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這股耀眼光芒,眾人本能地抬起頭來,紛紛望向天空。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頂天立地,幾乎要遮蔽蒼穹的巨大圓盤法相。
六色圓盤之中,盤腿而坐的神秘修煉者,是為無情死主。
死主手持大輪,意為六道內有情眾生,皆在其掌控之中。
在他下方,鴿子、蛇和豬這三種動物扭動身軀,口中尖叫,象征為貪、嗔、癡三毒。
法相內的另外兩圈,則分彆代表了生、死、中陰,以及眾生輪回之所。
與風晴雨的六道法相所不同的是,此時位於六道圓盤正中的無情死主,竟然生著一雙金色的瞳孔。
金色,是神明的顏色。
這,是神的眼睛!
“輪回夢典,一眼萬年!”
天空中,突然飄來了夜江南清朗的嗓音。
無情死主的雙眸之中,散發出淡淡的柔光,與周身那刺眼的六色華彩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與這雙金色的瞳孔對視在一起,下方所有人都瞬間陷入到一種奇異的狀態之中。
整個山穀之中,再也無人開口說話,就連呼吸的聲音,都變得那樣清晰可聞。
林芝韻隻覺眼前一晃,四周的景象頓時為之一變。
殘破不堪的山穀已然不見了蹤影,她驚愕地發現,自己居然端坐在一間裝飾堂皇的房屋之中。
紅色的錦被,高高的龍鳳雙燭,精致的酒壺杯具,以及貼在門上的喜字和對聯。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此處都應該是一間洞房。
這裡是……?
林芝韻迷茫地低下頭來,卻發現自己身上,居然披著紅彤彤的嫁衣。
四周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
她很快便記起,屋內的一切,都與自己和鐘文成親之時如出一轍。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她心中一陣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婚禮當天。
從群仙島歸來之後,這一路的打打殺殺,風風雨雨,竟仿佛大夢一場,從來未曾真正發生過一般。
“相公。”
她抬起頭來,對著床邊同樣穿著大紅袍子的新郎官嬌聲問道,“我剛才是不是……”
話到中途,戛然而止。
看清紅袍人的麵容,她不禁大吃一驚,險些叫出聲來。
對方臉上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笑容,眸中射出銳利的光芒,大大的鷹鉤鼻,為本來俊秀的臉龐平添了幾分陰鷙,看上去極不協調。
新郎官居然不是鐘文,而是蕭家大少,“絕劍公子”蕭問劍!
“娘子,時候不早了。”
蕭問劍嘴唇微微一動,似乎想笑,表情卻愈顯怪異,“該歇息了。”
他的聲音同樣是冷冰冰的,不帶絲毫感情,哪裡像是大喜日子裡的新郎官。
我不是你娘子!
林芝韻心中大急,待要厲聲反駁,櫻桃小嘴微微一張,卻不知為何,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怎麼了?是不是你那幾個徒弟不同意這門婚事?”
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蕭問劍輕輕撫摸著她的柔嫩臉頰,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林尚書親口許下的姻緣,她們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彆擔心,等到洞房之後,我便親自出手,將清風山上下屠戮乾淨,到時候便再也沒有人能夠妨礙咱們了!”
聽他口氣,竟是打算將南宮靈和柳柒柒等飄花宮弟子統統乾掉,雞犬不留!
你敢!
林芝韻心頭震怒,連忙催動靈力,想要一巴掌將他拍翻在地。
然而無論她如何使勁,卻連一根小指都抬不起來,竟是絲毫動彈不得,隻能任由“新郎官”輕輕摩挲著自己的臉頰。
那種如同毒蛇一般的冰涼觸感,令她毛骨悚然,無比反胃,惡心得幾欲作嘔。
“睡吧,娘子!”
蕭問劍似乎並未察覺到她的反感,反而湊近上來,雙臂抱住林芝韻玲瓏的嬌軀,在她耳旁輕聲說道,“爭取早些替咱們蕭家添個小少爺。”
不、不要!
相公,救我!
林芝韻渾身寒毛倒豎,瞳孔急劇擴張,心跳快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然而,身體卻仿佛與大腦斷開了連接,完全不聽指揮,任由蕭問劍摟摟抱抱,卻無法作出任何反抗。
她那嬌顏的臉蛋上滿是驚恐和絕望,被眼前這個麵無表情的男人摟著緩緩向後倒去,一顆芳心漸漸沉入穀底……
……
“嗤!”
