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鐘文的經曆可謂跌宕起伏,精彩離奇。
然而,走在路上,忽然被人跪下來當眾拜師,對他來說卻還是頭一遭。
饒是他兩世為人,見識豐富,在這一刻還是忍不住有些懵逼。
“咱們認識麼?”
定了定神,他再次看向跪在麵前的青年人,用儘可能溫和的語氣問道。
“神仙,俺叫王鐵錘。”王鐵錘大著嗓門道,“俺爹說了,當年俺出生之時,村裡忽然長出來一塊石碑,上麵刻著‘天不生我王鐵錘,羅河萬古如長夜’,他說俺命中注定是全村的希望,未來一定會遇到貴人,這可不?您一定就是俺的貴人了……”
鐘文“…”
羅河萬古如長夜?
羅河是什麼地方?
聽上去好牛逼,可為什麼此人看著毫無修為?
難道是一位隱藏大佬,實力已經達到我所無法窺視的境界?
連入道靈尊都無法窺視,莫非他是……
王鐵錘吐出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懂,然而連在一起,卻完全不明白究竟在說些什麼。
各種疑惑湧上心頭,鐘文一時愣在原地,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遇見神仙您老人家,乃是上天注定之事。”王鐵錘兀自侃侃而談,“請您收俺為徒罷!等俺學了本事,將來出息了,定要像服侍老爹一樣好好伺候您老人家……”
鐘文漸漸聽出了門道,感情對麵這個土裡土氣的青年,隻是名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跑出來的普通人,僅僅憑著所謂的“天命”二字,便想要空手套白狼,讓自己傳授本領。
哪裡來的中二病患者?
“停!停!”他哭笑不得地搖頭打斷道,“這位老兄,你一代天驕,命格如此尊貴,我哪有資格資格收你為徒?還是另請高明吧!”
以鐘文的性格,若拜師的是位絕色美女,或許還會稍作猶豫,似王鐵錘這般土裡土氣,非親非故的大男人突然來這麼一出,當真是激不起他半點興趣,因而拒絕起來,也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
“神仙莫要自謙,您的本事,剛才俺可是親眼看見了。”王鐵錘卻沒聽出鐘文的話外之音,兀自不依不饒道,“可以從召喚天上的大石頭砸人,這不是神仙是什麼?給俺當師傅,綽綽有餘!”
“廚師哥哥,這人身上一點靈力氣息都沒有。”沈小婉亦是好奇地問道,“他真的是天之驕子嗎?”
你們不知道啥叫“挖苦”麼?
鐘文見王鐵錘憨裡憨氣,沈小婉天真淳樸,居然都沒有聽出自己的嘲諷之意,忍不住抓了抓頭發,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咕~~~”
這時候,一道響亮的聲音自王鐵錘身後傳來,鐘文抬眼望去,發現另一名青年男子正捧著小腹,臟兮兮的臉上隱隱有些泛紅。
發現鐘文看他,青年不覺有些緊張地向後退出兩步,眼中隱隱帶著一絲恐懼。
鐘文對著王鐵錘等人來回打量了一番,隻見五人皆是衣衫襤褸,胡子拉碴,臉頰或多或少有些凹陷,營養狀況顯然並不理想,也不知在這冰天雪地之中走了多長的路,又不知有多久未曾進食。
這便是戰亂年代裡,普通百姓的生活麼?
我剛穿越來的時候,若是未曾被小蝶她們救起,縱然不死,日子怕也比他們好過不到哪裡去吧!
望著眼前五名落魄潦倒的農村青年,鐘文心中莫名回想起從前弱小之時,托庇於林芝韻和飄花宮的歲月。
“老兄,我自己還有要事在身,拜師之事,就莫要再提了。”他的嗓音不覺柔和了幾分,“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你我能夠相遇,也算是一種緣分,不如一起吃個飯罷!”
王鐵錘還要爭辯,身後的張棒棒卻將他一把拉住,搶先答道“多謝神仙!”
“棒棒,你拉著俺作甚?”王鐵錘用力甩開他的手,不爽道,“沒見俺正要拜師麼?”
“你是不是傻?”張棒棒對著他腦袋狠狠拍了一巴掌道,“神仙都已經拒絕了,你還死纏爛打,不怕惹惱了他,把你一巴掌拍成肉泥麼?”
“俺爹說了,俺將來一定會遇到貴人,飛黃騰達。”王鐵錘不知為何,腦子一根筋道,“聽說隻要心誠,連石頭都能裂開了,俺多求求神仙,他一定會答應的!”
“你還真是……”張棒棒見他就是轉不過彎來,頓覺頭疼不已,“著了魔了!”
“鐵錘,俺以前去鎮上聽戲,記得戲文裡頭說起過,想要拜神仙為師,必定會經過許多考驗。”李羅鍋忽然插嘴道,“剛才神仙邀請咱們吃飯,說不定就是一種考驗,你若表現的好,或許他就答應了哩?”
