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是炎瀟瀟的血脈仆從,巨鼠小寶!
原來是它!
經曆了最初的震驚,鐘文很快冷靜下來,臉上流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明白了為何自己已經在山穀周圍布下隱匿大陣,卻還是被李洛輕易找上門來。
血脈仆從居然違背主人的意願擅自行動?
莫非是因為炎師姐的修為太低,還不足以完全掌控小寶麼?
抑或……這本就是炎師姐的意思?
她主動委身於我,會不會是故意拖延時間,轉移注意,好讓小寶偷偷溜出去搬救兵?
鐘文懷著複雜的心情回頭看去,卻見炎瀟瀟正俏生生地立在洞口,身上已穿戴完整,光潔柔嫩的臉頰兀自泛著絲絲紅暈,白玉般的右手輕撫石壁,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視著小寶,眸中滿是訝異之色,對於巨鼠的舉動似乎毫不知情。
經曆了從女孩到女人的轉變,為本就性情豪放、身材的她增添了一份成熟韻味,愈顯嬌媚動人,風情萬種,好似亭亭玉立的空穀幽蘭,又如迎風吐豔的盛世牡丹,儘情釋放著驕人的美麗與芬芳,令人一眼望去,便要為之沉醉,為之癡狂。
她不知情!
雖然不知道炎瀟瀟的神情是不是演出來的,鐘文卻還是不自覺地鬆了口氣,心情莫名愉悅了幾分。
“對、對不起,主人。”
在她驚愕的目光中,小寶耷拉著腦袋,滿臉羞愧,無精打采地答道,“偶、偶還年輕,偶還沒活夠,偶、偶不想死。”
你特麼都活了幾千年了!
還年輕個錘子!
即便在如此緊張的氛圍之中,陡然聽見它的這番荒唐言論,鐘文還是腳下一個趔趄,險些站立不穩,內心更是瘋狂吐槽,好容易才忍住沒有罵出聲來。
“鐘文的話,你都聽見了麼?”
炎瀟瀟眸中閃過一絲慍色,卻並未發飆,反而柔聲問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應該知道,縱使他不發動陣法,咱們也沒有多少年好活了。”
“能活一天,是一天。”小寶碩大的腦袋垂得更低,直愣愣地注視著地麵,口中小聲嘟囔著,完全不敢抬頭看她。
“什麼意思?”
一人一鼠的對話,令一旁的李洛滿頭霧水,完全不知所謂,忍不住轉頭看向小寶。
“沒、沒什麼。”小寶乾笑一聲,隨口敷衍道。
原來如此!
好個狡猾的老鼠!
從前倒是小覷了它!
鐘文心中一動,瞬間判斷出小寶隻是告知了李洛自己的行蹤,卻並未將時空碎片的真相和盤托出。
轉念一想,他對於這頭肥老鼠的智慧,登時大感欽佩。
隻因它心如明鏡,知道要擊敗鐘文,絕非一兩人能夠做到,須得集結諸多強者之力。
而李洛等人之所以會風風火火地趕來阻止他滅世,不正是為了能夠活下去麼?
倘若讓他們知曉了自己並非真實存在,而隻是一道時空投影,且會在十多年後不可避免地死於滅世大陣之下,究竟會引發怎樣的情緒震蕩,一眾大佬又是否還會齊心協力對抗鐘文,便成了未知之數。
因而,小寶在外出求助之際,並未將心中所知一股腦兒傾吐出去,而隻是有選擇地透露了部分信息。
它以老鼠之軀,對於人心的把握,竟然比大部分人類還要通幽洞微,入骨三分。
“是麼?你就這般惜命麼?”
對於它這番貪生怕死的言論,炎瀟瀟隻是淡淡地應了一句,便不再多說什麼,語調十分平靜,似乎並未生氣。
小寶心中登時燃起希望,忍不住抬起頭來,偷偷瞄了她一眼。
這位美女主人眸中忽然閃過的淩厲寒光,卻讓它心頭一顫,暗呼不妙,趕忙低下頭去,抱著腦袋瑟瑟發抖,擺出一副卑微而可憐的模樣。
“鐘文小友,本座的提議,你考慮得如何了?”
李洛不再理睬它,而是轉頭看向鐘文,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諸位朋友還在穀外候著,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總不好讓他們等得太久。”
若是“六壬殿”弟子見了他此時的表情,定會心神戰栗,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隻因這位殿主大人平日裡總是一副冷冰冰的酷拽模樣,對誰都愛答不理,每當他笑得這樣和藹,往往意味著情緒已經積壓到了,一旦爆發出來,絕對有人要倒大黴。
“抱歉。”
鐘文回答得斬釘截鐵,不帶絲毫猶豫,“請恕晚輩不能答允。”
“沒得商量?”李洛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抱歉。”鐘文舉起手中玉牌,言簡意賅地答道。
一道耀眼的白光自玉牌表麵散發出來,不遠處的陣法中央位置,兩道更為璀璨的強光自太歲珠和玄天寶鏡之中爆射出來,化作粗壯光柱衝天而起,直破雲霄,仿佛在和鐘文手中的玉牌遙相呼應,互通有無。
他竟是直接催動了誅天滅世陣,來作為對李洛的回答。
“不好!”
