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事部門辦公室裡麵。
穿著青年裝的秘書拿著一份文件,匆匆的來到了辦公室裡麵。
“領導,北大那邊發過來一份申請。”
“北大?他們給我們發申請?”
如今負責整個外事部門的領導聽到秘書的彙報,有些好奇的抬頭問道。
“是一份見麵申請,北大一個經濟係的學生,想要見一下如今在京城飯店的包先生。”
秘書輕聲的說道。
聽到秘書的話,領導微微皺眉,有些生氣的說道
“包先生是秘密前來的,北大的學生怎麼會知道?”
秘書聞言,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
“領導,這個完全是個巧合。”
“申請的這個北大學生叫李長河,他在這之前,每個周末都會去京城飯店教服務員英語,最早這個申請是京城飯店打上來的。”
“我們當時也去北大調查過,因為李長河的愛人之前在協和醫院工作,他每個周末都會去那邊接他的愛人,然後就順便在京城飯店無償教服務員英語。”
“昨天周末他去京城飯店,恰好聽到了服務員聊起來,他是知道包先生的名號的,也因此知道了包先生來大陸的事情。”
“那他見包先生,是想做什麼?”
領導這時候不解的問道。
秘書則是繼續說道:“我們已經仔細問過了,他是經濟係的學生,他在知道包先生來訪之後,連夜寫了一份港島的商業經濟計劃書,想要跟包先生麵談。”
“這份經濟計劃書,是他在圖書館熬了一夜寫出來的,我們人員都確認過了,北大圖書館昨天值班的老師都知道。”
“然後這份計劃書,北大經濟係那邊的陳岱孫教授也看過了,看完之後以北大經濟係的名義打過來的申請。”
“您看這份申請?”
“這個李長河,在北大表現怎麼樣?”
領導這時候又認真的衝著秘書開口問道。
秘書則是笑著說道:“挺出名的。”
“領導,這個李長河,在入學之前,就是知名作家了,去年寫的《一個知青的死亡》發表在了人民文學上麵,引發了很大的轟動。”
“他是去年第一批高考生,京城文科的最高分,作文還被選上了人民日報。”
“上了經濟係之後,表現也不錯,我們去調查的人還發現了一件新奇的事。”
“他的被北影廠選中,改編成了電影,拿到了四百五十塊錢的改編費。”
“然後他把這個改編費放在了宿舍,以互助金的形式,供困難的同學借取,就上個月的事情。”
“據說因此,整個經濟係推舉入d名額,77級兩個班的同學都一致同意把唯一的名額給他。”
“現在校d委已經找他談完話,現在算是預備d員了。”
“他的家庭關係我也調閱過了,父母都是京城工業學院的老師,父親是四級教授,剛從美國那邊回來。”
“李立山?”
作為整個外事部門的負責人,前段時間出去的人員名單他是認真審過一遍的,自然也知道李立山的名字。
“對,就是他,李長河是他的兒子。”
“是哦,我想起來了,之前有同誌還說這個李立山教授兒子很出名,今天這就來到我們麵前了。”
“那份計劃書,北大送過來了嗎?”
領導好奇的問道。
“送過來了,在這!”
秘書從手裡的文件袋裡抽出來好幾張信紙寫的計劃書,遞給了領導。
領導順手接過來,看了起來。
“論港島華人商業資本對英資產業的反攻收購”
“小夥子年齡不大,口氣倒是不小,不過這一手鋼筆字,寫的還挺好。”
領導點評了一下之後,仔細看了起來。
然後,他的臉色逐漸的凝重起來,他對經濟並不能說完全精通,但是看這份計劃書裡麵,寫的是有理有據,並不是胡亂瞎寫。
“這樣,你去給旅遊局的盧局長打個電話,把他請到我辦公室裡來。”
領導認真的說道。
“好的!”
秘書點點頭,隨後轉身離開。
過了大約一個多小時,旅遊局的盧局長來到了辦公室。
“老廖,你找我什麼事?”
“老盧,你懂經濟,來,伱看看這個!”
這位盧局長,也是浙地寧波人,在建國前就在魔都做商貿行,是國家經濟方麵的重要人才之一。
盧局長來到領導的麵前,好奇的拿起了桌上的計劃書,然後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盧局長有些詫異:“這是?”
