆扭地點了點頭。
“不叨擾,不叨擾!”
肥膘兩眼放光,興衝衝地走在前頭,嘴裡念念有詞,“正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大哥願意賞光,小弟蓬蓽生輝,榮幸之至,待我去問三哥討要些猴兒酒,它們雷猿一族最擅製酒,尤其是三嫂釀造出來的猴兒酒可謂瓊漿玉液,液體靈晶……”
鐘文被肥膘一路嘮叨,耳朵都險些生出繭來,跟在它身後兜兜轉轉了許久,眼前陡然一亮,現出一座外觀極為雅致的木頭院子。
院子門前小溪流淌,四周綠樹成蔭,鳥語花香,正前方那龍飛鳳舞的四個漢字,更是看得鐘文目瞪口呆。
剛!鬣!雅!舍!
他從未想到過雅舍這兩個字,有一天居然會和剛鬣連在一起。
然而瞅了瞅眼前這頭肥碩的山豬,他卻不得不承認,這座院子的名稱,起得實在貼切。
院子裡五色斑斕,萬紫千紅,一眼望去煞是美觀,讓人很難想象這樣頂級的園藝,竟然出自一頭山豬之手。
可對於自己的傑作,肥膘卻似渾不在意,興衝衝地帶著鐘文穿過外院,來到一棟三層高的小樓前。
“這裡便是寒舍的一號藏書樓了。”
肥膘突然站定,前爪對著小樓一指,一臉殷勤道,“大哥莫要拘束,想看什麼儘管翻閱,當成是自己家便是。”
“一號藏書樓?”
鐘文敏銳地捕捉到了它的用詞,好奇地問道,“難道還有二號三號?”
“大哥英明。”
山豬拍了拍胸膛,洋洋得意道,“這樣的藏書樓,小弟還有二十七座。”
“啥?”
鐘文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幾乎以為自己聽錯,“這麼多?”
“多麼?”
肥膘不以為然道,“畢竟是六千多年的收藏,若是太過寒酸,豈不讓大哥笑話?”
“買了這麼多書,得花不少錢吧?”
鐘文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隨口問了一句。
“這個……”
肥膘表情一滯,胖臉微微泛紅,小聲囁嚅道,“倒、倒也不全是買來的……”
鐘文瞥了他一眼,一聲不吭,若有所思。
“小、小弟剛出自在天之時,並不懂得人族規矩。”
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肥膘急忙解釋道,“後來讀書多了,才漸漸明白了做人的道理,從第二十五棟藏書樓起,後頭的書籍絕對是花錢買來的,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二十五……
它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登時讓鐘文直翻白眼,哭笑不得。
總共二十八棟樓的藏書,居然隻有最後四棟是花錢買的,前麵那整整二十四棟三層高樓裡的書籍,它顯然都是奉行的拿來主義。
好在鐘文並不是什麼道學先生,倒也不會去追究這些書籍的來曆。
推開門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又一次深深震撼了他的心靈。
樓內的藏書,竟然並未擺放在書架之上,而是就這麼亂糟糟地丟在地上,堆積得滿滿當當,如同一座座小山,整個一層樓仿佛垃圾堆一般,完全沒有落腳之處,與外頭那個精致的院子形成了強烈反差,很難想象兩者的主人,居然是同一頭豬。
要是碰上個有潔癖的,怕是連半步都不願踏入這藏書樓中。
“有些亂。”
見他發呆,肥膘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還未來得及整理。”
“整理什麼?”
鐘文回過神來,兩眼放光,咧開嘴嗬嗬笑道,“這樣就好,好得很!”
他當然不是什麼閱讀愛好者。
堆得越亂越高,便意味著書籍越多。
而鐘文的訴求向來隻有一個。
數量!
無窮無儘的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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