“聽你這麼一說,似乎還有那麼幾分道理。”
一聽有希望拜神仙為師,王鐵錘登時喜笑顏開,連連點頭道,“待會吃飯的時候,俺一定好好憋住,不打嗝不放屁,給神仙他老人家留個好印象。”
鐘文“…”
對於一時心軟,邀請這幾個憨人共同進餐的主意,他忽然打心底裡追悔莫及。
……
“這、這是什麼肉?”
王鐵錘右手抓著一塊骨頭,用力咬了一口,將黏在其上的肉塊吞入腹中,隻覺一股從未體驗過的鮮香氣息在口鼻間彌漫擴散,在極致的美味衝擊之下,連靈魂都要忍不住顫抖起來,“俺從小到大,還從來沒嘗到過這樣好吃的東西!”
“好、好吃!”王芋頭不善言辭,翻來覆去隻有這麼兩個字,嘴巴“啪嗒啪嗒”一刻不停,那風卷殘雲的氣勢,教人不禁擔憂他會不會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舌頭也給吞了下去。
“這樣美味的食物,或許真的隻有神仙才能做出來吧!”張棒棒盯著手上被啃得一乾二淨,連肉渣都不剩半點的骨頭,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嘴唇道。
這味道,和孜然已經有分相似了啊!
不遠處,鐘文細細品味著自己烤出來的羊腿,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根據腦中的《哈哈菜譜大乾版》,他走南闖北,終於在這北疆省境內,找到了一種名為“古茗草”的植物,氣味口感與前世的孜然極為相像。
將這古茗草磨成粉末灑在羊肉之上,一道異界版的“孜然羊肉”終於在他手上誕生,柔嫩纖細,香辣鹹香,與記憶中的經典菜品幾乎如出一轍,隻是聞了氣味,便教人胃口大開,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頤。
自始至終,沈小婉的嘴便一刻不停,那些裝著羊肉的食物袋早已癟了大半,而少女的麵前的羊骨頭,則早已高高壘起,堆成了一座小山。
“那姑娘還是人麼?”趙木山看了看沈小婉麵前的羊骨堆,又瞅了瞅自己腳底下的三根骨頭,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道,“她這一頓,怕是吃了俺一個月的飯量吧?”
“噓!小聲點!”李羅鍋連忙做出“噤聲”的手勢,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當心被仙女給聽到了。”
“仙女?”趙木山懵逼道。
“跟神仙走在一起的,可不就是仙女麼?”李羅鍋神秘兮兮地說道,“再說若不是天上仙女,哪來那麼大力氣,可以一錘子砸死幾十上百個蠻族人?”
“原來仙女吃起飯來,竟是這般……豪爽!”趙木山愣了半晌,這才喃喃自語道,“看來戲文裡那些斯斯文文的仙女,都是騙人的。”
兩人自以為在說悄悄話,殊不知在落在靈尊修為的鐘文耳中,卻是清晰得如同功放一般,直教他哭笑不得,又一次興起要將五人驅逐的想法。
尚未開口,他忽然眼神一凜,抬頭看向上空。
過得片刻,天空中突然現出數道黑色身影,每一人皆是懸浮而立,顯然擁有這靈尊級彆的修為。
“咚!咚!咚!”
在這些黑衣靈尊下方,響起了一陣陣如同鼓點般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仿佛連大地都要震裂。
緊接著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支遠比先前還要規模浩大的蚩族軍隊,乍一眼看去,足足有數萬之眾。
“又、又是蠻族!”
看清對麵浩浩蕩蕩的大軍,張棒棒嚇得臉都綠了,說話的聲音都在不斷顫抖著,“這、這可怎麼辦才好?”
“不怕,有神仙在!”王芋頭愣頭愣腦地說道,臉上絲毫不露慌張之色。
“說、說得也是,這些蠻族,怎麼是神仙的對手?”王大錘乾笑一聲,嘴上附和,表情卻並不淡定,眼中隱隱閃過一絲怯色。
對於死纏爛打著想要拜為師父的這位神仙,他似乎並沒有多少信心。
“啊,廚師哥哥,又有羊肉吃了!”沈小婉一躍而起,白皙的小臉蛋熠熠生輝,伸手一指遠處的蚩族大軍,興奮地脫口而出道。
“是啊,這些蚩族人,還真是善良得緊。”鐘文哈哈一笑,隨即轉頭對著張棒棒等人囑咐道,“你們自己躲好,小心受傷。”
說罷,兩人腳下同時跨出一步,身影齊齊消失在了原地。
“你們說,神仙大人和仙女能打贏麼?”李羅鍋憂心忡忡道。
“你這是什麼話?”趙木山皺了皺眉頭道,“這些凡人,怎麼可能是神仙的對手?”
