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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聲稱一定要學好繡花,繡不出好花之前,絕不會拿給祖母馬氏看。
然後她就在馬氏的笑聲中躲回了西廂房,拿著那一提籃的女紅工具開始犯愁。
之前她幾次奉祖母之命做針線,都隻是繡一兩朵樣式簡單的小花小草意思意思,隻需要確保每一針都戳歪一點就行了,看起來有個花樣子,但好不到哪裡去,完美符合“初學者”的水平。
可現在,馬氏遞給了她一張繡花樣子,上頭每朵花都是最簡單的式樣,可數量足有十七八朵,以藤蔓相連,每朵的造型還略有差彆,甚至還有幾朵是綻放姿態不同的大小花蕾。這就不是戳歪幾針便可應付過去的了。
一兩朵花戳歪了是正常事,可十七八朵繡下來,傻子也會有進步了。這進步的大小輕重該如何拿捏呢?真要全程造假,也未免太費心力了吧?
海棠便嘗試用左手去繡,然而她的左手也曾經繡過多年的花,隻是水平比右手要差很多,繡出來的效果雖然說不上很好,卻也不是初學者能繡出來的。很多人用慣用手繡出來的花,可能還不如她左手繡出來的這副簡易花枝圖。
沒辦法,海棠隻得把整幅圖都拆了,重新繡起,這回下針的位置比先前的又更歪了一點。
第二回出來的效果要好得多了,看起來象是刺繡水平一般的姑娘們的作品。在海棠的記憶中,上輩子剛穿到大楚世界時,她那位身為“主角”的大姐,就差不多是這個水準。雖說大姐未能以女紅聞名周邊的鄉野,可她十二三歲時給父母弟妹們做件衣裳、繡個荷包什麼的,也沒人笑話她手藝太差。
所以,這回的成果依然還不行。海棠又把它給拆了。
馬氏等了兩日,見她始終不肯將繡出來的東西拿到正屋去,便笑道:“這幾天你躲在屋裡沒偷懶吧?是好是孬,拿來給阿奶看看呀?若是繡得不對,阿奶也能教你咋樣才能繡好。”
海棠擺出一副倔強的表情:“用不著!我知道該怎麼繡,等我繡完,再拿給阿奶看!我這麼聰明,繡花怎能難倒我?!”
馬氏聽得又笑了,也不再追問,隻是偶爾會私下跟崔嬸拿這事兒打趣孫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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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繡完第三遍的時候,肅州治下鄉鎮駐紮的百戶所、千戶所將士們將當地出產的葡萄運送到了肅州城,衛所立刻調派人手,助海西崖開始了第一次葡萄酒的釀製。
海棠繡完第四遍的時候,玻璃作坊出品了第一批新燒製的玻璃器,主要就是兩種基礎款式的玻璃碗和玻璃杯,雖然不夠精致,但勝在器型很好看,質量也不錯。大食匠人們憂心著自己的前程,傳授技藝時有所保留,不肯將精美玻璃器的製作技術教給學徒,卻也不敢做什麼手腳。學徒們當中最聰明的人已經掌握了玻璃燒製的基礎技藝,可以在第二次燒製中成為大食匠人們的得力助手了。
海棠繡完第五遍的時候,肅州城的秋意已經很濃了。海西崖領著衛所雇來的農人,將試種田裡的玉蜀黍收割完畢,為它的收成量感到驚喜。周三將軍與顧將軍以及本地的地方官都跑過來圍觀了,連甘州也有官員聞訊趕來眼見為實。大家商量好了,明年一定要擴大玉蜀黍的試種麵積,爭取在本地多收獲一些糧食。甘州也決定要試種這種新糧種了。
隻不過,這玉蜀黍收獲之後,該怎麼吃才好呢?大家還需要集思廣益。謝文載立刻就回家翻書去了,海西崖倒是開始走訪城中的過路商人,向他們打聽相關消息。
海棠將第五次的刺繡作品拿到了祖母馬氏麵前。
這一回繡出來的簡易花枝圖,其實看起來還是象模象樣的,比第二回的出品略差一點,但作為初學者的作品,已經很拿得出手了。不過海棠並不在意,因為刺繡的這塊布上滿是針孔和線痕,還有些皺巴巴的,明擺著經曆了多次的重複作業。馬氏又沒有火眼金睛,猜不到她隻繡了五回,而且每回都繡得不算差,可看到她折騰了那麼久,才繡到這個程度,也不覺得奇怪了。
馬氏還頗感欣慰地說:“你才剛學針線,能繡成這樣,已經很不錯咧。阿奶就知道,棠棠是個聰明娃!”
海棠一聽,頓時就鬆了口氣。看來這一關她是平安通過了。
說實話,老是模仿初學者繡花,真不是個輕鬆活。從頭到尾,她都要全神貫注,否則稍一走神,她的手就會下意識地繡出精致靈動的圖樣來,構圖、針腳、針法技巧……樣樣都是繡花高手的手筆。她繡成如今這副拙樣容易麼?把時間都花在這上頭,真的不值得!
她開始覺得,經曆過初期的新手階段,漸漸的她就該讓自己“成長”為刺繡高手了,又或者想辦法轉移祖母馬氏的注意力,讓馬氏彆老盯著她的針繡活。隻要馬氏能忽略她兩年,她之後再以高手的形象出現在家人麵前,就說得過去了!
海棠猶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馬氏根本不知道孫女腦子裡在想什麼,隻是又給了她一幅新的花樣子。
如今都秋天了,本來該繡菊花的,可馬氏考慮到孫女一副簡單的花枝圖就折騰了將近一個月,等她把菊花這麼複雜的花樣繡出來,怕是菊花都謝光了,因此她就給了一幅紅梅花的樣子,相對簡單些。等海棠把這張紅梅花樣繡好了,正好能給她這個祖母做個紅梅抹額,過年時可以戴,紅色正喜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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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聽話地收下了新花樣,又露出一臉乖巧的表情,對馬氏說:“阿奶,我覺得我比先前長進了許多,這個紅梅花看起來很簡單,我一定會給您做一條好看的抹額的。”
馬氏忍住沒偷笑,點點頭:“成,你既然敢誇口,額就信了!”
海棠又道:“新年我要給家裡人都送一份針線活做禮物,您要紅梅抹額,那我就給爺爺、二叔二嬸和哥哥他們做彆的。但我沒有新的花樣子了,也不能都用梅花的。我想去問問曹爺爺和陸爺爺他們。前兒我看到陸爺爺在畫花兒呢,畫得比阿奶您的花樣子好看!”
陸栢年其實是在畫藥草的白描圖。他在花盆裡試種的藥草活了,天氣變冷後挪進屋裡,也沒出現問題。這讓他大受鼓舞,正積極收集各種醫書、藥書,描下許多能在西北載種的藥草圖形,附上說明文字,打算裝訂成冊做參考。
這事兒馬氏是知道的。陸栢年畫圖用的筆墨紙硯還是她吩咐崔伯去采買的呢。
她爽快地答應了孫女的請求,心裡卻不覺得自己的花樣子不如陸栢年的藥草圖。孫女連簡單的花樣子都要折騰上一個月,真讓她繡藥草的圖樣,怕不是沒繡兩天就要哭了?
海棠還以為自己這次有機會借著草藥,引出冬季進補的話題,暫時轉移祖母的注意力呢。她歡快地去了二進院,才到陸栢年屋子外,便聽到他在屋裡說:“這葡萄酒釀得不錯呀?”
海棠雙眼頓時一亮。
葡萄酒的成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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