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朱宸濠好不容易進入睡眠,卻忽又被槍炮聲驚醒,他甚至來不及穿鞋,一下衝出房間,隻聽外麵嘈雜一片。
“殺……!”
“朝廷動真格的了,兄弟們快逃……!”
“風緊扯呼……!”
@#¥……
~
完了,全完了……
朱宸濠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萬念俱灰。
在此之前,他便知道自己多半成不了事,可怎麼也沒想到會輸的這麼慘,想即將麵臨的失敗後果……
“不……!”朱宸濠失心瘋般的嚎叫道,“本王還沒輸,朕還沒有輸……”
“砰!”
朱宸濠突然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與此同時,手持木棒,滿臉狠色的張永顯現出來。
張永張狂一笑,語氣冰冷:“寧王造反兵敗已是不爭事實,哪個敢再起謀逆之心!?”
“你……!”李士實驚怒,“你個閹人,你敢……來人。”
“誰敢!!”張永咆哮。
還真沒人敢,王府下人唯唯諾諾,個個臉上寫滿了驚懼。
見此情況,張永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鬆下來,接著一指李士實,“咱家是欽差,代表的是皇上,把他給我綁了,本欽差恕你們無罪。”
“誰敢……”李士實色厲內荏,怒中摻雜了太多恐懼。
同樣,也沒人敢對他動手,李士實在王府住了這麼久,有一定威嚴,這些下人早已嚇麻了,誰的話也不敢反抗,誰的話也不敢聽。
李士實:“你個閹狗,老夫與你拚了!”
見此情況,張永猙獰一笑,“真當爺們兒怵你?”
他快速持棒上前,胳膊掄圓了照著麵門就是一棒,比剛才敲寧王悶棍要重太多太多了,完全就是奔著要命去的……
“砰——!”
這一棍敲下來,李士實臉都變形了,他不受控製地張開嘴巴,牙齒崩飛,鼻血長流,"撲通"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卻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不活了。
卻在這時,"右丞相"等一眾軍師,以及數位當家聞訊趕過來,一見這情況,立即朝張永撲殺過來。
外麵什麼情況,他們不用看也知道,當務之急是抓住這個欽差,興許能來個挾欽差以令明軍……
希望不大,可總要努力一下才知道有沒有用!
張永一見這麼多人一窩蜂湧來,臉上的狠辣頃刻間消失,繼而撒丫子狂奔,一邊跑,一邊罵道:
“咱家隻是個太監,你們他娘的要是有種就衝明軍,若是沒種就抓緊逃,為難咱家做甚?”
這些人哪裡會聽他逼逼,都這會兒了,逃也逃不出去了,聽動靜明軍已然對王府進行了包圍,眼下唯一的活路,就隻剩下這位可以代表皇帝的欽差太監。
張永雖是閹人,可武力值確實不錯,麵對十餘人的圍追堵截,他愣是撂倒了三人才被摁倒。
“好漢饒命……!”
張永很識時務,當即道,“弄死我,你們可就連一線生機都沒有了。”
“操,你他娘一個閹人倒還真能打!”一個土匪頭頭在他身上狠狠捶打數下,捶得張永身體卷曲這才停下來,呼吸粗重道:“既如此,那就有勞欽差大人……”
“蹭蹭蹭……”
密匝匝的腳步聲臨近,接著便見明軍數百人衝進來,繼而王府尖叫一片,亂作一團。
“都彆過來,欽差在我們手中!”一人拔出短刀,放在張永咽喉處,滿臉狠辣。
“寧王在哪兒?”
“擱哪兒呢。”張永忙指了指,並不忘補充,“王大人,是咱家撂倒的他。”
王守仁上前辨認了下,確認之後一招手,“綁了。”
接著,他看向挾持張永的頭目,“放了欽差,罪減一等!”
“我們無意造反,都是受寧王蠱惑,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不會傷害欽差大人。”這人尋思著認了錯得了,反正也沒鬨出多大動靜。
王守仁可不敢答應,這麼多人在呢,他不能就這麼放人離開。
李青懶得廢話,徑直上前。
“哎哎哎,你們不顧欽差死活啦?”
李青不答,繼續上前。
“他娘的……一塊死吧!”說罷,這人刀刃抵上張永咽喉,就要劃拉……
“叮!”
這人手腕一痛,匕首掉落在地上,還沒等他駭然,便是眼前一花……
“嘭嘭嘭……!”
三下五除二,李青接給全部解決了。
張永呆了又呆,好半晌才從驚懼中緩過來,接著又是失驚:“你?你……是你?”
他也見過李青,見過年輕時候的李青。
倒是忽略這廝了……李青眉頭皺了下,“我是誰?”
