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沒有選擇乘馬車,嫌浪費時間。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策馬奔騰,迎著春風拂麵的清爽,也是一種享受。
李青不用多說,李雪兒有真氣傍身,自不懼奔波勞累,唐伯虎雖無真氣,可這些年來的四處奔波,也鍛煉出了不錯的體魄,一路疾行,倒也不覺得疲累……
三月下旬的傍晚,他們趕到武當山腳下,找了家民宿住了一晚,次日清晨登山。
唐伯虎第一次來武當,沿著蜿蜒小路往上走,一邊嘚啵嘚個不停,問東問西。
起初李青耐心回答,可他問個沒完,李青索性就不搭理他了,李雪兒心情不錯,倒是解答了唐伯虎不少疑問,雖然她也隻來過一次。
與以往不同的是,今日並未在半山腰處碰上武當弟子,三人一路登上山,李青才明白緣由。
好多人啊!
真的好多,僅是麵前看到的就有數百居士,眾弟子都在忙著接待,乍一看,就跟旅遊團帶組來旅遊似的。
“小雪兒,我這沒有異樣吧?”李青問。
“跟四五十歲的人一個樣。”李雪兒回了句,又把目光看向正前方的人群,問,“今日是什麼特殊日子嗎?”
李青想了想,微微搖頭:“好像不是,算了,我們先過去。”
真的好多人……
不過,在李青輕車熟路的帶領下,他們很快就繞開人群,來到後山區域,到了這裡人就少了許多。
又走了一陣兒,一個中年道士上前搭話,“幾位居士……大,大師兄?”
“你是……道九吧?”
多年不見,道九都這麼……大了。
“是我。”道九見大師兄還認得他,不禁露出笑意,驚喜問,“大師兄什麼時候來的啊?”
“昨日到的,這不一早就上了山……”李青打量了一下四周,問,“今兒什麼日子,記得之前沒有這麼多居士啊?”
“哦,這段時間搞回饋,居士敬香、求符,都不要錢,人就多了些。”道九解釋,注意到李青身邊的李雪兒、唐伯虎,詫異問,“這兩位是……?”
“他們是我朋友,想來山上住一段時間。”李青笑著說。
上次李雪兒來的時候是男子扮相,過去了這麼多年,又換了女子裝扮,不惹人注意且隻來過一次的她,自不會被認出。
“原來是大師兄的朋友。”道九作了個道揖。
兩人忙也有樣學樣,還了個道揖。
李青問:“掌門呢?”
“掌門師兄在接待貴客。”道九解釋,“大師兄一路奔波,先隨師弟去靜室歇息片刻,師弟待會兒就去通知掌門師兄。”
“不急,既是貴客……”李青好奇問,“這貴客什麼來頭,是官兒嗎?”
“師弟也不清楚,可能是官員的家眷吧。”道九不太確定的說,“母子倆言談舉止有種難言的貴氣,嗯…,瞧著不像一般富人,在山上住有一段時間了,說是為家中老爺祈福……”
道九一邊解釋,一邊引路,路上遇到了不少熟悉麵孔,走走停停,到了李青專屬靜室,都辰時末了。
“大師兄稍坐,師弟去通知掌門師兄。”
“不必這麼急,先緊著客人,我這次來又不是住一天兩天。”李青擺擺手,問:“這些年有去過遼東那邊嗎?”
道九訕訕搖頭:“大前年回來之後,就沒再去過了,一來,那邊的走私規模不大了,二來,好幾位師兄上了歲數,呃嗬嗬……”
“哎?不必有心理負擔,以自身為主,嗯…,往後也不用再奔波了,就在山上吧。”李青笑道,“不妨事的,你們做的足夠好了。”
隨著新航線的開辟,往後致力於走私日本國的熱度自然會降下來,李青也不想再組織新人了。
在未來挺長一段時間,李青都不會再打武當山這張牌,資本還遠沒成長到燒人的地步,犯不上再組織勢力法外執法。
李青笑道:“今日這麼多居士,你且去忙吧,我也休息一會兒。”
“那好吧,師弟先去了。”道九點點頭,起身去了。
唐伯虎驚歎道:“行啊,沒想到你在哪兒都吃得開,在不暴露秘密的情況下,都可以如此,真是……厲害。”
李青好笑。
李雪兒白眼道:“你未免太小瞧張仙人唯一嫡傳弟子的含金量了吧?”
“倒是忘了這個……”唐伯虎恍然,繼而又問,“先生你真是張仙人的嫡傳弟子?”
李青:-_-||“真的不能再真了!”
“那……張仙人的真經秘籍,我能看看嗎?”
李青好笑道:“永青侯府就有,當然,這裡的更多更全麵,你想看的話,明日我帶你去藏經閣。”
“真的可以?”唐伯虎驚奇道,“不用我拜祖師,入武當嗎?”