李洛麵色煞變,眸中精光大盛,口中大喝一聲,“動手!”
他的幻影漸漸淡去,很快便消失在山穀之中,幾乎同時,籠罩在山穀外側的某種禁製瞬間消失。
而小寶的身影也隨之淡去,竟然與他一般,隻是一道投影。
這一刻,鐘文感覺神識再也不受限製,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山穀外的情況。
這麼多!
然而,他卻不覺輕鬆,反而麵色一變,心情瞬間沉入穀底。
隻因穀外強者的數量,竟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一道又一道浩瀚如海,強悍無邊的氣息不斷自四周爆發出來,威勢之盛,端的是驚天動地,冠絕古今,竟是將整座山穀團團包圍,不露絲毫縫隙。
這其中,他居然察覺到了苦難、獨孤星辰和李道隱的氣息。
若隻是如此倒還罷了,更讓他的是,另外還有三道氣息之強悍,竟是絲毫不輸三大元聖。
結合李洛先前的話語,鐘文如何猜不到,五大元聖中的另外兩位,也已來到此地。
至於第三人的氣息,則介於熟悉與陌生之間,鐘文連蒙帶猜地感知了好半晌,才終於認出此人身份。
居然是林北!
林北這魔頭,居然跑來阻止我滅世?
還有比這更滑稽的事麼?
這種身份與立場的極度錯位,讓他在短短一瞬,生出難以形容的恍惚與茫然。
除了這六大巔峰強者,其餘諸多聖人大佬之中,也有不少熟悉的氣息。
無痕道人、炎燼、阿裡布達、畢衷、枂蓧嫻、薑軒雷……
七大宗門正副掌門級彆的上古大能,竟然來了十餘位,就連創出靈紋煉體訣的渡厄尊者和用上等寶物將自己武裝到牙齒的“多寶閣”閣主趙闊亦是赫然在列。
這支隊伍的人數雖然不多,可若論陣容之奢華,氣勢之強盛,較之十多年後的萬絕穀一戰,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在現實世界裡,待到林北於萬絕穀布陣之時,五大元聖已然駕鶴而去,與世長辭。
遑論林北麾下,還聚集了拜火明王等一眾頂尖高手,而此時站在鐘文身後的,卻隻有一個靈尊修為的炎瀟瀟。
他甚至都無法確認,這個才和自己共度的漂亮妹子,內心究竟是向著哪一邊。
尼瑪的這怎麼打?
難道這一周目的努力,終究是白費了麼?
鐘文凝視著陣法中央的兩大先天靈寶,一陣深深地無力感,止不住地湧上心頭。
無論怎樣妄自尊大之人,都不敢幻想能以一己之力,擊潰這麼多當世最為頂尖的修煉者。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機會,便是這誅天滅世陣。
然而,距離陣法完全發揮功效,卻還需要時間。
七天時間!
正因如此,林北才不得不在萬絕穀中,不眠不休地與各路豪傑血戰了七天七夜。
這就是與世界為敵的感覺麼?
麵對令人窒息的強大壓力,鐘文竟然不自覺地對林北這個上古魔頭,生出一絲欽佩和感動。
“李洛,這就是你口中的滅世魔頭?”
正在他心情糾結,思緒萬千之際,一道灰色身影自穀外飛馳而至,口中發出豪邁而爽朗的大笑之聲,“一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竟然引得這許多當世強者圍攻,若是傳揚出去,我等豈不是要成為笑柄?”
“毛頭小子?好大的口氣!”
穀外傳來了李洛悠揚的嗓音,“無痕老兒,你可知連獨孤星辰和李道隱聯手,都沒能打得過他?”
原來這名一馬當先闖入山穀之中的灰衣男子,竟然正是七大宗門之一“萬劍宗”的宗主,無痕道人。
“這麼厲害?”
李洛對鐘文實力的渲染,卻並未讓無痕道人生出多少顧忌,隻見他反手抽出背上寶劍,哈哈大笑道,“你這老小子說話不儘不實,到底是真是假,老夫一試便知!”
話音未落,他掌中的寶劍已然化作一道天外驚鴻,挾著無與倫比的鋒銳氣勢,狠狠斬向鐘文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