“可、可是,他們有好多會飛的人。”李羅鍋弱弱地答道,“聽說隻有最最厲害的修煉者,才能夠飛在空中,神仙他們到底隻有兩個人,會不會寡不敵眾……”
“轟!”“轟!”“嗖嗖嗖!”“啊!!!”“悾悾庫耷拉!”……
就在幾人討論之際,各種響亮的碰撞聲、炸裂聲、吼叫聲和哀嚎聲紛紛自遠方傳來,聲調各異,高低錯落,混雜在一起,聽得人頭暈腦脹,耳朵嗡嗡。
張棒棒等人連忙轉頭看去,隻見短短數十個呼吸間,高空中的數名黑衣靈尊竟然統統被鐘文捶落在地,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而下方的蚩族大軍更是被沈小婉突入陣中,手中的“沈大錘”一通亂舞,東_突西闖。
少女一人一錘,雷光陣陣,威風凜凜,端的是縱橫無敵,所向披靡,很快就殺得蚩族戰士潰不成軍,四散逃竄。
在沈小婉天生神力和巨靈體的雙重加持下,數萬人的強悍軍隊,竟然如同紙糊的一般,頃刻間灰飛煙滅,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
“好、好厲害!”
王鐵錘興奮地拉著張棒棒衣角,激動得連嘴唇都開始哆嗦,“不愧是俺相中的師父,俺的眼光就是好!”
此時此刻,他臉上的擔憂之色早已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自豪和喜悅,分明是鐘文和沈小婉在大發神威,他卻莫名生出與有榮焉的感覺。
信你個鬼!
張棒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對於前一刻還滿臉怯色的王鐵錘投以鄙夷的目光。
鐘文三拳兩腳解決了數名黑衣靈尊,正打算掏出“玄天寶鏡”,將敵人的屍體“變廢為寶”,忽然心有所感,猛地抬頭看向西北方向,眸中射出淩厲光芒。
……
“他發現我們了?”
位於西北方向數裡外的高空中,兩道黑色身影正懸空而立,說話之人眼神淡漠,膚色微黃,顴骨高凸,身後背著一柄長劍,胸口繡著一個紅白兩色的太極陰陽圖。
竟然是被稱為當世最強靈尊,曾經令鐘文陷入苦戰的暗七星之一,天樞!
“好敏銳的神識!”站在天樞身旁的,是一名同樣身著黑色長袍的男子,然而此人胸前的太極陰陽圖卻是黑白兩色,與暗七星的服飾又有不同,“你隻是釋放出一絲敵意,他竟然能在這麼遠的距離感知到,有趣,當真有趣!”
此人身材纖瘦,看麵相似乎隻是個十七八歲的清秀少年,卻不知為何生了滿頭白發,雙眸之中靈光閃動,給人以睿智機敏的感覺,臉上的笑容質樸而溫馨,直教人如沐春風,不自覺地心生好感。
麵對最強的暗七星天樞,這名白發少年說起話來卻十分隨意,語氣之中竟沒有半分敬畏之意。
“若是放任不管,任由他在此處活動。”天樞皺著眉頭道,“咱們的人隻怕要損失慘重。”
“這話說的。”白發少年不解道,“你若是看不慣他,直接殺了便是。”
我特麼要是殺得了,還用和你說?
天樞眼神閃爍,沉默不語,並不與他爭辯,若是湊近細看,會發現他微黃的皮膚表麵,隱隱泛出一絲紅色。
“你……”白發少年有些不解地瞟了他一眼,忽然明白了些什麼,嘴角微微上揚,“你莫不是已經和他交過手了?”
天樞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即扭過頭去,不予理睬。
“哈哈,嗬嗬,還真是?”見了他的表情,白發少年再無懷疑,不禁渾身亂顫,捧腹大笑道,“你打不過他?號稱聖人之下第一人的天樞,居然打不過一個少年人?”
“少廢話!”天樞心高氣傲,如何受得了這般嘲笑,登時怒喝一聲道,“若是輸了這場大戰,你也討不到好處!”
“輸?”白發少年臉上忽然流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輸是不可能輸的,縱然你們都死乾淨,‘七星閣’也會是最後的贏家,不過連你都對付不了這小子,若是放任他自由來去,倒也是個麻煩。”
“你想怎麼做?”天樞忍不住問道,“此人的靈技頗為怪異,不可小覷,若是貿然出手……”
“也不知你是咋想的。”白發少年冷笑一聲道,“被人吹捧成第一靈尊就飄了麼?這是戰爭,誰還規定了必須要單打獨鬥?”
“你……”天樞張了張口,待要反駁,一時半會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走罷,對付這樣的高手,須得精心策劃。”白發少年轉身跨出一步,瞬間出現在十餘丈之外,“務求一擊必殺,不留後患!”
天樞盯著他離去的方向楞了半晌,終於長歎了一口氣,腳下一晃,緊緊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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