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素來鎮定的蕭擎臉上第一次流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
“暗神殿的人已經撤離了大乾。”蕭無情的表情並不比他好多少,“他們臨走前,將銀環商會儲備的所有靈藥統統帶走了,卻連一句話都沒留下。”
“怎麼可能?”蕭擎一時難以消化這驚天噩耗,“隻要與我們合作,他們就會有源源不斷的靈藥進賬,何必要行這殺雞取卵之舉?”
“按說便是傻子也知道該怎麼選,會不會是……”蕭無情揣測道,“他們有不得不撤的理由?”
“你是說……聞道學宮?”蕭擎畢竟不是常人,很快便調整好情緒。
“能夠製衡聖地的,也就隻有聖地了。”蕭無情道出心中所想。
“你說得不錯。”此時的蕭擎已經恢複了一直以來的冷靜之態,“能夠讓暗神殿撤退得如此果斷,隻怕是那位聖人出手了。”
“父親,接下來咱們該如何是好?”蕭無情眼中難掩惴惴之色,他雖然對暗神殿頗多猜忌,卻也知道聖地的力量,才是蕭家奪取江山的最大倚仗。
“若果真如此,倒也不必驚慌。”蕭擎重新展現出掌控全局的氣勢,“聞道學宮並不會乾涉世俗之事,既然暗神殿已經撤退,那位聖人想必不會再出手了。”
“可是少了暗神殿的支持,咱們的事情……”蕭無情遲疑道。
“莫非你以為沒有了暗神殿,我就奈何不得李九夜麼?”蕭擎眼中光芒大盛,帶著睥睨天下的氣勢道,“過去不動手,是為了慢慢消耗皇室的實力,如今卻是要改變策略了。”
“父親的意思是……?”蕭無情眼神一凝,語氣不由得沉重了幾分。
“如今我手中的力量,依舊勝過李九夜,隻是失去了壓倒性的優勢,短時間之內,是沒法依靠消耗戰將他拉下皇位了。”蕭擎的聲音鏗鏘而堅定,“這般等下去,也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是時候主動出擊了。”
“父親!”蕭無情難以掩飾聲音裡的激動。
“無情,你現在就倒無恨軍中去,讓他替我牽製住魚玄機和曾銳的軍隊。”蕭擎凝視著兒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帝都馬上要起風雲,記住,這邊不出結果,你就待在邊境,千萬不要回來。”
“大事在即,孩兒豈可不在父親身邊效犬馬之勞?”蕭無情急道。
“正所謂未謀勝,先慮敗,世事無絕對,我總要替咱們這一支留下退路。”蕭擎沉聲道,“以劍兒的性子,定然不肯去邊境躲避,隻有委屈你了。”
“可是……”
“不要再說了,為父心意已決。”蕭擎斬釘截鐵道,“茲事體大,不宜用信使傳訊,我這就修書一封,你親自替我帶給無恨,外頭的事情,就托付給你們了。”
“是!”蕭無情和父親對視良久,終於長歎一口氣道。
“九五至尊的寶座,能者居之。”蕭擎看著窗外,喃喃自語道,“李九夜這等隻知依靠祖蔭庇護之輩,早該挪挪位子了。”
小潔真是好福氣啊!
鐘文來去匆匆,並未來得及與冉素娟和劉老夫子等人告彆,隻是委托寧潔代為轉達了謝意,讓她多少有些遺憾,同時在內心深處,對於好閨蜜寧潔隱隱生出一股羨慕之情。
莫看她比寧潔年長幾歲,卻是個從小生於學宮,長於學宮的聖二代。
雖說由於職務原因,她在人情世故上要勝過寧潔許多,但論起對於男女之事的了解,卻多半來自學宮之中的書籍,與那些愛看小說話本的花季少女相比,並沒有什麼兩樣。
她同樣憧憬著愛情的浪漫,也同樣渴望有蓋世英雄駕著七彩祥雲來迎娶自己。
學宮之中人才濟濟,自然不缺少溫文爾雅的青年俊彥,隻是對於這些千篇一律的文質彬彬,她卻打心底裡生不出一絲化學反應。
然而鐘文的出現,卻讓她心中不可抑製地泛起一絲漣漪。
白衣少年的長相隻能算是清秀,但卻擁有驚人的神文學造詣,修為亦是不俗,出色的廚藝和有點滑稽的逗比性子,更是讓見慣了聖地俊彥的冉素娟大感新奇。
而真正撩動她心弦的,卻是鐘文踏入“煉心路”那一刻堅定的步伐,和寬厚的背影。
要是也有人願意為了我豁出性命……
眼前又一次浮現出鐘文懶洋洋的笑臉,揮之不去,她心中微微有些煩躁。
男人又不是隻能娶一個老婆,就算他有了小潔,我也未必不能……
隻是我比他大了許多,不知道他會不會嫌棄……
一路上胡思亂想著,她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山下學宮外側的一棟建築前。
建築的外牆呈淡黃色,風格古樸典雅,約莫三層樓高,正門的牌匾上,寫著“聞道客棧”四個龍飛鳳舞的墨色大字。
此處的位置,已經屬於聞道學宮之外。
世俗之中,多有前來學宮造訪之人,譬如那日鐘文在山門前遇見的“天茂商會”副會長馬耘,以及那名白衣文士。
在此處搭建客棧,名義上就是為了方便那些遠道而來,卻不及於當日進入學宮的世俗客人。
然而,似冉素娟這般的“聖二代”,自然知曉學宮之中日子清苦,吃穿住用均受限製,這“聞道客棧”卻有美食好酒與客房供應,算是為學宮門人開了個口子,提供了一些“娛樂”。
每當心浮氣躁,情緒難平之時,冉素娟便會來這“聞到客棧”自斟自飲,小酌兩杯,調整一下心情。
推開門,映入眼簾是一排排桌椅,天色還早,學宮門人大多尚在苦修,而世俗的客人也還在山門口排隊等候,寬闊的大堂裡隻是稀稀拉拉地散坐著數人,顯得十分冷清。
冉素娟蓮步輕移,緩緩進入門中,美目環顧之下,口中忽然發出“咦”的一聲輕響。
在大堂一個不起的角落裡,居然坐著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
“小諸葛”朱聰!
