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庭湖畔,現出一隊身著大乾盔甲的將士。
儘管並未刻意隱藏行蹤,還是可以看出這隊軍士在行進過程中,顯得十分謹慎。
一座青山在眼前浮現,帶頭的將領高舉右手,身後士兵齊齊止住步伐,令行禁止,紀律十分嚴明。
“陳將軍,靈將軍讓咱們到了湖邊靠山的地方,就給鐘神仙送信,您看……”一名將官對著帶頭的陳將軍說道。
“差不多了。”陳將軍望著不遠處的青山,點了點頭,“把信使小鳥放出去罷。”
“是!”將官領命,打開隨身攜帶的鳥籠,一隻灰白相間的信使小鳥在籠子裡轉悠了一圈,隨即抖了抖腦袋上額羽毛,蹦蹦跳跳地鑽出籠門,“唰”地一聲展翅飛上高空。
“在鐘神仙收到信趕來之前,大家原地休息,養精蓄銳!”陳將軍知道麾下將士連夜趕路,頗為辛苦,十分體恤地說道。
話音未落,隻見原本衝上雲霄的信使小鳥忽然來了個近乎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以風馳電掣之勢,筆直衝向前方的巨石,居然一頭紮入石頭背後。
被擊落了?
陳將軍心頭一驚,隻道放出去的信使小鳥被攔截,連忙快步向著巨石方向趕去,打算一探究竟。
然而,不等他繞過巨石,石頭後方忽然跳出一道白色人影。
“鐘神仙!”看清來人相貌,陳將軍與身後一眾將士同時發出驚呼之聲。
這道白色身影,自然就是鐘文。
莫名其妙地收到一隻信使小鳥,他正想抱怨是哪個不開眼的,居然給自己這個文盲寫信,誰知攤開信紙一看,上麵居然是一副地圖。
地圖畫得十分細致,卻幾乎沒有文字,隻是在一些關鍵性地標旁邊繪製了相關的人物麵容,例如在清風山上方畫了個林芝韻,又在涼山地界繪製了十三娘的容貌,非常通俗易懂,顯然是充分考慮了鐘文的“文化水平”。
唯有帝國西邊的某一個位置,被打上了一個星星符號,上方用大乾文字寫著一個“去”字。
鐘文好歹跟著小蘿莉學習了一段時間的《蒙學》,雖然依舊沒有閱讀文章的能力,這個簡單的“去”字,他還是認得的,再仔細一看該處位置,心中更是吃了一驚。
原來這打著星星標誌的地方,竟然正是他此刻所在的西庭湖畔。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忽然感知到有不少人正向自己所在的位置靠近,忍不住從巨石背後探出來張望一番,結果便遇見了對麵這支大乾軍隊。
“你們是…?”
儘管帶頭的那名大乾將領“鐘神仙鐘神仙”地叫得十分親熱,他卻完全記不得對方身份,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在下陳酉亮,乃是曾銳將軍麾下牙將。”帶頭將軍十分恭敬地說道,“奉靈將軍之命,特意請鐘神仙前來,助我等一臂之力。”
“靈將軍?”這又是一個鐘文沒聽說過的詞彙。
“便是南宮家主了。”陳酉亮解釋道,“如今曾將軍把軍中一應事務都交由南宮家主處理,因而我等尊稱其為靈將軍。”
鐘文:“……”
這老頭,真特麼灑脫!
他心中忽然對曾銳老將軍生出了無限崇拜之情。
“鐘神仙果然法力無邊。”陳酉亮不知他心中所想,還在滔滔不絕地表達對於“神仙”的敬仰之情,“這邊才放出信使數個呼吸,神仙居然就能從那麼遠的地方趕到,當真是神通廣大,末將佩服!”
遠什麼?我不就在這裡麼?
鐘文滿頭黑人問號,完全不知道陳酉亮在說什麼,隻能通過表情和語氣判斷對方在表達敬佩之情,於是麵帶微笑,頻頻頷首,並不言語,擺出一副得道高人的神秘姿態。
“既然鐘神仙已經抵達,那末將便將靈將軍的囑托代為轉達。”陳酉亮見他一臉淡定,心中更是欽佩,態度也更為謙恭了幾分,“根據靈將軍推斷,這西庭湖附近,多半有伏龍帝國用於製造破靈箭的大型作坊,因而安排末將在安然抵達西庭湖之後,便給鐘神仙送信,想來以神仙的飛禽坐騎,隻要不出意外,一日之內便可抵達此處。”
“不錯,那破靈箭的作坊,就在山頂洞穴之中。”鐘文心中無比震驚,嘴裡卻十分淡然道,“我已經探知到了。”
“神仙果然了得,靈將軍也推測這西庭湖是整個西岐省最有可能出產‘噬靈珊瑚’的地方。”陳酉亮對鐘文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而且靈將軍也說,想要隱藏這等規模的作坊,最好的辦法,便是挖空一座小山,將作坊置於其中。”
“靈將軍又是從何處得知這些消息的?”鐘文越聽越是心驚,忍不住問道。
“並無提供消息之人。”陳酉亮搖了搖頭,感慨道,“靈將軍學究天人,聰慧絕頂,隻是根據敵方的破靈箭數量和‘噬靈珊瑚’的生存環境,便推測出了破靈箭的大概位置。”
鐘文:“…”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曾銳將軍的心情。
有南宮姐姐這樣給力的隊友,我還瞎操心個啥?
