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昏暗的房間亮起燈光。
李隨按了燈,皺眉看向床上的人:“怎麼不開燈?”
傅晚森臉不紅心不跳地坐起身,指節懶懶散散抵了下額頭:“這不是剛睡醒麼。”
“就猜到你沒吃晚飯,我給你打包了一些回來,放廚房了。”
李隨一副剛從會議室出來的裝束,淡灰西裝馬甲搭配白色襯衫,胸前彆著一枚銀碧色蝴蝶胸針,他走到床邊,挨著傅晚森坐下:“那位呢,怎麼沒見人?”
“你的朋友你問我?”傅晚森撩起眼皮,“我睡了一下午,誰知道她去哪兒了。”
李隨剛才在客廳臥室掃了一圈都沒看見陸寅之的身影,這會兒也隻有輕輕歎口氣:“估計怕被家裡找到,他的手機也始終關機。”
“所以為什麼非得這麼麻煩,讓他留在南江不就行了?”傅晚森問。
“我也想過。”李隨一副頭疼的模樣,“可傅朝洵受傷住院,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南江,他又跟家裡鬨不愉快,留他一個人在這沒人照顧,我實在放心不下。”
“這樣啊,那你彆呆這了,”傅晚森順勢後躺,右手臂枕著後腦勺,“趕緊出去找唄。”
李隨看了眼時間:“來不及了,再等下去要誤機。要不這樣,”他猶豫幾秒,目光落在傅晚森臉上,“這段時間,你幫我照顧一下他?”
傅晚森想也不想:“?我拒絕。”
“為什麼?”李隨眼底帶了幾分無可奈何,“要不是沒有更好的辦法,我也不會跟你開這個口。”
傅晚森提醒:“我是Alpha,她是Omea,這是你自己說的,你早上不才對我疑神疑鬼麼,這會兒又無所謂了?”
李隨無言地跟她對視一瞬:“他不是那種人。”
“人的xp是需要激發的,隻需要戳到一個點就能瞬間爆炸。”傅晚森語氣玩味地瞥他一眼,“就像當初你在斯爾麵前親我,誰不說句背德屬性大爆發?”
“……”
李隨聽她提起往事,罥煙似的眉蹙起來:“何必講這麼難聽?你並不真心喜歡斯爾,你們也並非正常情侶關係,沒有我,你和他也堅持不了多久。”
傅晚森笑了笑,緩緩直起身體,抬手猛拽住他的領帶往麵前一扯,看一向得體的李大公子因為驟來的窒息微微漲紅了臉,浮現一種狼狽的詭媚。
她貼近他的耳朵,帶著刻意和嘲弄落嗓:“我不真心喜歡斯爾,難道真心喜歡你嗎?”
李隨倒伏在她懷裡,臉色一僵,臥蠶間的那顆痣像一滴刺眼的淚。
“算了,都過去了,”傅晚森見好就收,發出一種極力掩蓋憤怒與苦澀的聲音,“我知道自己現在沒有選擇的權利,你們捏死我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自回國那一刻起我就接受現實了。”
這主要是賣慘給床底那位聽。
讓床上這位難受當然也喜聞樂見。
李隨沉默片刻,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再次重複道:“我相信我的朋友不會是那種人,據我所知他十分厭A,這次跟家裡鬨不愉快就是因為他父親有意讓他和一位同齡Alpha結婚,他避開你恐怕都來不及。”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傅晚森聳聳肩,“幫你照顧你那朋友也不是不行,至少一日三餐餓不死她,但是——我有條件。”
李隨點頭示意她繼續:“你說。”
“傅朝洵還不知道我回國了吧?”傅晚森道,“幫我給他帶句話。”
“什麼話?”
“就問,”傅晚森唇角揚起,露出一排無辜潔白的牙齒:“車咋沒把你給撞死呢?”
“噗——”
李隨還沒開口,床底先傳來一聲悶響。
他瞳孔微凜,目光瞬間變得耐人尋味:“哪兒來的聲音?”
傅晚森心跳都被嚇漏半拍。
烏雞鮁魚。
都讓你閉緊嘴巴了,們男的能不能靠點譜?
“這床質量有點不行啊。”傅晚森腰杆動了動,稍微用點勁床架便發出吱哇烏拉的怪響,“你沒發現嗎?”
