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成了!”公羊觀圖手舞足蹈地衝進酒樓,直奔三樓而來,開心得像個孩子,“我學會‘鶴雲手’了!”
“恭喜前輩。”鐘文笑著祝賀道。
“還真是多虧了小兄弟你。”公羊觀圖再次擠開珠瑪,坐到了鐘文身旁,握住他的雙手,熱切地說道,“你在神文學和煉丹學方麵果然有真才實學,咱們務必要好好探討一番!”
小丫頭沒料到這老兒竟然如此不識趣,一而再再而三地插到自己和鐘文之間,粉嫩的臉蛋氣得一鼓一鼓的,小嘴兒撅得老高,恨不得當場召喚出毒蜘蛛小朱甩在他臉上。
鐘文對公羊觀圖的態度卻十分溫和,與謝頂等人全然不可同日而語,見老頭興致頗高,便順著他的話語閒聊了起來。
公羊觀圖天生癡迷丹道,煉丹術造詣在整個丹閣都可以列入前三,平素極少遇見能夠和自己討論煉丹技巧的人,然而在與鐘文聊天之時,無論他提出怎樣艱深與偏門的煉丹學知識,對方卻總能恰到好處地引用上古書籍中的精妙理論予以應對,每每撓到他心中的癢處,直教他相見恨晚,欲罷不能,死死賴在桌上,就是不肯離去。
水五峰與曹達坐在一旁聆聽,如聞天書,分明見兩人聊得熱火朝天,卻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隻是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這驚人一幕,愈發感覺鐘文此人高深莫測,令人摸不透深淺。
仇天龍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既然放下身段替鐘文打工,自家老板的表現越是出眾,他的麵子上自然也越有光彩。
唯有小丫頭珠瑪趴在桌上,小臉蛋枕著兩條纖細的手臂,雙腿不斷踢騰著,滿臉百無聊賴之色。
正在此時,自樓梯處忽然出現了一名身著白衣、樣貌清秀的年輕男子,他才踏上樓層,便環目四顧,很快就將視線定格在了公羊觀圖身上。
“師父!”他眼中露出喜色,大步朝著這一桌走來。
“莫桑,來得正好!”公羊觀圖聞聲轉頭,興奮地嚷道,“東西帶來了麼?”
“幸不辱命。”被稱作“莫桑”的青年將手中包裹散開,露出一個精致的木盒。
公羊觀圖一把奪過木盒,迫不及待地打開盒蓋,仔細審視了片刻,這才小心翼翼地將盒子遞到鐘文麵前:“小兄弟,這是你要的‘靛姬芳華’,還請過目,若是你覺得滿意,剩餘部分,老夫再拿出五百靈晶補齊差價如何?”
公羊觀圖是個愣頭青,平素懟天懟地對空氣,便是對丹閣閣主也並不如何敬畏,莫桑這輩子頭一回看見師父待人如此客氣,不覺吃了一驚,忍不住對著鐘文上下打量,不知眼前這名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究竟是什麼來頭。
鐘文取過木盒,細細打量著盒子裡那株被靈紋陣保護著的藍色靈草,數個呼吸之後才抬起頭來,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這株‘靛姬芳華’已經超過兩千八百年,勉強算作三千年,也並不過分,公羊前輩果然是誠實可信之人。”
“小兄弟好眼力,這株‘靛姬芳華’的確有兩千八百多年。”公羊觀圖由衷讚歎道,“老夫平生最忌謊言,靈藥年份該是多少,便是多少,豈可作偽?”
這少年到底是何許人也?居然能夠在片刻之間辨認出“靛藍妖姬”的年份?
鐘文的隨口一句話,卻在莫桑心中激起了驚濤駭浪,須知他身為公羊觀圖的親傳弟子,丹閣年輕一輩資質最強的煉丹天才之一,在拿到這株靈藥之時遍閱書籍,也無法確定藥材的準確年份。
“前輩如此坦誠,晚輩又豈能言而無信?”鐘文哈哈一笑,湊近公羊觀圖耳邊輕聲細語了幾句。
“多謝多謝!”公羊觀圖幾乎難以抑製心中的激動,趕忙自懷中取出一張靈晶票遞了過去,“這回老夫可是占了大便宜啊!”
“晚輩正缺少一株‘靛藍妖姬’,各取所需罷了,談不上便宜。”鐘文笑嘻嘻道,“以後若是還有這樣年份的‘靛藍妖姬’,也請前輩替我保留下來,晚輩腦中還有不少偏門丹方,說不定能找到您感興趣的內容也未可知。”
“哦?如此甚好!”公羊觀圖眼睛一亮,“今日你我相談甚歡,小兄弟何不隨我一同回丹閣做客,也好讓老夫略儘地主之誼?”