“一個北大的學生寫的,想要拿這個見包先生,跟我這邊打過來了會見申請。”
領導輕聲的說道。
“北大?他怎麼知道起然來了?”
包鈺剛彆名起然,盧局長跟他夫人是親表兄妹,四十年代在魔都的時候兩個人就合作過很多次。
聽到盧局長的發問,領導笑著搖搖頭:“是個巧合,這位叫李長河的北大學生,每個周末和假期都會去京城飯店幫他們的服務人員培訓英語。”
“昨天他去了,跟服務員聊天意外知道的,然後據說這個同學回到學校連夜寫了這份計劃書,今天以北大的名義打過來的申請。”
“對了,他本身就是經濟係的學生,我估計也是專業對口,所以起了心思。”
“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這個申請,我們到底批不批?”
“經濟係的學生,原來如此,從我的眼光和經驗來看,這份計劃書寫的倒是挺好,理論依據都很充足,估計也是費了功夫,畢竟這裡麵的數據,不是一天一夜能搜集出來的。”
“就我個人而言,對於這樣的優秀學生,我是持鼓勵態度的,學了東西就要實踐,光紙上談兵那是白學。”
“不過起然那邊畢竟是私下前來,我們不好安排任務,不如這樣,我拿著計劃書,去給他看一下。”
“如果他同意見麵,我們就安排他們見麵。”
“如果起然不同意,那我們就隻能跟這位同學說聲抱歉了,你看怎麼樣?”
盧局長輕聲的說道。
領導點點頭:“我覺得也是這樣合適,我們還是要尊重包先生的意思。”
“那就這樣,你去跟包先生見一下,問一問他的意見,我們根據他的意見再回複北大。”
“行,那我去跟起然見一下。”
盧局長說完,將計劃書收進了文件袋裡麵,然後拿著離開。
“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待盧局長離開後,領導輕輕地感歎了一聲。
當年他們那些知識青年,也是如此的充滿激情和熱血,隻要發現絲毫的機會,都願意大膽的嘗試,從不懼怕失敗。
而現在,在這個李長河的身上,讓他看到了同樣的特質。
這就是不滅的薪火,是國家複興的希望。
感歎完之後,領導拿起鋼筆,繼續工作。
年輕人都這麼有衝勁,他這老驥伏櫪,也不能差了啊。
而另一邊,出了辦公室的盧局長,則是直接坐車來到了京城飯店。
京城飯店裡麵,包鈺剛跟夫人剛剛吃完了午飯,兩個人正考慮去哪裡轉一轉。
這一次來京城,探親隻是個幌子,真正的原因,還是想跟大陸高層接觸。
隻不過這次他們隻見到了廖公,最想見的那位,並不在。
拍板的人不在,夫妻兩個就覺得來一趟京城了,總是要出去走走看看的。
正打算出門的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
包鈺剛走過去打開門,來的正是盧局長。
“表哥來了?”
看到盧局長走進來,包鈺剛的夫人笑著打起了招呼。
他們兩個是親姨表兄妹,盧局長的母親跟包鈺剛的嶽母是親姐妹。
“嗯,我來看看你們,順便給起然送個東西。”
盧局長點頭說道。
“給我?”
包鈺剛有些詫異。
盧局長則是拿出了文件袋。
“對,給你,不過不是我寫的,是我們北大的一位學生寫的。”
“我們北大的一位年輕學子在京城飯店當外語老師,昨天來教課,聽說了你來了,回去連夜趕了一份計劃書,然後通過學校向外事部門打報告,想要跟你見一麵。”
“這我們最後還是覺得讓你做決定比較好,這是他寫的計劃書,你可以先看一看。”
盧局長將李長河寫的計劃書遞給了包鈺剛,包鈺剛則是好奇的接了過來。
“北大的學生,那我可得看一下。”
四十年代他在大陸的時候,那時候北大就鼎鼎大名了。
而接過計劃書看的第一眼,包鈺剛麵色就變得凝重了起來。
看到包鈺剛的臉色變得凝重,盧局長也若有所思。
“表哥,先坐!”
包鈺剛的夫人黃秀英這時候指著旁邊的沙發,先邀請盧局長坐了下來。
而包鈺剛則是坐在那裡,認認真真一字一句的看完了。
看完之後,包鈺剛臉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怎麼了,哪裡不對嗎?”