“你是……不知道。”張永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唯恐李青殺人滅口。
“不知道是你的福氣。”李青言語威脅了下,轉頭朝王守仁道,“寧王已受擒,先退出去吧。”
寧王家資驚人,大晚上的不宜抄家。
王守仁也深知這點,揮手道:“圍了寧王府,諸將士平叛有功,人人有賞!”
…
次日,
朱宸濠幽幽醒來,睜眼見不是在王府,他便知大勢已去。
“王守仁呢?叫王守仁來!”
王守仁與李青就在外麵,聽到動靜,他問:“先生要不要一起?”
“不了,你進去吧。”李青搖頭,寧王也見過他,他不想再一步暴露了。
王守仁點點頭,邁步進入營帳……
“王守仁,皇帝真來了?”
“是的。”王守仁道,“估摸著再有數日便到了。”
“這個小雜種……”朱宸濠咬牙切齒,接著,又悶悶道,“王守仁,情況你也看到了,本王這……算造反嗎?”
“……你說呢?”
“本王一無殺官兵,二無害百姓,算哪門子造反?”朱宸濠怒道,“你見過這樣造反的嗎?”
“確實沒見過。”王守仁誠實點頭,繼而一攤手,“可你也知道,這個我說了不算啊。”
“……”朱宸濠啞口半晌,悻悻道,“勞王大人美言兩句,本王有厚禮相贈。”
王守仁:“……”
“那什麼,皇帝的提議本王答應了,這總行了吧?”朱宸濠再一次放低姿態。
他不想死,渴望活下去。
藩王的生活是那般愜意,除了不能離開藩地,權柄不及皇帝,其他的跟皇帝也差不哪兒去,甚至單從生活品質而言,比皇帝還要好。
不用操勞國事,不用與群臣鬥法,啥都不用乾,隻好好享受生活,混吃等死就得了,真的超級爽。
“你去告訴皇帝,本王這就寫奏疏,他……不勞他再過來一趟了。”朱宸濠說。
王守仁:“……”
朱宸濠怒道:“本王認錯了,也同意朝廷的國策,還讓本王怎樣?”
“……王爺,我剛已說了,這個不是我能決定的啊。”王守仁哭笑不得的說,“事情弄成這個樣子……”
“好!本王不難為你,你把本王的態度轉呈皇帝,彆,彆讓他過來了。”朱宸濠再退一步。
王守仁好笑點頭:“可以!”
聞言,朱宸濠稍稍好受了些,頓了下,又道,“能不能……能不能讓本王回王府?你也看到了,人都跑完了,本王便是想執迷不悟,也沒了可能……本王不會再做出不智之事。”
王守仁緩緩搖頭:“這個不行!”
“王不可辱!”朱宸濠色厲內荏,“本王家中女眷尚多,若是……彆忘了,本王也姓朱,是太祖的子孫!”
“這個你放心,兵卒昨夜就退了出來,王府女眷無一人收到驚擾!”王守仁笑嗬嗬道,“朝廷還未給王爺定罪,也沒人有那個膽子。”
“……本王想吃瓜了。”
“嗯…可以。”王守仁道,“我讓人去王府取。”
“男人不能進王府!”
“好說,我讓張公公去取。”
“他還活著?”朱宸濠驚詫,繼而又驚怒,“是那個狗日的閹人敲我悶棍?”
王守仁沒崩住笑出了聲,起身道:“寧王爺放心,在皇上禦令沒到之前,王爺除了自由外……還是王爺之身,沒人傷害你。”
頓了頓,“王爺的態度,我也會轉呈給皇上。”
聞言,朱宸濠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悶聲道:“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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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李青問。
王守仁一臉怪異,道:“他說他錯了。”
李青:“……”
“我現在給皇上寫戰報,先生可有話帶給他?”
“不用了,等他過來再一起說。”李青微微搖頭,輕歎道:“不過出了這檔子事兒,宗祿永額倒是可以順理成章的推行了……唉,結果是好的,隻是這行事作風……實在過於剛猛了。”
朱厚照屢屢"掀桌子",全然不顧規則,總歸不是明智之舉。
這麼一搞,本就不好的君臣關係勢必更加岌岌可危。
更讓他憂心的是小東西有撂挑子的打算……
王守仁輕聲安慰道:“事情未必有你以為的那般糟糕,皇上有了子嗣,便是不為自己,也不會不為兒子,再不濟也得等立了太子,待太子成年吧?”
李青嗬嗬:“你看他像很有耐心嗎?”
“這……”王守仁皺了下眉,“那就等皇上來了,平心靜氣的好好聊聊吧。”
“嗯。”
~
五日後,又有欽差過來,說皇帝轉道去了南直隸,並傳達旨意——
抄了寧王府,將逆臣寧王,寧王世子押送南直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