莫桑張大了嘴巴望著公羊觀圖,完全料不到竟然會從自家師父口中聽到如此溫柔客氣的話語,險些就以為老頭兒中了邪,或是被人奪了舍。
“能夠一睹丹閣風采,乃是世人可望而不可求的殊榮。”鐘文婉言拒絕道,“隻可惜晚輩這幾日還有些急事需要處理,恐怕要留待日後了。”
“那太可惜了。”公羊觀圖滿臉不舍道,“等你忙完了,切記要來丹閣看望老夫啊!”
“一定一定。”鐘文懇切地說道。
“師父,這位小兄弟是……?”莫桑實在受不了公羊觀圖有違常理的人設,終於忍不住問道。
“小弟鐘文,見過莫兄。”鐘文笑嘻嘻地對著莫桑拱手道。
“見過鐘兄弟。”莫桑看不透鐘文深淺,哪敢怠慢,連忙恭恭敬敬地回禮道。
“什麼鐘兄弟?鐘兄弟這個稱呼,是你叫的麼?”不料公羊觀圖狠狠拍了拍他的腦袋,“這是我的小兄弟,你要叫師叔!”
“哈?”莫桑一臉懵逼。
“萬萬不可。”鐘文連連擺手,“晚輩年幼才疏,哪裡能當莫兄的‘師叔’?”
“小兄弟莫要自謙。”公羊觀圖一臉嚴肅,“以你的學識,給他當個師叔,還是抬舉了他!”
被師父淩厲的眼神掃過,莫桑渾身一激靈,慌忙恭恭敬敬地低頭行禮道:“莫桑見過鐘師叔!”
“這……”鐘文無奈地摸了摸鼻子,頗覺尷尬。
這都什麼事啊!
莫桑低著頭,亦是暗自鬱悶,沒料到隻是出來送一趟靈藥,居然平白無故多出個十幾歲的“師叔”,當真是哭笑不得。
而最為不爽的,卻莫過於小正太水五峰,眼看著鐘文在得罪了三名丹閣長老之後,居然又被另一位長老奉若上賓,不禁眉頭緊鎖,感覺自己想要從這瘋子手中奪取珠瑪的計劃,愈發任重而道遠。
……
“咱們就這樣算了?”街角處,張落發不甘心地說道。
“怎麼肯能?”協謝頂恨恨答道,“一個毛還沒長齊的臭小子,居然敢侮辱咱們丹閣長老,若是不將他碎屍萬段,丹閣臉麵何存?”
“可是,他身邊有靈尊大佬。”李無毛遲疑道,“對付起來並不容易。”
“老李,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謝頂皺了皺眉頭,“不過是一個靈尊,就把你嚇成這樣?”
“不錯,若論和調動靈尊的能力。”張落發隨身附和道,“世俗之中,還有哪個勢力可以和咱們丹閣相提並論?”
“你們的意思是……”李無毛遲疑道。
“咱們每個人都付出一些資源。”謝頂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各自找一位靈尊來,把那小子給辦了,順便逼問出‘千機丹’的丹方!”
“不錯,隻要丹方到手,再殺了那小子滅口。”聽見“千機丹”三個字,李無毛的眼神終於堅定了起來,“咱們丹閣絕對可以成為世俗第一門派,就算和七大聖地,也未嘗不能掰掰腕子!”
“就這麼定了!”謝頂冷笑著道,“要讓那小子知道,有些人,是絕對不能得罪的!”
……
伏龍帝國的建築風格多以淡色係為主,與大乾帝國的建築相比,普遍顯得更為質樸。
然而,在帝都以西二十裡處,卻矗立著一座風格迥異的建築,稱之為‘碧池小築’。
據說“碧池小築”的主人,是一位溫柔善良,美麗動人的年輕女子。
女主人平日裡總會時不時地命人在小築外搭設粥鋪,救濟四周的饑民,在方圓數十裡都享有“女善人”的美名,甚至有不少百姓在見識到女主人的容貌之後,直接以“仙女”相稱。
而這位心地善良的女主人,也有著一個與其高尚品格相附的芳名,喚作“雲清瑤”。
此時,“碧池小築”的內院之中,身著灰色衣衫的家丁橫七豎八躺倒了一地,皆是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一道曼妙多姿的身影足尖輕點在眾家丁身軀之上,化作青色虛影,瞬間掠過數十丈,輕飄飄地躍入正中央的小樓之中。
小樓底層的客廳內,正端坐著一名身材窈窕的粉衣女子,若是讓四周百姓見了,便能瞬間認出,此女正是“碧池小築”的女主人,鼎鼎大名的“女善人”雲清瑤。
雲清瑤正在刺繡,清秀的臉蛋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全神貫注地凝視著手中針線,似乎並未察覺到房間裡已經多出了一道人影。
“狐狸精,終於找到你了!”青色身影的嗓音柔媚悅耳,語氣卻冰冷到了極點。
“你、你是!”雲清瑤被青衣女子的聲音打斷了思緒,這才吃驚地抬頭看她。
“想不到似你這般蛇蠍心腸的狐狸精,竟然在伏龍帝國混成了‘女善人’。”青衣女子的聲音裡充滿了譏諷,“還真是蒼天無眼。”
“你是……青蓮姐姐!”儘管青衣女子以絲巾蒙麵,雲清瑤卻還是從她身形和話語之間,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原來這名青衣女子,正是跟隨鐘文等人一同來到伏龍帝國的葉青蓮。
聽她口氣,堂堂“女善人”雲清瑤,竟然就是當初勾引得葉青蓮未婚夫出軌,並將她毀容的那名小三狐狸精。
“青蓮姐姐,你們曾經是未婚夫妻。”雲清瑤眼中閃過一絲哀色,“他都已經落到這般田地了,你竟然還不願意放過麼?”