“……不用!”李青失笑,“怎麼突然對這個有興趣了?”
“你是個異類,你的本事外人學不了,張仙人不一樣啊,我想試試。”唐伯虎嘿嘿道,“萬一給我練成了呢?”
“……”李青嘴角扯了扯,心說:我的本事你都學不了,老頭子的更彆指望了。
難得唐伯虎對一件事這麼感興趣,李青也不好打擊他,忍著笑,道:“那試試吧。”
中午,道九送來飯菜。
有肉,不過隻是點綴的配菜,還是以素為主。
飯後,李青打坐,李雪兒也打坐,唐伯虎有樣學樣,盤起腿,直起腰,雙手放在雙膝上……
僅堅持了兩刻鐘,他便哪哪都疼,索性直接躺平。
申時,武當掌門過來,與李青聊起眼下的武當……
新掌門道號玉虛,是繼玉真、玉玄之後的又一掌門人,眼下已是花甲,不過瞧著精神矍鑠,狀態極好。
玉虛很早就見過李青這個大師兄,二人倒不生疏。
“大師兄,你也見老了啊。”玉虛唏噓道,“歲月終是不饒人,這次回來還走嗎?”
“呃…,是的,我是紅塵中的道士。”李青說的自己都臉紅,自嘲:你這算是哪門子道士?
玉虛並不太意外,記得前兩任掌門師兄挽留的時候,大師兄也是這個說詞,隻是有些遺憾。
李青岔開話題,問:“聽道九說,山上來了貴客,是什麼貴客啊?”
玉虛從遺憾中掙脫出來,沉吟道:“客人不說,師弟自也不好打聽,據師弟分析,多是顯貴人家。”
頓了頓,“估摸著在侯爵之上。”
“公爵?”李青驚詫,大明的公爵可真不多,外戚最多也就是個侯爵,死後才追封一個虛職,真正的公爵沒多少。
該不是曹國公,亦或梁國公吧?李青好笑的想著:這不騎驢找驢……呃,閒來無事去看看。
太陽西斜,陽光變得柔和,此時的居士大多都下了山,相比上山時顯得有些冷清。
李雪兒、唐伯虎跟著李青,欣賞武當山的建設、風景,一路悠哉悠哉……
主道觀。
真武大帝法身之下,張仙人法身之前,小少年正在打坐,他約莫十來歲,姿勢十分規範,然,微微聳動的肩膀暴露了他並未掌握打坐的精髓。
小少年旁邊是一個年約及冠的小胖子,四肢不長加上肥胖,還硬挺著打坐,後背都被汗水打濕了,還咬牙堅持。
聽到有人進來,小胖子悄悄扭頭看去,見來人是武當掌門,他不由得一喜,忙借著由頭爬起來,作揖道:
“見過道長。”
“居士少禮。”玉虛嗬嗬笑道,“打坐需量力而行,若覺不適不可強撐。”
這話可說到小胖子心坎裡去了,他忙借坡下驢,連連點頭:“哎,道長說的是。”
接著,走到小少年身邊,輕聲道:“少爺,今日就到這兒吧?”
“我在為父親祈福,時辰還不到,豈可半途而廢?”小少年道了句,便繼續回歸狀態。
小胖子無奈,隻好求助的看向玉虛。
李青開口道:“心誠則靈,不過,若令尊身體不適還需藥石療養,光靠祈福可不行。”
小少年回道:“藥石能解一時,卻無法除病根,隻能寄期望真武大帝垂憐。”
唐伯虎感慨:“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小胖子聽了這話頗為不爽,狠狠瞪了唐伯虎一眼,不過配上他那胖臉、小眼睛,粗短眉毛,卻是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反而讓人覺著好笑。
李青看向李雪兒,李雪兒微微搖頭,表示不是曹國公、梁國公的家人。
見此情況,李青緩緩放下心來,不再管那打坐少年,抬頭望向老四版的真武大帝法身,以及師父的法身,心裡多少有些不痛快。
真武大帝居正中且坐台很高,張仙人法身卻要矮一大截,且居於真武大帝一旁,騰出了最主要的位子。
李青每每看到這一幕,都想踹了老四,把師父放上去。
奈何,在大一統王朝的製度下,神仙也好,佛祖也罷,都要向皇權讓步。
據說,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在來到東土大唐之後,為了避唐太宗的名諱,都給改成了觀音菩薩。
望著神似且形似的小老頭,李青不禁流露出傷感之色。
“嘶~!”少年姿勢倏地一變,一下子癱在地上,嚇得小胖子連忙上前,驚慌失措道,“少爺,少爺你怎麼了?”
李青回過神,嗬嗬笑道,“隻是氣血不暢,沒什麼大事。”
少年有心挽尊,卻無法再保持打坐狀態,紅著臉,悶悶道:
“黃錦,扶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