“……”
這話一出,李隨雙唇抿了抿,喉結滾動,儒雅溫和的臉頰透出些不自然的粉色,似乎想起了什麼。
傅晚森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
無非昨晚和她在這張床上黏一起時,他破喉而出的吟叫聲和床響的聲音起此彼伏,仿佛在互相較勁。
這聲音讓李隨較勁,卻讓傅晚森清醒,像有人拿東西輕輕刺了下她的心臟。
她在利斯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破閣樓,樓下那些Alpha、Beta天天可勁兒折騰房東那張可憐的老王同款床,那種地方當然很少有Omea出現,不過Beta的叫聲也不逞多讓。
她試過很多種辦法都無法隔斷那些動靜。
後來還是她哥不知去哪兒乾了一票大的,拿著賣命錢給她從破閣樓換成了破單間。
是的。
她哥的一條命隻值利斯一個紅燈區破單間半年的房租,屬實是賤賣了。
沒辦法,誰叫她哥撿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孩子。
養孩子費錢眾所周知。
當然,她並沒有心安理得當個哥寶女,接受他哥的饋贈。
她也跟房東砍價了呢!
傅晚森忘記在那些銀亂聲音的浸泡裡度過了多少個夜晚。
她以為自己已經免疫了。
萬萬沒想到,昨晚她居然還沒聽麻木……
說真的,李隨有點東西。
不過她也隻是個陽光開朗的20歲大女孩,會被李隨這種技巧高超的O誘.惑也相當正常。
“這破床等你回來我就換掉。”傅晚森恨恨說。
李隨輕咳一聲,難得感覺羞恥:“明天就換吧。”
“可我想跟你一起去挑。”
這樣就不用她付錢了嘿嘿。
“好吧,那等我回來。”
李隨非常吃這一套,眼神溫柔得快出水,像戀愛腦上了頭的樣子。
但隻是像。
傅晚森的長褲很寬鬆,因此李隨伸手一扯輕易就握住了她的。
“這段時間讓它安分一點,好不好?”李隨含著笑,水眸微垂,仿佛隨口一說,“做到了有獎勵。”
你當自己在訓狗呢?
還獎勵……
嗬,誰稀罕。
“……你先說獎勵,我再考慮。”
傅晚森裝模作樣地跟他眼神推拉兩回,然後就順水推舟喘上了,露出令對方滿意的,隱忍而克製的表情,同時又難以控製似的在他手心撞了兩下。
李隨眸子瞬間暗了暗,嗓音蘊起一絲沉啞。
看吧,她就說李隨吃這一套。
“下次可以不戴.t。”李隨長睫垂落,眼尾薄紅,湊近她耳邊這樣說。
咳,好家夥。
你是真不把床底的姐妹當人啊。
傅晚森嘖聲。
山茶氣味的Omea信息素無聲彌漫,還是助理的消息提醒了李隨時間。
他意猶未儘地收手,起身再度給陸寅之打了幾次電話,依然是忙音,無奈之下,他隻得發星聊向陸寅之告知今晚的突發情況。
臨走前,李大公子言而有信:“話我會幫你帶給傅朝洵,人就麻煩你多照顧照顧了。”
“交給我,你放心。”
傅晚森說。
保證會讓你們反目。
抱歉了兩位,你倆要搭上線,就真沒她什麼事了。
-
終於將人給送走,傅晚森從胸腔裡舒出一口鬱氣,衝床底懶懶喊了聲:“出來吧。”
等了片刻。
床底卻始終無人回應。
傅晚森察覺不對,立即翻身下床,掀開床罩一看。
昏暗的光線中,Omea的五官被暗色籠罩,臉頰上貼著幾縷汗濕的碎發,鼻翼微弱地翕動,漆黑的眼濕漉無比,帶著委屈朝她抬起來。
陸寅之說不出任何話。
因為他正死死咬著自己的手臂,發抖的唇邊溢出點點鮮紅。
在Alpha出現在視野裡的瞬間,陸寅之耳中好似響起輕微的嗡鳴,讓他失散的瞳孔得以重新聚焦。
跟李隨回來時他已經重新注射過抑製劑了。
可Omea的發.情期至少持續兩天,這期間嗅到一丁點其他人的信息素都可能再次引起發.情,更何況是李隨這種級彆Omea的信息素。
好在李隨貼心地把抑製劑準備得很充足。
但不論如何,剛才山茶的香味實在是太濃烈了。
想到這兒,陸寅之的眼神恨不得刀了麵前這個女Alpha,他痛苦地鬆開牙齒,心臟狂跳,大口喘息,緩了好幾秒,才懊惱喪氣地啞聲開口:“去客廳拿抑製劑,我又發.情了……”
傅晚森:“……”
她還沒瞎。
不愧是主角O,對自己真狠。
原文裡沒寫主角O第二次發.情的情況。
所以她現在到底該去拿抑製劑,還是該趁人之危將人這樣那樣,把“渣A”兩個字貫徹到底呢?
