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歡喜有人愁。
李青是開心了,就著土豆燉牛肉吃了三大碗,三斤半牛肉他乾了二斤半。
反觀王守仁,半斤都沒吃,酒倒是喝了不少。
早知如此,他就不來了。
這不是純純給自己找罪受嘛。
王守仁在理想和現實之間徘徊,糾結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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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較之往年,氣溫要好不少,主要是沒怎麼下雪,自臘月二十下了一場後,再無落雪,每日都是大晴天。
看看話本,曬曬太陽,李青安逸的不行。
或許是心情好,一個人過年也不覺得冷清了。
弘治五年,大年初二。
李青去長樂宮,為朱見深又做了個檢查,便去了保定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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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
兄弟二人相對而坐。
朱佑樘笑道:“朕已讓禮部準備了,過兩日就正式開始選王妃流程,話說,你想要什麼樣的啊?”
“長兄如父,皇兄拿主意就好,弟弟不挑,都行。”朱佑杬矜持的說。
“那可不行,這是要過一輩子的,必須得合你心意,豈可馬虎?”朱佑樘笑著說,“不然,你心裡還不得埋怨朕啊?”
“臣弟豈敢,皇兄言重了。”朱佑杬忙搖著手道,遲疑了下,補充說:“臣弟要求不高,秀外慧中就成。”
朱佑樘打趣:“好家夥,秀外慧中要求不高?”
兄弟關係不錯,朱佑杬雖恪守規矩,卻還不至於時時刻刻都如履薄冰,至少,在這個皇帝大哥麵前,他並不是很拘束。
聞言,朱佑杬笑道:“臣弟不忍讓父皇操勞,隻能辛苦皇兄了。”
“哈哈……應該的。”朱佑樘保證道,“放心,保準給你找個秀外慧中的王妃。”
頓了下,“父皇有說過,到時候讓你母親也把把關,有我們看著呢,絕對幫你挑個好的。”
“哎,好。”朱佑杬不好意思笑笑,“皇兄日理萬機,臣弟就不叨擾你了。”
朱佑樘笑道:“不急著走,今兒不忙,咱哥倆飲上兩杯。”
“那臣弟就卻之不恭了。”
…
朱佑樘對二弟的人生大事還是很上心的,興王妃的選拔規格整的很大,整個京師的大戶千金都慕名而來。
二月春,李青從保定府回來時,才落下帷幕。
興王妃剛選定,大明皇長孫的百日宴也開始了。
李青這個吃席達人,算是有口福了,吃完皇長孫,還能吃興王大婚,算算日子,不耽誤回去吃玄孫的滿月宴。
真的是……淨吃席了。
不過,他喜歡。
百日宴上,大明皇長孫隆重登場,人小小一隻,一身明黃色小襖,戴著禮冠,脫去胎毛的他,瞧著愈發俏皮可愛。
這樣的皇長孫,不僅是帝王家高興,百官亦是歡喜不勝。
多少年了,繼宣宗之後,大明的儲君總算回歸正統了,這讓極重視禮法的文官們得到了心理慰藉。
嚴格意義上說,朱祁鎮的出身並不算是嫡子,朱祁鈺亦然,朱見深就更不用說了,不僅是庶子,且生母都不受待見,朱佑樘更是被雪藏了好些年。
(插句題外話:曆史上的朱見深,從始至終都知道朱佑樘這個兒子,明實錄憲宗實錄中幾乎都寫明了,不存在朱見深不知自己有個兒子!)
可以說,繼朱瞻基之後,朱厚照是出身最正統的皇子了。
就憑這個,朱厚照的儲君之位就牢不可破!
自古立嫡立長,皇明祖訓亦是言明必須如此,所以,群臣一點也不擔心。
自古臣子對儲君都有種近乎偏執的狂熱,期望著早立儲君,誠然,早立儲君利大於弊,但這其中,也包含著私心。
無他,可以延長政治生命。
有了儲君,臣子就有了服務對象,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然,精明的帝王,卻不想如此,因為太子的出現,會影響到自己的權力。
當初朱棣,在立儲上也是跟個小媳婦兒似的,扭扭捏捏。
越是有野心,有手腕的帝王,越是不想早立太子,即便立了太子,也會跟防賊似的防著太子。
甚至,一旦太子威脅到自己地位,還會行廢除之舉,更有甚者,殺子!