“朱學者,你怎麼會在這裡?”冉素娟忍不住上前詢問道。
“冉姑娘?”朱聰抬起頭來,眼神迷離,難掩落寞之色,忿忿道,“朱某已經離開了學宮範圍,並不算是違背約定罷?”
“我不是這個意思。”冉素娟雖然不喜此人,卻也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柔聲道,“隻是在學宮之中見不到朱學者,還以為你已經回七星閣去了。”
“那少年呢?”朱聰也意識到自己態度不佳,語氣略微緩和了一些,“他可得了寧姑娘歡心?”
“你是說鐘文麼?”冉素娟聽他提起鐘文和寧潔,心中莫名有些難受,“他與小潔早就相識,相互之間也是頗有好感,依我看,日後多半會走在一起。”
“砰!”
許是微醺之故,朱聰聞言,竟然難以抑製心中的情緒,右掌在桌上狠狠一拍:“枉我對她一片癡心,原來她心中早已有了彆人!”
“朱學者,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冉素娟秀眉微皺,不滿道,“是你自己要來追求小潔,便不容許她喜歡彆人麼?”
“不錯,是我失言了。”朱聰回過神來,微微搖頭道,“既然寧姑娘心有所屬,那我留在這裡,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明日便打道回府罷。”
“朱學者能夠想得明白,那是再好不過了。”冉素娟見他表情失落,隱隱生出一絲同情,柔聲道,“天涯何處無芳草,過些時日,你未必不會遇到更心儀的人選。”
朱聰垂著腦袋沉吟不語,好半晌,他才突然抬起頭來,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一起喝一杯?”
“好。”冉素娟微微一笑,爽快地坐了下來。
兩瓶酒上桌,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也不說話,坐在一張桌子上,卻各自想著心事。
朱聰絕了追求寧潔的心思,一邊灌酒,一邊抽眼打量著冉素娟。
隻覺眼前女子容貌雖略遜寧潔,卻也是冰肌玉骨,美豔絕倫,身材曲線更是曼妙迷人,一顰一笑間無不散發出優雅嫵媚的成熟風韻。
先前隻是把心係在寧姑娘身上,卻未曾注意到這位冉姑娘竟也是罕見的絕色。
朱聰心中一動,忍不住開口道:“冉姑娘,依你看,朱某當真比不上那位叫作鐘文的少年麼?”
雖為天輪高手,借酒消愁之時,卻也不會動用靈力,冉素娟半瓶酒水下肚,便有種微醺的感覺,雙頰泛出迷人的紅暈,眼睛卻顯得更亮了一些:“朱學者已是了不起的人才,隻是鐘文一身本事深不可測,不僅破解了山門前的石碑,更是連‘煉心路’都讓他給闖了過去,這般妖孽,世所罕見,也不知是如何培養出來的。”
“這少年竟然如此了得?”朱聰對於聞道學宮的“煉心路”,也是有所耳聞,知道曾經有一位入道靈尊便折在了這條山路之中。
“是啊,也難怪小潔傾心於他。”冉素娟半真半假地呢喃道,“若非他們相識在先,連我都想要與她爭一爭呢。”
連你也喜歡他!
也許是酒精作祟,朱聰心中不可遏製地湧起一股怒意,他狠狠瞪著冉素娟吹彈可破的臉頰和凹凸有致的身段。
滿腔恨意之中,卻又隱隱夾帶著一絲覬覦,一絲渴望。
你們都想要嫁給他,我偏不教你們如意!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當真令人欽佩。”朱聰柔聲說著,左手微微抬起,一道無色無形的粉末自袖出,悄無聲息地落入冉素娟的酒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