“混蛋……你這什麼眼神?”陸寅之眼角泛起難堪的怒意,像一隻色厲內荏的小黑貓,“我警告你,強迫Omea是犯法的!你要真敢對我做什麼,陸……我家人絕不會放過——”
話未說完,Alpha長臂一伸,抓住他濕.熱的手掌,將他從狹窄的空間拉了出來。
陸寅之錯愕對上她的眼睛。
“等著。”
傅晚森沒什麼表情地開口,讓Omea靠著床沿邊休息,起身去外麵拿抑製劑。
也是這時,傅晚森才發現這人居然正細微發著抖。
說話那麼囂張,她還以為真天不怕地不怕呢。
傅晚森拿了抑製劑重新進房間,Omea的神情看起來還是十分怔然。
“會用抑製劑嗎?”傅晚森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嗯。”
陸寅之垂下眼瞼。
看見她手裡不止有抑製劑,還有處理傷口的急救箱。
“不用感謝,順帶的。”傅晚森把東西扔給他,“藥箱裡有傷口處理步驟說明,你自己弄。”
“……”
陸寅之尷尬地抱著抑製劑和急救箱,見她確實沒有幫忙的意思,隻好自己打開包裝。
這人的冷淡態度和昨晚大相徑庭。
等待抑製劑生效期間,陸寅之忽然開口:“喂,問你個事,你為什麼會討厭傅朝洵?”
“討厭他需要理由?”傅晚森嗤聲,“有錢人我都討厭。”
因為她沒錢。
“……”
陸寅之無言以對,猶豫片刻,忍不住再次開口:“還有,你剛才為什麼不……”
“為什麼不趁人之危威脅你?”傅晚森接住他的問題。
還能為什麼。
太刑了,她害怕。
反正原文裡又沒寫。
既然強取豪奪今晚行不通,她也就懶得演了。
傅晚森摸出隨身攜帶的糖果盒,挑了一顆紅色糖衣的,剝開糖紙含進嘴裡:“沒心情。”
“什麼?”
“剛才你沒聽見嗎?”她一笑,“安分就有獎勵,你李隨哥拿我當狗使喚呢。”
陸寅之:“……”
要不是她提起,陸寅之都差點忘了聽到的談話內容,他咬了咬下唇,直勾勾盯著她:“所以其實是李隨哥拆散了你和你喜歡的人,並且強迫你跟他在一起的?”
誰說不是呢?
這麼想就對了,這麼想你心底的愧疚感是不是也減輕了不少?
傅晚森譏諷的目光在Omea臉上逡巡,吹了聲流氓哨:“怎麼,你聽了也背德屬性大爆發?”
“我才沒這種癖好!”
陸寅之不服氣地握了下拳,轉瞬聲音又弱下去。
他捧著還殘留些許酡紅的臉頰,從指縫裡偷偷看向她,丟臉又認真地解釋:“我就是覺得,之前好像誤會你了,我一直以為你有男朋友了還跟李隨哥曖.昧不清,肯定用了什麼肮臟手段,然後正巧在花園看見你,又正巧發.情期來了,就……”
他抬眼,目光落在對麵女Alpha的臉上,第一次仔細看她長什麼樣子。
平心而論,她長得確實不錯,紮成高馬尾的紅發張揚又野性,即便是他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就是太瘦了,遠比普通Alpha瘦弱,連背脊都薄成一片,而且她簡直毫無情商,不僅仇富,說話也總是夾槍帶棒,跟他所見過的Alpha都不一樣,他不覺得這樣的傻子會有什麼手段可言。
難怪會被李隨那種八麵玲瓏的Omea欺負。
剛才陸寅之聽得清清楚楚。
李隨把她欺負得格外厲害。
也許是發.情期的激素作祟,確定對方不會做什麼後,陸寅之又忍不住在心裡計較起來。
不是說很想標記他嗎?
不是說把持不住嗎?
怎麼被李隨摸了幾下轉頭就把他當擺設當空氣了啊?
李隨的信息素難道比他好聞?
與此同時,在Omea話音墜地後,傅晚森腦子空白了一秒。
啊?
你特麼不是因為被人下藥的啊?
緊接著,傅晚森手機上的任務app彈出兩條消息。
【遺憾提醒,經係統評估,“和主角O在床上大戰三百回合”任務失敗!】
【懲罰正在派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