“什麼?”葉青蓮聞言一愣,隨即咬牙切齒道,“那個負心漢早已死在我手中,此次前來,是為了取你這狐狸精的性命!”
“原來姐姐是為我而來。”雲清瑤臉上的緊張之色漸漸消退,仿佛卸下了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柔聲說道,“這也是小妹咎由自取,姐姐儘管動手便是。”
說罷,她緩緩閉上雙眸,竟然絲毫沒有表露出反抗的意願。
“算你識相!”葉青蓮冷哼一聲,緩緩舉起右手,指尖閃動著七彩的光芒,似乎隨時隨地就要用靈力絲線射穿雲清瑤的頭顱和心臟。
她眼神再次掃視著狐狸精的麵容,隻覺對方的姿色雖然不俗,卻遠遠無法與自己相提並論,一想到未婚夫居然會為了眼前的女人背叛自己,甚至不惜以最為惡毒的手段折磨自己,她心中便止不住地湧起無名怒火。
正要施展雷霆手段,狠狠折磨眼前的狐狸精,她鬨鐘忽然靈光一閃,回想起雲清瑤適才的話語:“聽你剛才的口氣,那個負心漢還沒死?”
此言一出,雲清瑤麵色煞變,支支吾吾道:“姐、姐姐怕是聽錯了罷,他不是早就死在你手裡了麼?”
“按說中了我的靈絲,絕無不死之理。”葉青蓮緩緩道,“隻是世間多有奇事,或許我當初看走了眼,讓他逃得性命也未可知。”
說罷,她閉目感知了片刻,忽然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冷冽的微笑。
雲清瑤的臉色愈發蒼白,雙手緊緊握拳,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著,完全無法掩飾內心的緊張。
“想不到你這女善人的閨房之中,居然還藏著一個男人?”葉青蓮冷笑一聲,足尖點地,竟然不走樓梯,直接拔地而起,穿破底層屋頂,出現在小樓二層之中。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彌散著淡淡幽香的女子閨房。
“女善人”雲清瑤似乎十分偏愛粉色,桌上、床幔,窗簾……屋子的各個角落裡,都充斥著粉色的裝飾,純情少女的氣息撲麵而來。
葉青蓮卻絲毫沒有欣賞屋中布局的念頭,隻是挪動玉足,三兩步來到床邊,右手猛地掀開床幔,露出了床上的一道瘦長身影。
“你、你真的沒死!”
看著床上男子熟悉的麵容,葉青蓮心神劇震,嬌軀一顫,堂堂靈尊大佬,竟然險些站立不穩。
那個被自己親手殺死的負心漢,曾經令她傷透了心的未婚夫,居然靜靜地躺在床榻之上,渾身上下纏滿了白色布條,隻露出一張算得上英俊的臉龐。
“青、青蓮……”男子的視線落在葉青蓮身上,驚訝、愧疚、恐懼、痛恨,諸多情緒在眼中閃過,氣若遊絲地說道,“你、你還不肯放過我麼?”
“你是怎麼活過來的?”葉青蓮冷冷地問道。
男子苦笑一聲,並不回答。
“不說麼?”葉青蓮生出纖纖玉手,一把抓住纏在男子脖頸處的白色布條,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惡狠狠道,“那我就當著你的麵,把那個狐狸精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割下來,再燉成一鍋肉湯,喂你吃下去,好教你們這對同命鴛鴦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我、我……”男子麵露焦急之色,張口想要說話,聲音卻輕得連蚊蠅都不如。
“大聲點!”葉青蓮湊近他嘴邊,厲聲喝道。
說時遲,那時快,男子口中忽然噴出一團白煙,直奔葉青蓮麵門而去。
兩人距離極近,葉青蓮完全沒有料到一個奄奄一息的廢人竟然會對她忽施偷襲,心神不寧之下,竟然未能躲過,直接吸入了一大口白煙。
“你!”她隻覺頭暈目眩,四肢發軟,體內的靈力竟然無法調動,隻是微微晃了晃,便“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