盧局長好奇的盯著包鈺剛問道。
包鈺剛搖了搖頭:“不,不是不對,而是太對了。”
“太對了?是什麼意思?”
盧局長有些詫異。
包鈺剛則是認真的看向盧局長:“大哥,你跟我說實話,這些真不是你們搜集的資料?”
“我們搜集的資料?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我才剛上任幾天啊,好多工作我還沒摸透呢,你就來了。”
盧局長有些不解,他剛恢複工作這還沒半個月呢,工作上的事情還沒完全梳理明白,不明白包鈺剛這話從何說起。
“哎,也是,就算他是看報紙知道了一些,可是也隻是前麵,後麵的這些,報紙上可沒披露。”
包鈺剛這時候感歎的說道。
盧局長則是更加茫然:“起然,你就彆賣關子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哥,他寫的這份計劃案,正是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我在來之前,七月份剛從港島另一個人的手中拿下了九龍倉百分之十的股份,現在總共吃下了九龍倉的百分之二十,進入了九龍倉董事會。”
九龍倉是怡和洋行旗下的一家公司,公司持有維多利亞港附近的大片土地,且都是999年產權的超級優質土地。
“啊?這,你是說,他寫的這個,實際上是看了港島那邊的報紙?”
盧局長驚奇的問道。
包鈺剛搖搖頭,麵色凝重的說道:“如果隻是寫了九龍倉,那麼可以說他是根據報紙新聞來的嘩眾取寵。”
“可實際上,他後麵又寫了彙豐的和記黃埔。”
“他的計劃是,華資吃下九龍倉之後,再以我跟彙豐銀行的關係,聯合起來從彙豐銀行手中拿下和記黃埔。”
“如此一來,當年英國在港島的四大洋行,怡和洋行斷去一臂,和記黃埔被完全吃下,英資在港島的份額,最少被砍掉三分之一。”
盧緒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對港島還是很了解的。
當年英國人在港島的商業完全由四大洋行把控,即怡和,太古,和記和會德豐。
“起然,這個和記黃埔是?”
盧局長好奇的問道。
這個和記黃埔是去年才合並的,盧局長並不清楚,他隻知道和記洋行。
“哦,是和記洋行跟黃埔船塢去年合並來的,因為經營不善,公司百分之三十三的股權質押在了彙豐銀行的手中,也就是說,彙豐銀行現在是和記黃埔的大股東和實控人!”
包鈺剛衝著盧局長解釋說道。
“原來如此,難怪他的計劃書裡麵說,通過你可以從彙豐銀行手中拿到和記黃埔的掌控權。”
盧局長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和記黃埔的實控權在彙豐銀行手裡,而彙豐銀行跟包鈺剛的關係素來是極好的。
所以如果透過包鈺剛來買下和記黃埔,確實是行得通的。
“那這個計劃書到底你覺得哪裡不對?”
盧局長又不解的衝著包鈺剛問道。
包鈺剛搖搖頭,認真的說道:“不是不對,而是”
他斟酌了一下,隨後衝著盧局長說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我持有的九龍倉的股票,是港島另一個地產商人李加誠賣給我的。”
“而他賣給我的協議內容,就是我幫他把彙豐銀行手中的和記黃埔股份拿到手。”
“這份協議,是我們倆私下裡談的,對外並沒有公布。”
“也就是說,目前我跟李加誠二人商議的是,他賣給我九龍倉的股份,而我幫助他從彙豐銀行那邊,獲取和記黃埔的控製權。”
“九龍倉的事情,報紙上刊登了新聞。”
“但是和記黃埔的事情,還沒有公布,畢竟我還沒有跟彙豐那邊溝通。”
“也就是說,這份計劃書裡規劃的商業計劃,其實跟你跟那位李先生的商業計劃,完全重合了對嗎?”
盧局長了然的說道。
包鈺剛點點頭:“沒錯,哪怕是通過九龍倉的新聞反向推導出來的,我覺得這個學生也特彆厲害了,不過他這份計劃書裡麵,倒是有個點,我也沒看懂。”
“我現在確實很想見見他,跟他聊一下!”
包鈺剛此刻來了興趣,微笑著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