人與人之間的智商差距,咋就這麼大咧?
“陳將軍。”過了好半天,他才從鹹魚狀態恢複過來,看著陳酉亮問道,“你們是如何穿越伏龍軍隊,來到這裡的?”
“靈將軍也不知如何尋到一條秘徑,雖然要繞些遠路,卻可以和伏龍大軍完美錯開,直接抵達此處。”陳酉亮知無不言。
“你這次帶來多少兵馬?”心中再次感歎神隊友的重要性,鐘文開口問道。
“三、三千。”陳酉亮帶來的士兵極少,被鐘文這麼一問,不禁有些心虛。
“才三千?”鐘文皺了皺眉頭。
“根據靈將軍的說法,咱們這些人,隻需要搬運破靈箭就行了。”陳酉亮重複著南宮靈的話語,“對敵之事,自有鐘神仙出麵解決。”
鐘文:“靈姐姐的意思是,讓我一個人去對付山裡那幾萬人的軍隊?”
“另外,靈將軍還讓末將給鐘神仙帶些建議。”陳酉亮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道,“山中敵人必然眾多,又有充足的破靈箭,請您千萬要小心,儘量不要起正麵衝突,以其他手段來解決的為好,譬如毒藥。”
聽見“毒藥”兩個字,鐘文眼睛一亮,如同醍醐灌頂一般,腦中豁然開朗:“倒是我鑽牛角尖了,不錯,任他多少人馬,毒翻了便是,何必與他們正麵交鋒?”
“不要!”一道嬌柔婉轉的嗓音自身後傳來。
鐘文轉頭望去,隻見江語詩窈窕的倩影出現在身後,換了一身淑女裝之後,白裙飄飄,風姿綽約,此時的她麵色淒苦,眼眶之中隱隱含著霧氣,配上弱柳扶風的體態,當真是惹人憐惜。
“江語詩!”陳酉亮曾經遠遠看見過江語詩的容貌,這等級彆的美女,自然令他印象深刻,頓時心生警惕,“唰”地一聲拔出腰間長劍。
見帶頭大哥如此,身後的一眾將士也紛紛亮出兵刃,全身戒備。
“不用驚慌。”鐘文擺了擺手,示意陳酉亮淡定,隨即看著江語詩道,“傻妞,你做什麼?”
“不、不要毒殺這些將士。”江語詩眼中竟然露出一絲哀求之色。
“傻妞,你要記得,自己隻是一個俘虜。”鐘文皺了皺眉頭,“我不拿繩索束縛你,並不意味著你就有資格對我提條件。”
“雖為敵我雙方,他們卻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江語詩聞言,心中莫名一苦,眼淚終於抑製不住,沿著白嫩的臉頰緩緩滑落,“你如何能忍心一口氣毒殺數萬人。”
不知為何,她對於鐘文是否擁有毒殺這數萬將士的能力,竟然沒有提出任何質疑。
“你既然知道將士們也是活人,又為何要擅動刀兵,侵略彆國。”鐘文臉上第一次露出嚴肅的表情,“隻能我殺彆人,卻不許彆人殺我,世間多有這等愚蠢傲慢之人,沒想到傻妞你居然也位列其中,當真教我大失所望。”
“我、我……”江語詩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又道,“你們所求的,無非是想要奪取破靈箭,不如由我去罷,那守衛作坊的將領也是我江家一係,若是由我來勸他放棄作坊,撤離大乾,多半可以成功。”
“我不能冒這個險。”鐘文搖了搖頭,拒絕道,“若是你假裝前去勸說,實則給對方通風報信,我這次行動,豈非就要失敗。”
“你不是會用毒麼?”江語詩咬牙道,“你可以對我下毒,若是我有半句謊言,就讓我毒發而死。”
“你是個不錯的將軍。”鐘文歎了口氣道,“可惜,不是我大乾的將領。”
“鐘文!”江語詩淚如雨下,忽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這位心比天高的美麗女將,竟然主動向他下跪:“求求你,放他們一條生路罷。”
“哎,這件事情,你就不要參與了!”鐘文歎息了一聲,右手輕輕在她頭頂一拂。
江語詩沒料到鐘文會對她出手,猝不及防之下,隻覺腦袋一昏,眼皮打架,身子晃了晃,便軟軟癱倒在地,很快沉沉睡去。
即便昏厥,她依舊眉頭緊鎖,眼中時有淚水湧出。
看著這位悲傷的睡美人,鐘文心中莫名湧起一股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