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哧!
哐哧!
嗚
火車的輪軌聲不斷的響起,好像催眠的鬨鐘,讓人昏昏欲睡。
不過不同於上次坐火車回京城的硬座,這一次李長河去往黑河坐的可是極為難得的軟臥。
在這個年代,做軟臥是需要一定級彆的,憑李長河的級彆肯定是不夠的,但是這次他運氣足夠好。
火車票這東西,個人有個人的門道。
有些單位的乾部出差是可以坐軟臥的,單位全程報銷。
但是對方不坐,他會去坐硬座,中間找人換票,把軟臥賣出去。
然後換這裡麵的差價,為自己賺點錢補貼家用。
這種業務,一些內部的人都會幫忙當中介,或給銷出去,或給買進去。
朱啉就是幫李長河找的這種車票,給人補了差價,然後換到了這舒服的軟臥。
沒辦法,從京城到黑河的省會哈市要二十多個小時,李長河這一次又帶著手表又拿著書的,確實不方便。
當然,最主要的是,李長河身上帶的錢有點多。
考慮到這次去看大閨女,李立山跟沈玉秀一口氣拿出了一百張大團結,讓李長河偷偷給李曉君帶去。
平常郵政寄錢他們兩口子不多寄,這次李長河上門了,就讓多帶了錢。
票沒怎麼拿,因為那個年代農村是直接分糧,不需要糧票的,他們需要糧票的時候可以帶糧食去糧站兌換。
布票什麼的也沒辦法,不是全國通用,都是各地獨自印發的。
所以兩個人就讓李長河多帶了錢。
也是因為身上貴重的東西太多,朱啉才找關係幫他搞了這種軟臥,也是運氣好,正好遇到有出軟臥的乾部,補了差價。
至於補差價那點錢,李長河倒是不在乎。
出發前,他給各大雜誌投的那些稿子很多又把稿費單寄回來了,加起來讓李長河入賬三百多塊。
不差錢!
這年頭的軟臥一般是四人鋪,兩邊上下鋪,能坐的就是13級以上的乾部,再加上華僑或者外國人。
京哈線是比較繁華的火車線路,出差的人很多,畢竟這年頭的東北依然還是當之無愧的老大哥,工業重地。
李長河的包廂裡麵,一共三個人,空著一個床位,李長河這個運氣好,是個下鋪,空著的就是他的上鋪。
火車剛開動的時候,幾個人也閒聊了幾句,但是慢慢的也沒什麼話可說了。
這年頭剛從某個時代出來,人都謹慎,尤其是當乾部的,小心無大錯。
火車上也沒什麼娛樂,李長河來的時候買了很多報紙,沒事看上麵的各種消息。
他也沒去餐車吃飯,總共二十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忍忍就到了。
反正到了有人接!
他去之前給之前在北大門口認識的海文拍了個電報,對方很熱情的回複他要去哈市接他。
嗯,不是虎林縣當地,而是去哈市,這中間可是隔著幾百公裡呢。
說實話李長河是很感慨的,這年頭很多人是淳樸的,熱心腸的。
李長河坐的這班車,從京城是下午發車,中間行駛二十個小時,隻在沿途的各省省會經停,其他小站一律不停。
第二天中午,李長河饑腸轆轆的順著人群走出了出站口。
然後隔著老遠,便看到一個人舉著個高大的牌子,上麵寫著李長河三個字。
李長河走近一看,對方同樣是個一米八多的大漢,一臉絡腮胡,身上充滿了彪悍的氣息。
“兄弟,你們是不是虎林來的?”
“我就是李長河!”
李長河走近之後,衝著對方說道。
“海文!”
“海文!”
聽到對方的話,那個大漢回頭衝著一邊喊了起來,不遠處一個坐在地上靠著柱子打瞌睡的青年,聽到之後一下摘了臉上的草帽,爬了起來。
正是之前李長河在北大附近遇到的海文。
“長河同誌”
海文大步的走過來,臉上浮現出了熱情的笑容。
“海文同誌!”
李長河放下手裡的東西,跟對方握了握手!
“這是梁漢大哥,是跟我一起來接你的!”
海文又衝著李長河介紹起了那個大漢。
“梁漢大哥,你好!”
李長河同樣對對方伸出手。
對方看到這握手禮,有些生疏的跟李長河握了手:“你好,長河兄弟,歡迎來俺們黑河省。”
“走吧,咱們先出去找個飯店吃點東西,去我們虎林的火車得下午才有一班,車程十個小時,咱們明天早上到,正好!”
哈市距離虎林還有四五百公裡的路程,還得重新趕火車的。
李長河點點頭,他對這裡是真的不怎麼熟,前世看年代文寫東北的倒是不少,但是基本都是山腳下的農村。
打獵啊,挖參啊這些。
三個人出來之後,就近找了個國營飯店,李長河主動買了單。
中間雖然有一番爭搶,但是沒有後世那種跟打架一樣的爭搶,說到底,這年頭都不富裕,打臉充胖子的人還是少的。
點完菜坐下之後,海文看著李長河,開始說起了正題。
“長河,你大姐曉君同誌那邊我已經幫你打聽了,咋說呢,情況比較複雜!”
“根據我從周圍的人以及他們那邊知青的口中得到的消息,曉君找的這個丈夫,也就是你的姐夫,人還不錯。”
“周圍的人都誇他,是個勤勞肯乾的男人,對曉君也挺好,夫妻兩個有一個孩子。”
“不過呢,他們整個家庭,我打聽到的氛圍不算太好。”
“你那個姐夫叫陳愛國,家裡排行老二,上麵有個大哥,下麵還有個兄弟。”
“爹不疼娘不愛是吧!”
李長河一下就想到了老二的處境,一般是上不如長子,下不如幺兒,處在中間,啥也不是。
海文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差不多吧!”
“他們家那個老大在林場當了工人,娶了個城裡的媳婦,算是他們家的榮耀。”
“老三呢,比你我還要小一些,反正偷奸耍滑,不大成器。”
“聽說當年他們結婚,你姐夫家是不同意的,他們家可是三代貧農,根苗正紅。”
“你那個姐夫死活要娶曉君,最後不得已成了親,成了之後自然也不受待見。”
“再加上她一個知青,在這邊又沒娘家,又生了個女兒!”
“反正家裡的待遇比較一般。”
李長河點點頭,他知道,海文這個一般,還是委婉的說法。
“行了,我知道了!”
李長河聽到這些,心裡就有譜了,知道了大姐大概的處境。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心裡也有了大概的想法。
“不說這個了,對了,你最近學習的怎麼樣?我聽說,今年大概率有安排,很有可能就在這個冬天。”
海文這麼幫忙,李長河自然投桃報李。
“其他的還好,理科是真不行,很多知識點完全都不會,就是自己想要自學,都沒辦法!”
海文搖頭苦惱的表示。
“沒事,這一次我來,給我姐也帶了一套書,上麵有我爸給她做的一些理科注解,你有時間,可以摘抄一些。”
“我爸是燕京工業學院的副教授!”
李長河微笑著衝著海文說道,海文聞言,一下驚喜的睜大了雙眼。
“真的,長河,那太感謝你了!”
一旁的梁漢,則是好像聽天書一樣的聽著兩個人的對話,然後果斷的大口乾飯。
國營飯店菜裡麵的肉,是真多啊。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