如朱元璋那般的帝王,真不多,絕對稱得上稀有。
不過,當今的皇帝卻不在其中。
群臣喜歡弘治,知道弘治是個庸君,不會在立儲的事上扯皮。
李青也覺得朱佑樘是個庸君,當然了,這個庸君並非貶義詞,昏君才是,嚴格來說,庸君是個中性詞,它代表的是中庸,是能力不高,並非昏聵之君。
不過話說回來,在這關口出現朱佑樘這樣的帝王,在李青看來絕對是好事。
曆史上如何不論,單說眼下這情況,若換個帝王,他這些個主張絕對走不下去。
但凡換個有野心,有能力的帝王,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鞏固自己權力,讓太上皇一邊涼快去。
然,朱佑樘卻沒有,他很孝順。
不僅如此,他對利民卻影響皇權的策略,並不是很排斥,心腸也很好。
這要換成朱棣、朱瞻基那爺孫倆,李青說的天花亂墜,爺孫也會毫不猶豫的拒絕。
如果萬貞兒還活著,朱見深生龍活虎,一樣不會讓他實施。
從這方麵來看,朱佑樘還不錯,他能力是一般,卻也有優點。
比如,他不折騰。
這比崇禎好太多了!
庸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庸人而不自知,偏偏還很勤奮,胡搞一通之後,最後落得一個淒涼下場。
雖可憐,卻讓人喜歡不起來。
百日宴剛過,接著就是興王大婚。
在父子情、兄弟情的加持下,興王大婚辦的很隆重,檔次幾乎快趕上皇帝壽誕了。
李青對藩王沒啥興趣,他就是混吃混喝來的,興王妃是否賢惠、漂亮,不乾他什麼事,隻是聽朱見深提一嘴,好似姓蔣來著,武將家庭出身。
吃完興王大婚的宴席,李青也準備回金陵了。
保定府的沈金很聽話,並無逾矩之舉,且已步入正軌了,李青犯不著時時刻刻待在保定府。
忙碌了這麼久,又出了一趟遠門,李青也想歇歇,跟兒子、侄女、孫子,以及即將誕生的重孫相處一段時間。
如朱見深那般,體驗一下含飴弄孫,天倫之樂。
長樂宮。
看著朱見深逗弄大孫子,李青這種想法更強烈了。
李青道:“我得走了。”
“吃乾抹淨就走,你能不能彆這麼無情?”朱見深黑著臉說。
李青好笑道:“你能不能彆說得這麼肉麻,弄得跟我傷害了你,又拋棄你一樣。”
“你……”朱見深大怒。
“欺我太甚!”李青替他說了出來。
朱見深:“……”
“好了,不開玩笑,我真要走了。”李青收斂笑意,正色道,“永青侯府添丁,我這個祖宗不回去怎麼行?”
“小浩成親了?”朱見深詫異。
“忘了跟你說了,去年春上就成了親。”李青笑道,“你這個做舅舅的,不得隨些份子?”
“隨是肯定要隨,不過……我怕你給咪了。”朱見深不放心的說。
李青慍怒:“我會那般沒品?”
“嗬嗬,你啥名聲自己沒點數?”朱見深冷笑,“還真覺得自己人品好?”
“你……”
“欺我太甚!”朱見深扳回一局。
李青怒極,正欲發飆,
朱見深卻直接把大臉伸了過來,“來,來來來,你打,你打一個試試?”
“……你牛。”李青無奈。
對這廝,如今他還真是……沒有一點辦法。
“不跟你貧了,走了啊!”
“等一下。”
“又怎麼了?”
“帶上份子錢,我總不能讓欽差去送吧?”朱見深悶聲道,“可彆真咪了啊!”
李青:“……放心。”
朱見深揚聲喊奴婢進來,讓其去內帑取錢,接著,問:“什麼時候回來?”
“金陵之後,我要回去一趟。”
朱見深皺眉道:“回哪去?回武當山,做回道士?”
“不是做回道士,而是……你懂的。”
朱見深一滯,繼而不爽道:“現在似乎還沒到時候吧?你他娘,彆我一死,你來個王莽篡位啊!”
李青冷著臉:“我要有這想法,就不會讓你知道了,再說,當初你爹被俘……”
“北狩,那是北狩!”朱見深糾正。
“……行,北狩。”李青哼道,“當初你爹北狩,我行篡逆之舉豈不天時地利?”
朱見深撓了撓頭,還是不放心:“能不能彆整這一出?”
“不整這出,你來看著它?”
“我……”
“你連自己都看不好!”李青無情打擊。
朱見深無言以對,歎道:“你可彆玩脫了啊!”
“隻是預選些人,短時間內我沒那個打算。”李青解釋,“你說的挺對,現階段還用不到,不過人選得開始了,不能臨時拉隊伍不是?”
“你他娘這是要造反啊!”朱見深忍不住罵了句。
說實在的,說一點不擔憂那是假的,鬼知道李青會不會變成惡龍?
不過,朱見深同樣明白,自己阻止不了李青。
且,大明還需要李青,這條路是李青的主張,未來出現問題,也隻有他能糾錯,朱見深就算有能力,也不能對李青出手。
李青理解朱見深的心情,不過,難免有怨念,道:“我隻問一句,信我否?”
沉默,很長一段沉默。
朱見深幽幽歎了口氣,點頭:“信!”