柳柒柒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手中的長劍,竟然插在了柳三缺的心口。
“柒柒,你、你終究不肯原諒我麼?”
柳三缺滿臉悲色,心如死灰,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道,“也對,是我罪有應得,我對不起子柒,也對不起你,死在自己女兒手中,或許正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吧。”
我、我在做什麼?
柳柒柒心頭劇震,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生父出手。
須知當初她闖入“思斷崖”與柳三缺決鬥,隻是因為被絕情劍道左右了心神。
否則她心思純良,即便對柳三缺有所不滿,也斷不至於如此絕情,直接便要取了對方性命。
何況在此後的相處過程中,柳三缺濃濃的父愛已然將其感化,兩人早就儘釋前嫌,相處的頗為融洽。
無論如何,她都想不通自己有什麼理由,會對親生父親下此狠手。
對了,生生造化丹!
擔心父親就這樣死在自己劍下,柳柒柒秀眉緊鎖,心急如焚,腦筋急轉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想起自己身上還帶著這等療傷聖藥。
她想要將右手伸入懷中去取丹藥,然而手臂卻完全不聽使喚,竟然再次舉起寶劍,朝著柳三缺的小腹狠狠刺了過去。
“嗤!”
伴隨著一道兵刃入肉的輕響,柳三缺的腹部被斬仙劍紮了個對穿,血液順著傷口汩汩而流,紅外套表麵的色澤,登時被染得更深了幾分。
為什麼?
為什麼身體不受控製?
住手,住手啊!
柳柒柒大驚失色,緊咬著嘴唇,努力想要撤回寶劍。
然而,她的右手卻仿佛不屬於自己,依舊我行我素,拔劍,再刺,再拔劍,再刺。
在這疾風驟雨般的劍勢之下,柳三缺臉上很快便沒有半點血色,身上千瘡百孔,血肉模糊,模樣慘不忍睹。
“柒、柒柒,爹爹死後,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柳三缺慘笑一聲,身軀一晃,終於站立不穩,緩緩向後倒去,“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再也沒有動彈。
直至死去的那一刻,他都沒有半點責怪柳柒柒的意思,反而對女兒的將來,充滿了擔憂。
父愛,便是這般偉大!
超越了生死。
不、不要死!
求求你,不要死!
柳柒柒心中瘋狂呐喊,眼淚猶如決了堤的洪水般傾瀉而下。
右手臂依舊不聽指揮,繼續舉著斬仙劍,如同雨點般無情地刺向地麵上逐漸冰冷的紅色軀體。
一劍!
一劍!
又一劍……
……
這裡是……金刀門?
望著熟悉的演武大廳,鄭齊元心中一陣恍惚,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返回的扶風城。
不遠處,父親鄭公明正和一個銀衣人遙遙對峙,劍拔弩張,緊張的氣氛彌漫在大廳之中,一旁的師兄們皆是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唯有姐姐鄭玥婷神采奕奕,英姿颯爽,緊緊握住手中的柳葉刀,狠狠地瞪視著銀衣人以及他身後的一眾地輪高手,俏麗白皙的臉蛋上絲毫不露怯色。
是他們!
認出銀衣人正是來自“銀環商會”的執事賽百威,鄭齊元心頭一凜,暗叫不好。
他正要拔刀而上,將這些來犯者統統斬殺,不料身體一僵,竟然被人從背後拿刀抵住了脖子。
“師弟,對不住了!”
耳邊傳來了師兄趙天明略帶歉意的聲音。
鄭齊元隻覺天旋地轉,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登時令他陷入到極度的混亂之中。
眼見愛子受製於人,鄭公明突然施展身法,在女兒肩膀上輕輕一推,口中大喝一聲“去清風山求援!”
待到鄭玥婷逃出大廳,鄭公明終於不再抵抗,乖乖束手就擒,整個金刀門,很快便徹底落入賽百威的掌控之中。
該死的!
鄭齊元心中大急,連忙催動靈力,想要掙脫叛徒趙天明的掌控。
然而,感受到自身的狀況,他的臉色卻變得十分難看。
隻因丹田處的靈力,僅剩下極其細微,幾乎難以感知的一小撮。
如今的他,居然隻有人輪一層修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